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星城主政,韩翼阳当然不会跟着对方的节奏走,情绪也不可能因为对方的傲慢态度而产生什么起伏。
不管对方是否来自中枢,韩翼阳始终紧扣一点。
你没有证据,你没有提供任何有用的身份证明。
没有这些,说一千道一万都是空谈。
至于说什么星城牛鬼蛇神乱舞,这简直就是笑话了。韩翼阳甚至都懒得多作辩护。
都诡异时代了,你再套用阳光时代那套话术,还有多少意义呢?
谁还能在这种问题上追究啥?
哪个城市不都面临着这种状况?
再说了,抢夺所谓的资料,也不过是这家伙片面之词。在星城的东西,星城人跟你这个外来户之间,主政在不知道具体情况前,还真不想急着站队。
那人见韩翼阳跟他打太极,始终不上道,也不禁有些焦急起来。
可这是主政办公室,他就算再急,也很难发作。
毕竟,这到底是在星城的地盘,他来头再大,气再大,也不是发泄的时候。
尴尬地熬到八点,这人总算跟传说中某位中枢大老通上话。
卫星电话的通话质量不低,中枢大老得知了情况后,让那人把电话给了韩翼阳。
“韩翼阳同志,我是……,危昊同志是我部特派秘密行动成员,去往星城取一件重要资料。你方务必全力配合。需要的话,请调派人手,全权听从他指挥。”
中枢大老直接发话,韩翼阳倒是不好再打太极了。
有了中枢的命令,韩翼阳这边就相对好办多了。
电话挂断了之后,韩翼阳也没再打太极,而是耐心问起具体情况。
那人大概也被中枢大老训了一顿,知道自己的方式方法太过粗暴,以至于有此状况,在态度上也明显做出了一些改变,耐着性子解释了一番。
当他提到对手一男一女,男的是个二十岁不太到的年轻人,主政突然心头一跳。
大致有所猜测。
对方虽然没说取的是什么具体资料,韩翼阳却猜测到,这多半是跟地心族有关的资料。
韩翼阳很老到,中枢大老没提,这人也没说破,他自然也不会说破。
甚至,他猜测到那个抢夺资料的人是江跃,他也同样没点破。
哪怕最后很有可能会找到江跃头上,到时候韩翼阳再居中调解也不晚,最终这一切还是可以归结为一个误会。
韩翼阳微笑道:“危先生,情况我已经大致了解。你这边需要我做什么?星城官方应该怎么配合你?”
危昊澹澹道:“我需要你们第一时间找到那个人,把那份资料拿回来。如果对方偷看了里头的资料,这人必须交给我带走。这份资料,绝不容许流传出去的。”
韩翼阳点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
资料给找回来,倒是问题不大。
人要带走,可就由不得你了。
听中枢大老的口气,大概也只是要把资料带回去,至于是否泄漏,中枢大老在电话里并没有重点提及。不知道是来不及考虑到这个问题,还是觉得这个问题关系不大。
如果中枢大老没有这个要求,那么多半是这危昊自己添加上去的。
估计这家伙在江跃手底下吃了一些亏,受了一些气,这是要公报私仇的节奏。
“危先生,给我12个小时,我一定把东西给你找回来。”
危昊皱眉:“韩主政,我说的是东西和人一起找到。”
韩翼阳微笑道:“若只是要东西,这事成功概率不会校如是人和东西一起要带走,我担心会把对方吓退,甚至直接离开星城。到时候天下之大,你再想找到他,可就难了。”
“韩主政,你该不会是在敷衍我吧?”危昊有些不悦。
“中枢大老电话里明确说了,要我全力配合危先生取回资料,并未有拿人这一说。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危先生如果跟那人有什么个人恩怨,我建议不要带入到事件当中,以免影响找回那些资料。”
韩翼阳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危昊背后有中枢大老撑腰,就无限退让。
他作为星城主政,自有他的底线,也有他的做事原则。
危昊大概有一种心事被戳穿的羞恼感,脸色变了几变,冷哼一声:“好,你配合我找回东西。至于那个人,我自己会搞定。”
韩翼阳要的就是危昊这句话。
他也看出来了,危昊所谓的拿人,多半真是跟江跃的私人恩怨。大概就是先前猜测的那样,在交手中,一定受了江跃的气。
既然跟危昊谈妥,韩翼阳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
这些事吩咐下去,自然有人去忙活。
而危昊则一副时刻督办的架势,一点都不给韩翼阳偷懒的空间。
韩翼阳哪会不知道这家伙的心思,也没有搞任何小动作。
他自问坦坦荡荡,就算最后调查出江跃的身份,跟他韩翼阳私人关系不错,那又如何?
江跃的行动不是他韩翼阳授意的,他问心无愧。
顶多,这也不过是一场误会,他韩翼阳事先并不知道的误会。
危昊在之前没有任何证据自证身份,在星城吃瘪也怪不得谁。
……
在七螺山,白日的阳光慢慢驱散了山谷中的雾气。江跃跟韩晶晶已经走了好几个地方。
七螺山有好多怪石丛,之前江跃他们扬帆中学的队伍,就层在一个怪石丛扎营过。
在林一菲的指引下,果然有好几处怪石区域,都发现了那种奇怪的图纹和字符,和之前江跃所看到的如出一辙的风格。
就算不认识这里头的内容,也能判断出这的确是同一种语言,同一种符号。
因为书写方式,形状和风格,都是极为相似的。
每一块刻有图纹和字符的石碑,江跃都用手机拍下了高清照片。这些高清照片打印出来,绝对不影响辨识。
“林同学,这些石头,是诡异时代才出现的,还是以前就有了?”江跃好奇问。
林一菲道:“我家虽然离七螺山近,可没事的时候,谁会来这地方。来了也不会这么巧就路过这些荒僻的角落。它们什么时候出现的,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根据我推测,这应该是诡异时代几次地震之后出现的。当然,也不排除阳光时代就出现了少量的状况。”
林一菲进入七螺山,那是诡异时代之后的事。
她来了之后,七螺山就是她的地盘,那紫色虫卵的老巢就在七螺山。
而林一菲正是这紫色虫卵的操控者。
因此,如果是在七螺山遇到昨晚那个家伙,林一菲觉得自己完全有一战之力,因为这是她的地盘。
两人一共找出了七处这样的石块,获得的字符至少有几千个之多。
这比之前洛北冥给他看到的可就多了不少。
就算是齐保田的研究资料里,所找到的资料也不如这次的收获大。
当然,齐保田的资料之所以珍贵,倒不仅仅是有这些地心族的原文资料,也包括齐保田自己的研究成功,对字符和图纹的解读和翻译,包括一些推断和猜测,都具有极高的参考意义。
而江跃在七螺山获得的,纯粹是地心族的文献,没有翻译,没有解读,也没有推断猜测。
纯粹是一手资料,需要专家去解密解读的。
江跃心想,如果母亲没有失踪的话,这些字符图纹,她是否也认识呢?
林一菲见江跃的表情忽然变得低沉而又深情,不由得有些胡思乱想起来。
“小江同学,你想什么呢?我帮你找到这么多资料,你打算怎么感谢我啊?”
江跃哑然一笑,抬起头来,见到林一菲那鬼灵精怪的笑容,眼神里透着一股俏皮的意味。
“干嘛愣着呢?这么心虚,话都不敢说啊?怕我吃了你?”林一菲见江跃不说话,更是气势一撞,挺着胸朝江跃走近两步,一双美眸笑嘻嘻盯着江跃的眼睛看。
江跃叹道:“林同学,我记忆中的你,很文静澹雅的一个姑娘,怎么七螺山把你改造出虎狼之性啦?”
林一菲其实是故作凶悍,并江跃这么一说,脸不由得一红。尤其是后面几个字,更让她一时有些想歪了。
“你胡说什么呢?什么虎狼之性,人家有那么饥渴嘛!哼,小江同学你太过分啦1
江跃也知道对方误解了这几个字的意思,也无奈地笑了起来。
“林同学,我欠你的大人情,今后有机会一定偿还。”江跃诚恳道。
“又是今后,如果我要的就是今天呢?”林一菲都着嘴道。
这话说出来,林一菲大概自己也觉得有些露骨了,不过一抹羞红从脸上一闪而过,她又俏皮地笑了起来,“天为被,地为席。七螺山就是我们的新房,小江同学,你不会拒绝的吧?”
江跃耸耸肩:“这么说,我是误入贼窝了。”
“哼,你才知道埃反正你这个压寨相公是当定了。你要是从了我,我还能帮你找到更多的资料。”
“还有更多的么?”江跃大吃一惊,“林同学,事关重大,暂时不闹。”
“谁跟你闹了?”
“真有更多的?你确定?”
“我不确定,但这些石块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七螺山的。我们发现这些,不代表就只有这些,七螺山这么大呢。”
江跃深以为然:“对,七螺山这么大,怎么可能就只这么几块?咱们再找找看。”
“光靠我们俩找,效率太低。别忘了,这是我的地盘,咱们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我那些异虫,偌大七螺山,就算让它们找一根针,它们也能找出来。你信不信?”
江跃虽然觉得林一菲说得有些夸张,但还是不得不点头:“信。”
林一菲悠悠笑道:“既然这样,那还操心什么?好好享受咱们的二人世界,给它们几个小时,该有的自然都有了。”
进入七螺山后,林一菲果然越来越大胆,虎狼之词也是频频爆出。
江跃第一次发现,自己面对林一菲的时候,居然也有接近招架不住的时候。
好在,林一菲虽然嘴上凶勐,可到底还是黄花闺女,嘴上过过嘴瘾还行,真要付诸行动,她自然也不可能来霸王硬上弓。
在气氛还没有完全尬住的时候,江跃巧妙地转移话题,问起了七螺山的状况。
林一菲见江跃终究没有主动的意思,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她已经做了一个女孩子能做到的最大胆的了,江跃不主动,她也实不可能主动倒贴上去。
毕竟,林一菲也有着她内心深处的一份骄傲。
当然,江跃主动问起她在七螺山的经历,在她看来还是非常开心的事。这代表着江跃主动了解她。
这是一个很好很积极的信号。
林一菲说完她的经历后,江跃不由得有些担忧:“林同学,你有没有想过,你操控的虫卵,尤其是这个母巢,它会否也是地心族?否则,七螺山怎会出现这么多和地心族有关的遗迹?”
林一菲其实无数次考虑过这个问题。
这也是她内心一直纠结的地方。
如果母巢是地心族,那就意味着她跟地心族大有关系,到时候,会否成为江跃的对头呢?
现在诡异之树是星城的公敌,相比之下,母巢在七螺山对星城人类几乎没多少危害。
可母巢完全觉醒呢?是否会像诡异之树那样,全面威胁到星城的人类?
要是在那之前,林一菲是绝对不会犹豫,她觉得自己代表的是一种新的生命层次,与卑微的人类早就脱钩了。
可这一切,在江跃出现后,彻底改变了。
林一菲在一次次的遭遇中,人性不断回归,人类的情感和羁绊,不断将她拖回人类的阵营。
尤其是在面对江跃的时候,她完全无法想象跟江跃站到对立的一面。
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不止一次告诉自己,她随时可以舍弃得到的一切。
因为,江跃是她年少时唯一那道白月光,是她黑暗记忆中那唯一一束光。
那是她生而为人,最美好的一段记忆。
当她人类情感和羁绊不断回归时,这种感觉就越发勐烈。
她毫不怀疑,为了江跃,这一切全都可以舍弃,甚至包括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