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逸繁看样子有些怔愣,显然是没料到,会从她口中得到这样一个答案,片刻后,又迅速调整过来,笑容不变的问道:“为何?”
为何你不清楚?
别说是在这男子与女子,稍微接触多了点,便会遭人诟病的京都,哪怕是在现代,也不能随随便便的,收一个男子的礼物。
再这样下去,她都要怀疑,北逸繁屡次示好,是不是别有用心了。
靖云蒻几欲咆哮,最终又硬生生的隐忍下来。
靖云蒻退后一步,略微福了福身子道:“二王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随便收别人送给我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二王爷真要送,除非是,我自己花银子买。”
自己花银子买?
北逸繁匪夷所思,深感震撼的同时,又稍微理解了一点,难怪像北逸轩那般不解风情的人,能在短时间内,迅速认定一个人。
只是,今日这绸缎,他还非送不可了。
“若本王说,是送你的礼物呢?”北逸轩微微勾起了唇教,不慌不忙的说道:“你是宣王殿下看中的人,本王作为他的兄长,以兄长的名义,送自己的弟妹一匹制衣绸缎,算作你们的新婚礼物,应当算不得什么大事。”
靖云蒻眉间一皱,仍要再拒绝。
北逸繁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只丢下了一锭银子给掌柜的,快步离开。
一番操作,别说靖云蒻始料未及。
旁侧的婆子,同样目瞪口呆,“王妃,这……”
“先收着吧。”
靖云蒻无奈得紧,穿不穿倒是其次,她自己再挑上一匹布料,明日去诗茶会,至于这一匹,既然她猜不透北逸繁的用意。
倒不如,先带回去问问,北逸轩是何看法。
北逸轩本就不满意,她拒绝自己的好意,转身带上个婆子去挑布料一事,眼下听闻她怀中抱着的,另一匹上好的布料,还是北逸繁强买给她,美名其曰赠予二人的新婚礼物,顿时更加不痛快。
新婚礼物?
北逸轩咬牙,眼底说不出的沉郁,依他看,分明是北逸繁的私心作祟!
“王爷?”
靖云蒻见他面色不太好看,避免引起误会,斟酌着措辞解释:“我没有要收下的意思,我将它带回,是想询问你的意见,反正我明日要进宫的,待得了空,再将布料还给他便是。”
“本王明白。”
北逸轩眸色沉沉的打量她一眼,靖云蒻的容貌,确实很难不遭人惦记。
北逸轩克制着,不至于将怒火迁移到她身上,沉吟片刻道:“本王明日亲自送你入宫,绸缎就交由本王去还了他,至于你手上的这匹……”
不得不承认,与北逸繁挑的相提并论,的确逊色了许多。
偏珑锈坊,是京都最大的绸缎铺。
既然最好的已被北逸繁买走,纵然他现在再带靖云蒻过去,也无济于事。
北逸轩胸口哽着一口气,迟迟吐不出后话。
福伯眼观鼻口观心,看出他的郁闷,忽然回忆起一事来,“王爷可还记得,年初皇上赏给你的物件中,有一件云烟霓裳?”
皇帝北辰祁,一向热衷于,操心北逸轩的婚事,赐给北逸轩云烟霓裳的目的,正是为了让北逸轩,尽早立一位准王妃。
只可惜,北逸轩无心情爱。
宫中一等一的绣娘,耗费了不知多少个日夜,一针一线绣成的云烟霓裳,又是皇上亲赐,就这么被他搁置在一旁,一次未曾拿出来过。
要知道,云烟霓裳的做工极为复杂,连宫中的宠妃都未必有这个待遇。
而此番,云烟霓裳被突然提及,一下子将北逸轩的记忆,生生拽回了数月前,哪怕他不懂女子衣物,也能够看出,确实令人惊艳。
若是穿在靖云蒻身上……
北逸轩没有丝毫犹豫,“福伯,你派人去拿过来。”
“王爷,我不能收!”
靖云蒻一阵汗颜,皇上亲赐的衣裳,一听就知道绝对不一般,又是赏赐给北逸轩的准王妃,是送他心爱的女子的衣裳,她与北逸轩两人,演戏归演戏,搞这么大,实在不合适。
顾虑着有福伯在场,靖云蒻不好表露的太明显,只娇嗔一声,上前搂住北逸轩的手臂,“王爷,以云蒻的身份穿这么贵重的衣裳,会不会……”
“你是本王的王妃,没什么,是你不能收的。”
北逸轩宛若猜不透她的心思,淡淡一语,利落否决了她的话。
靖云蒻:“……”
不就是一件衣裳,胜负欲要不要这么强?
福伯含笑瞄了眼两人,很快差了两个下人,随他一同去取衣赏。
人手不够,又喊了几个丫鬟跟上。
云烟霓裳足有九层,层层纤薄如纱,不止制作起来复杂,穿起来更是复杂,靖云蒻干脆没拦着,像极了木头人一般,闭着眼,任由几个丫鬟来回摆弄。
末了,丫鬟又重新为她梳了发,抹上胭脂水粉。
一声抑制不住的惊呼响起,靖云蒻抬眸望过去,只见铜镜内,女子面如春桃,颦笑间,美好到仿佛坠入凡尘的仙子。
云烟霓裳穿在她身上,像是为她量身剪裁,将她的腰身比例展现了个淋漓尽致。
“王妃……”
几个丫鬟皆是看愣了,被靖云蒻过盛的美貌折服,正要顺势夸赞几句,留意到一抹高大的身影走进,慌忙退后几步,怯怯唤着。
“王爷。”
下意识的,靖云蒻回眸望过去。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周身的空气似乎一并滞住,北逸轩呼吸稍稍凝滞,幽深墨眸一瞬不瞬的,定定注视着眼前之人。
靖云蒻未曾发觉他的异样,扯了扯腰间束带,转了个身子,总觉得不太满意,“王爷,我还是认为,我穿着不太合适。”
没有哪个女子不喜欢,将自己打扮得倾国倾城的。
奈何以她目前的处境,过于出风头,显然不是一件好事,明日的诗茶会,本就相当于龙潭虎穴,万一因此,遭来长公主的嫉恨,得不偿失。
“本王说过,没有不合适的。”
北逸轩回神,压着呼吸里不易觉察的躁意,深深看了她一眼,“明日的诗茶会,你就穿这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