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宝高兴低低笑了。
这时,外头传来林建桥的嗓音。
“云宝,陈少爷已经到咱家楼下了!”
“哎!”林云宝走出来,宛若一只花蝴蝶般钻出门,很快奔下楼去了。
赵淡梅笑眯了眼睛,故意将脑袋探出门,大声喊:“明天请陈少爷上来家里坐坐!别只顾着你们小两口玩!”
“好咧!”林云宝应声,高跟鞋哒哒离去了。
筒子楼满满住着人,赵淡梅的嗓门大,被她这么一喊,楼里的住户几乎都听见了。
两三个正在外头洗衣服的大妈接头接耳,口气酸酸八卦起来
“哟!瞧林建桥家的老娘们又喊了!她整天这样子吆喝喊不累,我耳朵听着都累了!”
“人家女儿钓到金龟婿了,必须嘚瑟啊!你懂个毛啊!”
“嘚瑟个啥!不就攀上高枝了吗?!现在啥都没有,订婚下聘金啥都没有,能不能在高枝上站上一会儿,还都是未知数呢!”
“就是!别嘚瑟得太早了,一会儿掉下来可就糟了!”
“哎!咱们没仔细瞧见,话可不能乱说。林建桥他家那老娘们的嘴巴有多厉害,你们又不是没瞧过厉害?”
“多半是攀上了,所以才天天嘚瑟个没停。你们还不知道吧?听说他们家云宝都已经跟那陈少爷去宾馆开房了!”
“真的?!哎哟喂!真是不害臊!”
“可不是吗?下聘也没有,订亲也没有,就跟人家睡了。而且睡了不止两三回,好些个晚上了。我表哥的大侄子就在宾馆前台工作,三天两头瞅见。这可不是我乱说,铁板铮铮呢!”
“俺滴妈!现在的年轻人咋就那么开放啊?这还没啥,就已经啥了......不害臊!”
“你懂个毛!反正人家陈少爷有钱,不怕人家的口水唾沫。再说了,他是厂长的儿子,家里有钱又有权,谁敢往他家里吐唾沫星,对吧?”
“是这么一回事。不过啊,我实在看不惯林建桥家那副嘚瑟样,就好像就她家有女儿能嫁人似的!”
“俺也看不惯呀!可人家就要显摆,你能拿人家咋滴!”
“以前住她家的那个小侄
女赵琦,我看着倒是顺眼,模样好,身段好,还很有礼貌,进出总是甜甜笑着,给俺打招呼。小手也勤快,一进门就帮忙干活。”
“那是老娘们娘家的侄女,人家是读书人,可不像他们这一家子乱七八糟人。那林大宝前几日将俺家的打气筒给偷了!好几回了,可惜俺就是逮不着。没亲眼瞧见,他整天就会耍赖!迟早被俺抓个现着,非打死他不可!”
“呵!你以为就你家?我家门口的铁桶他都偷!只要能卖钱的,没啥他不要的!”
“真特么倒霉!上辈子不知道做了啥子孽,咋就跟这么一家子住一块儿了啊?”
“林建桥他那娘们不是整天吹嘘下个月他们就要搬去住单位合资房吗?氮肥厂要提前分房了,下个月就分!他们家有新房可以住了,还是一整套呢!说什么是未来女婿安排的,想住多宽就住多宽!”
“咋还不早点儿搬啊?!快些走吧!他们家哪一天搬走,俺们都得放鞭炮庆祝!”
“那肯定滴啊!必须放!”
“哈哈......”
晚上八点多,小城镇除了灯光外,大部分地方都已经开始沉寂,恢复了夜的宁静。
赵琦背着一个大大的蛇皮袋,踉跄从客车站走出来。
昨晚凌晨两点多到省城,天刚亮她就赶去宜都,在那边钻了几个内衣工厂,总算拿到了质量最好价格也适中的小裤衩。
对方愿意一件便宜五分钱,前提是必须拿够两千件。赵琦咬了咬牙,十分干脆拿了两千件。
幸好小裤衩几乎没什么重量,打包装袋后,体积也不会太大。
不过足足两千件凑一起,还是让她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
白毅告诉她说,下午省城那边只有一趟货车回惠城,货车小,没车棚,而且货都堆得满满的,连他和胖子都没地方坐,只能攀爬在角落里。
他不许她蹭车,让她必须坐四点的客车回来。
赵琦批发了一大堆货以后,交清款项,匆匆背着货赶车,一路上又是跑又是喘,终于赶上了下午四点的最后一班客车。
省城和惠城的客车流量不大,每天只能有两班,如果谈不上
,她今晚只能在省城住下。
售票员见她背着蛇皮袋,却拿着学生证买票,忍不住一问再问,怀疑赵琦不是学生,拿着学生证来骗取半价。
赵琦没恼,指着上头的照片解释:“这是前两年拍的,我接下来就是学院三年级的学生。这学生证已经两年了,所以看起来不新。”
售票员冷着脸,终于撕下一张票,重重敲了几下红印,扔了出来。
赵琦取了票,匆匆背着货上了车。
车上的人不多,只有零星十来个人。幸好隔壁没人坐,大蛇皮袋才有地方可以塞。
路上停了十分钟,赵琦实在累得很,只买了一碗茶水喝,什么都吃不下。
终于到了惠城,背着蛇皮袋走出车站。
客车站外有人在卖糯米糍粑,散发着甜腻的香味儿。
昨晚几乎没怎么睡,今天又跑了一整天的赵琦闻着就犯恶心,掏出水葫芦将最后一口水灌下,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外走。
她张望来去,发现车站外两辆自行车都已经招揽了生意,正在捆货上车。
她有些走不动,在原地等了十几分钟,却都没有自行车来揽客。
惠城的公交车非常少,最晚一班车也只走到晚上七点。现在这个时候,肯定已经没公车可以坐。
从城东走回城北老宅,加上这一大袋货,估摸得半个多小时,甚至是一个小时。
车站里的大钟敲了九下,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夜风有些大,天空云层低下涌动。
赵琦担心晚些可能会有雨,干脆不等了,将蛇皮袋甩上肩膀,往城北出发。
夜色黯淡,路灯幽暗,她一个人半弓着腰,一步步往前挪走。
走了十几分钟,她累得实在不行,将蛇皮袋搁在路旁,自己也瘫坐下来。
满头大汗,满身都黏糊糊的,难受得不得了。
她喘着粗气,干脆趴在蛇皮袋上,左右张望有没有载人的自行车。
路上偶尔有乘凉的行人,时不时有自行车经过,可惜都是匆匆忙忙回家的人。
倏地,不远处有明亮灯光照射过来!
一辆汽车快速开来,远光灯照得她睁不开眼睛,只能
伸手挡住脸。
直到汽车开过,她才睁开眼,不偏不倚看到陈冰坐在驾驶座位上,身后坐着浓妆妖艳打扮的林云宝,正俯身向前,趴在陈冰的肩上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