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蓉说是当日即返,却在李府盘桓了整整两日,毕竟,含饴弄孙、女儿绕于膝前的日子,对于这位老人来说,真的让人流连忘返。
两日后,随着陈锦蓉、陈玄峰的回归,陈家一行人踏上归途,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除了陈冲这个’危险人物’,因没有近距离抱抱侄孙而满腹闹骚外,倒也没出什么幺蛾子。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晃又是五月过去。
南洲造反的七十三员将校,二龙山扛把子李菁以及她手下的’十三太保’,还有近四千反军,在孤独谨月远程遥控协助下,经过一番艰难跋涉,遇水架桥,逢山开路,终于抵达了四方城。
经过残酷的战争和生存考验,能活着来到北地的,都是人才…
至此,李鹤集团在军事层面的架构逐渐丰满成型。
主要由四大派系构成:
李清为首的南洲派系;
袁朱二将和赵小四为首的金州派系;
王富贵李祥为首的龙鹤派系;
李菁为首的二龙山派系。
其中,实力以南洲派系最强,金州派系不断扩军,掌握了空军和部分骑军,也不弱。
两方土匪势力经过汰弱取强,正规化训练,也精干了不少。
四方派系相互掣肘制约,共尊李鹤为主。
形势发展,相当凑合,至少李鹤已经非常满意。
然而,也就在此时,南洲事发了!
南征十万金州军,活下来的还有六万,她们也不是傻子,眼见着仗打赢了,反军逃去无踪,可朝廷承诺的功赏土地呢?
除了二龙山中的幽谷山地,其它的,鬼影子都没见着!
她们何去何从?留在北方的亲人怎么办?!
在她们的想象中,此时留在北方的亲人,绝对是衣衫褴褛,食不果腹,艰难求存的那种。
能熬过上一个冬天,也熬不过下一个冬天了啊!
这时候,她们会如何做?
要知道,现在的她们,手里可都有家伙事,见过血,砍过人,再也不是以前那些唯唯诺诺没见过世面的散户难民。
那一个个,小脾气暴躁得很,开始有组织有计划有步骤的跟朝廷杠,吵吵要是不起作用,大不了就反了她娘的,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好过!
在这样的背景下,刚刚经历了北境战乱、南洲平反,国力大损的新国朝廷,自然不会再采取激烈手段。
皇帝立即下旨,召雍王回京奏对,商议安抚之策,可谁知独孤谨月却奉诏不回,钦差连她的面都见不着,最后甚至连她身边的女官铁卫都不见了踪影。
国朝鼎定几百年来,都没发生过这样不可思议的怪事情,统领近二十万大军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居然离奇失踪了!
发生了什么?!
没人知道。
皇帝震怒无比,却一时又无可奈何,只得即刻派出程云妗和独孤谨霜代领统军正副帅,务必安抚好南征的金州军,尽可能的满足她们的要求。
这坑毕竟是她皇帝自己埋下的,无论如何也要给填平了。
就这样,金州军从当地土豪的嘴中强行刨食,硬生生每人分了五亩地,有功者还有物资加赏,并且准许她们回乡接来父母亲眷,解甲归田。
与此同时,整个新国情报司系统都疯狂地运转起来。
不疯狂不行,会死人的!
李鹤跑路了,皇帝最多觉得没面子,发发火,事不算太大。
但雍王失踪了,这可就要人命了,那对皇帝的刺激有多大,明眼人都清楚,不赶快查的明明白白的,就等着死吧!
现在,全国情报系统的人全都动了起来,用只争朝夕,但求保命的心态,超高效率地分析着一切可疑的蛛丝马迹。
能派的暗探,全部撒了出去;能联系的线人,全部挖了出来。
一来二去,逐一排除,情报系统几乎完全失灵的北地郡,突兀而明显的出现在情报司高官的视野中。
结合对李鹤去向的情报分析和接下来的秘密潜入调查,仅仅两周时间,在皇帝磨刀赫赫,准备杀人祭旗的关头,一封关于雍王去向详细分析的奏则就出现在了勤政殿的御案上。
“北地!”独孤勤弘看完奏则后,目露杀机,恶狠狠地说出了这两个字,而后,神情稍缓,又分析道:
“北地郡,若朕没记错,是霜儿的人在那里主事吧?”
“是!陛下,北地无郡守,那里的郡尉曾是安平王的近随女官,霜二。”谨身侧立一旁的弘壹,回复道。
“霜儿,她不会也被李...咳,她不会有什么问题吧?”皇帝皱眉疑问一句。
“陛下!安平王的性子,您是了解的啊,府内笙歌不断,在男人这方面没个定性,但论忠诚,这孩子绝对没问题。”弘壹耿直道,也就是她,才敢在皇帝面前如此直言不讳。
“咳...嗯,也是。”皇帝呐呐一句后,有些感慨:“李鹤这小子真是不简单啊,原以为他营救李清外逃,朕只要铲平了他李家在南洲的根基,二人也就成了无根浮萍,威胁不会太大。”
“谁知道他墙里开花墙外香,在北地又蛊惑了一帮人为他效命!”
“这一两年来,北地异象频频,情报司多有奏报,朕还以为是霜儿去龙鹤剿匪,跟匪首达成了什么协议,再由霜一谋划,把持商道,积累财货,为她日后做一个闲王谋算,遂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她去。”
“不曾想,竟是李鹤涉及其中,网罗了大量银钱,逐渐丰满自己的羽翼。”
“此子,断不可留了!现在,又勾搭走了朕的月儿,朕更加容他不得!”
“陛下所言极是,臣也有所闻,北地明面上招工纳民,暗地里实则招兵买马,据说与商国单战马交易就已达到阻塞商道的规模,李鹤羽翼渐丰,迟早尾大不掉,成为我大新心腹大患!”
弘壹知道北地被李鹤盘踞后,神情极为凝重,她与皇帝还不同,直接接触过李鹤,知道此人极善蛊惑人心,多智且敢于冒险,危险至极。
皇帝闻言,点点头,深思片刻后,却又语气一转,道:“不过,我大新近年,征战不断,国力不继,剿灭李氏虽刻不容缓,但也须善加谋划,至少要把炎国也拖进来,才可大动刀兵!”
“哦?陛下之意是?”
“李氏与朕只是私仇,李鹤在炎国却是公敌!”皇帝继续道:“若是我们将李鹤在北地盘踞发展之事,透露给炎国,渲染李鹤对炎商商道之威胁,你觉得炎皇会如何做?”
“嗯...这...”弘壹稍事琢磨后,言道:“自然是起兵攻之,急于除之而后快。不过,估计炎皇不会让我们袖手旁观,坐收渔人之利,而是相约一同攻伐。”
“对!”皇帝微微一笑:“从地理上看,两家一同起兵,我只能先攻龙鹤山,炎国只能先攻四方城,硬骨头交给炎国去啃。事成之后,不但灭了李氏,我大新还能获得龙鹤商道利益,这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陛下英明!”月壹很配合地露出了阴险的笑容,就好像不知道李鹤因为什么才被炎国上下视为公敌似的。
“臣这就去安排密使,前往炎国!”说完,月壹拱手行礼后,退出殿去。
皇帝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望着她退去的方向,怔怔出神。
其实,皇帝的心情并不美妙,她在担心,与最心疼的女儿,一步一步走到了刀兵相见的地步!
这一切,都值得吗?
难道是她一开始就错了?
还是,女儿做错了?
若李鹤是那个人,她也会放弃王号、兵权,甚至是帝位,去追随他,保护他吗?
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