陈竹这边也把读书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她有给自己制定目标的习惯,目前短期目标就是读书。
现在是1977年的6月,等到1977年10月恢复高考,有史以来第一次冬天高考,等到半年后,也就是1978年的夏天,又会迎来第二次高考。
她准备参加第二次高考,而她必须符合高考的要求,就是应届毕业生。她当时高一还没读完就辍学,在今年九月她不打算重读高一,想跳级读高二,刚好能赶上第二次高考,现在高中是两年制,读书并没有后世那么严格,小孩子读个书不用什么学区房,户口要求等等,只要交学费就能读书,通过考试就能跳级。
她心里很有自信,毕竟她可是考过大学的人啊,她也听历史老师说过当年恢复高考之后的考试内容,语数外等科目,而她面临最大的难点大概就是涉及的政治内容,语录思想和伟人诗歌。
原身的成绩确实一般,她虽然对自己很有自信,但也不能盲目,她打算去镇上的废品站看看,能不能找到高二的资料。
原身很想读书,从她将以前学校的书好好保存下来,偶有翻动的这一点就能看出来。
既然,她现在来了,也算是完成她们俩共同的愿望:好好读书,天天向上。
陈蜜今天要回城里上学,拿了一部分粮食和票,开心地走了,陈竹因为最近受伤倒不用上工,每天陪着陈老太太做事,但陈老太太也是一个手脚麻利的人,不需要她多做什么事,她心里就有了去城里的打算。
“奶,我想去一趟城里。”她说。
陈老太太正在喂鸡,听到她的话,转头看她,眼神清亮透底,仿佛能把她给看穿了。
她也不惧,认认真真地说,“奶,我想读书,我打算去城里的废品站看看,淘一淘高中的书。”
不上学这件事是陈老爷子拍板的,但是她记得陈老太太是有找过原身的,大概意思就是她想上学就支持她,但原身太懂事了,不想因为自己惹得一家子不和睦,于是就拒绝了。
在原身的记忆里,陈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也是读过书的,可是家里穷后来没的念,想必当时
看到原身被逼的不能念书,勾起了她的记忆,这才支持原身念书。
陈老太太摸摸她的头,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陈竹不解地看她,就见陈老太太拉着她手往陈蜜的房里走,“奶,这是堂姐的屋子。”
陈老太太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怕,就推开门,径自走到一个大木箱子前,指了指。
“这里有书?”她想了个老半天,只有这个念头。
陈老太太比划着,陈竹看明白了,这个大木箱子里都是陈蜜的书,与其花钱去淘书,不如直接用陈蜜的。
陈竹没有立刻开口,认真地思考要不要用陈蜜的书,借书看本身是没问题,问题就在于陈蜜小气,不喜让被人碰她的东西。陈竹也不是怕陈蜜,就是单纯地不想跟陈蜜扯上关系。
但是,人太有骨气也不行啊。
她穷啊。
如果去废品站找书的话,肯定是要钱的,她手头上不怎么宽裕。
这时,陈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对她比划着:陈蜜念书的钱是大伙儿的,她的书也是大伙儿的,你想看就可以看。
陈竹一想,也对,于是干脆地点头,“嗯。”
陈老太太打开箱子,让她自己找书看,陈竹走近,心中盘算着,陈蜜一个星期回一次家,她这段时间把书全部抄一遍,不吃不睡地抄,等陈蜜一回来,再把书给放回去,神不知鬼不觉的,陈蜜也不会知道。
如果真的开口问陈蜜要书,只怕她是要不到的,陈蜜那个人性子很独,不会让她碰的。
但是就如她奶奶说的,这书也是大伙儿的,她想看也可以,她手里没钱,也没必要装大方,干脆地拿了几本书过来,但她秉着不惹麻烦的原则,“奶,这借书看的事,就咱们知道行不?要是让堂姐知道我看她的书,这事就麻烦了。”
以陈蜜以前的行为,怕是很不想她念书,在原身记忆里,原身不能念书,这事还是陈蜜唆使陈老爷子做的,原身的成绩是比陈蜜差点,但当时堂哥陈锋要去城里学手艺,得花钱打通一些关系,陈蜜就说做妹妹的愿意为陈锋让步。
陈蜜说的好听,好像是
她打算不念书,把这念书的钱给她自己的哥哥,还是崔美玉跳出来,说陈竹也是陈锋的堂妹,家里就她们两人读书,哪一个要辍学当然要成绩不好的那一个了,于是原身成了受害者。
当时原身爸妈都在外做事,没在家,等他们回来,这事也被敲定了,原身自己也不反对。
陈竹看到这段回忆的时候,她都气死了,这又不是她的亲大哥!让什么步,给别人铺什么路!
就算陈锋对原身不差,后来每一次放假回来都给原身带好吃的,可也不能为了别人牺牲自己。她知道,在这个年代,多的是女子为家人牺牲的事,可是她自己本身不是这样的性格,而且原身父母显然也不是包子,想要为原身讨回公道。
是原身不想,这件事才不了了之。
陈竹现在不想她读书这件事提前走漏风声,免得大伯那一家又兴风作浪,她打算猥琐发育,说到底,还是因为没分家的关系。
她记得书里,陈蜜去帝都之前就已经分家了,也就是说,分家就是下半年的事,她也不用急,枪打出头鸟,看准了时机再分家就是了。
陈老太太看着她,默默地叹气,点了点头,带着她往外走。
“奶奶,这书陈蜜平时都有看吗?”嘴上这么问,陈竹心里有数,只怕陈蜜没看书,因为这些书放的久了有一股味道,这是书籍许久未被翻动的味道,闷在封闭的箱子里产生的。
陈老太太笑了,手划着:都不高考,她没看书,都锁在箱子里。
没错了,现在高考还没恢复,但是……她吞了吞口水,“要是高考恢复了呢?”
陈老太太:那就去考啊。
陈竹笑着问,“奶奶,你就不怕我把书给弄丢了,然后被她发现了?”
陈老太太:她没脑子了?
哦,书丢了话,脑子却是没丢的。
陈竹无话可说,她奶说什么都对。
现在在学校里,其实也不是真的在读书,所有人都知道,高中读完没高考,读不了大学,更多的人读高中就是混个文凭,还能继续读高中的要么是真的喜欢读书,要么就是混日子,而很不巧,陈蜜似乎就是后者。
这么一想,好像她奶做的也挺对的,陈蜜有没有书都没有什么关系,毕竟她的心思是在钓金龟婿上,不是真正读书。
这年头能让孩子继续读高中的,家里条件一定是不差的。
而陈蜜不就是想找一个条件不差的城里人吗?
她一下子想通了,她奶才是这个家里最通透的人啊。
于是,她笑着说了一句,“谢谢奶。”
陈老太太摆摆手,又去做家务了。
陈竹心里暖暖的,也赶紧回房了,庆幸原身屋子里还有纸笔,她赶紧把高二的找出来,高一的原身都保存的好好的。她拿出了当初备战高考的精神劲儿,疯狂地开始抄着,一边抄一边记,也算是梳理知识点了。
中午她随便吃了一点,就又回房继续抄,崔美玉冷哼地说,“还真的把自己当大小姐了,在家什么事也不做。”
程秀丽帮着收拾桌子了,闻言回了一句,“命哪里有陈蜜好哦,什么事都不做,还要家里出钱给她读高中,每个星期回来拿粮食和票的,呵呵,上一回还把自己好几天都不洗的衣服带回来让我们家陈竹洗。”
崔美玉火大地说,“我们家陈蜜可是要做文化人,陈竹能比?”
“文化人怎么了?文化人就不能自己洗衣服了?读了几年书,倒是有了资本小姐的作风了!”程秀丽说。
“那……”崔美玉说不出口了,现在可不兴资本主义作风了,要是被举报,可是要被□□的。
“这事是爸决定的,咱们家也就只能供一个人读书。”陈伟民这时候开口。
搬出陈老爷子就是一个很好的理由,程秀丽气的把抹布一扔,“得嘞!你们还有理了啊。”
“这又不是我们小辈能违背的。”陈伟民假惺惺地叹了一口气。
崔美玉眼里兴奋,嘴上猫哭耗子地说,“是啊,我们得孝顺不是!”
看他们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程秀丽气得不行,最后理了桌子就往外走。
崔美玉看着陈伟业,笑着说,“还是你有办法。”
“什么办法不办法的,我们也要听长辈的话不是!”陈伟民说。
陈老爷子偏
心大房,他们也无能为力啊。
这样不要脸的话让程秀丽气的偷偷抹眼泪,回了房,陈伟业安抚她,“你和他们有什么置气的!”
“闺女这回糟了大罪,多休息几天怎么了!他们还说风凉话!”
陈伟业忍不住笑了,偷偷地朝她招手,示意她过来点,将今天发生的事跟她说了一遍,“反正我们也得了便宜。”
程秀丽震惊了,“闺女怎么没跟我们说!”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都听到看到了。”陈伟业笑着说,“她们也没避着我,不就是让我告诉你。”
“我得多赚钱才行,到时候你爸肯定不会愿意出钱让闺女上学的。”程秀丽说。
“这不是还有我?我做草席,到时候多卖点。”陈伟业虽然脚受伤了,可没有因此丧志地整日躺着,脚伤了,手还好着。
“嗯。”话虽如此,程秀丽心里还有些沉沉的。
“别想这么多,要是不让闺女上学,我们就分家。”陈伟业不客气地说。
程秀丽有了他这句话,笑着点点头。
陈竹一天都没怎么迈出门,除了吃饭,一直抄,抄到了天黑,因为现在村里没通电,家里也没有油灯可以霍霍的,到了天黑,都是自觉躺床上睡觉,她就是想挑灯夜读,也没法子。
她揉了揉眼,眼睛都累了,她放下笔,伸了一个懒腰,打算明天再继续抄,手不小心把一个本子弄到地上,她赶紧弯腰去捡。
捡起来,随意翻开一看,她愣住了。
这是……
陈蜜的日记本。
哦豁!这是看呢还是看呢还是看呢。
她毫不犹豫地翻开第一页,仔细地看起来了。
只要她没有道德,那么就不会被道德绑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