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漪作为贴身侍女又是梁后名义上的眼线必然是和李元麟待在一处的。看.毛.线.中.文.网只不过这小妮子不太安分。
李元麟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的时候她就趴在马车的车窗上,时而和走在马车边的宫人聊上两句,时而将目光锁定在赶着六匹步履缓慢的马的御用车夫身上,惊骇至极的表情。
赫连澈这次则充当护卫一角,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身姿英挺,踏马过来正想劝那不安分的妮子不要随意和人说话,叶凌漪脸上便浮起被鬼抓了似的表情,立马将脑袋缩回了马车里,徒留赫连澈一人纳闷。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了一整日,入夜以后才出了京郊。
寻了个不算热闹的驿馆下榻。
叶凌漪本着恪尽职守的原则伺候完李元麟更衣洗漱才满脸疲惫地钻回了自己的屋子。
动手剥掉了自己身上累赘繁琐的古人衣服就听床脚传来一声细微的动静,望过去,拢着小床的碧色轻纱动了动。
“谁?”
她的第一直觉是有人闯进来了!
目色如电投过去,叶凌漪也顾不上将脱掉的外衣再穿回去,就悄悄摸出藏在腰间的小匕首,拔掉刀鞘,踮起脚尖轻轻走了过去。
随着脚步越靠近轻纱后传来的呼吸声就越是清晰可闻。
对面那人迟迟不主动出来,她也就失去了耐心,手里匕首紧了紧换成双手握住,叶凌漪的眼睛骤然狠厉,手里的匕首高举过头顶猛地朝轻纱后刺去。
里面的人紧抿着唇正纠结要不要说话。
遮挡视线的碧色轻纱遽然被冲破,刹那一把精巧的刀子刺过来,直勾勾送到里面那人的眉心前,疾风似的动作却犹如弦断音止没再继续。
因为她认出了来人。
“怎么是你?”
叶凌漪瞪圆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盯着对面比她还高一个头,此时正满脸呆愕缩在墙角的巫远舟。
巫远舟也看着她,眨巴眨巴眼睛,像只无辜的小白兔。
那双握着匕首高举过头顶的手终于缓缓放下。
巫远舟眼睛晶亮显得有些兴奋又有些怯懦,小媳妇似的绞着手指说:“我……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叶凌漪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挑眉说:“你找我干什么?你的阿澈宝宝可不在我屋里。”
她记得这次南巡的名单里好像也没有他巫大宝贝疙瘩的名字啊!难道这货是偷偷跟来的?
少女言语带着玩笑意味,巫远舟扁扁嘴,原本生得俊俏的面孔因此显得十分委屈道:“谁说我是来找阿澈的?我真的是来找你的!”
好吧!
“找我什么事?”
这么一问,巫远舟又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来。
“得。”
叶凌漪摆摆手,只当他是个痴恋赫连澈的断袖不敢也不好意思承认这才拿她做借口,便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随手将匕首收回就转身走了出去,坐到茶几旁信手抓住砂壶往自己嘴里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
随后又重重放下茶壶,不吝豪情地擦擦嘴,丝毫没有半点女儿家该有的矜持和大方,倒是匪气盛然的。
相比之下,不远处捏着包袱站姿笔挺的巫远舟倒是显得几分文静,几分天然受,将她的模样收入眼底,少年郎漆黑的瞳孔掠过崇慕颜色。
“你不去找阿澈宝宝吗?他就在楼下。”
“都说了,我是来……”
巫远舟嗫嚅一声,没有继续往下说却莫名其妙红了脸。
叶凌漪看不下去了,干脆三下五除二披起外衣,走过去拉起他的手。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着实吓了巫远舟一跳,尤其手腕上略微粗糙的触感更是叫他心头猛地一紧,脸顿时如烧开了水的锅直冒热气,红的简直能滴血。
“青鸢,你这是……”
叶凌漪转头瞧他一眼,理所当然地说:“带你去找你的阿澈宝宝啊!”
否则这么一直杵在她的房里算怎么回事?
叶凌漪不听他的解释,拉着巫远舟就往赫连澈的位置走。
彼时的赫连澈正在马房刷他百日里的坐骑。
铺天盖地的夜色围过来,将马房顶上悬挂着的灯笼的光线瞬间变得温柔,连同光线笼罩下的男人脸上的表情也一起变得温柔起来。
男人脱去了繁重的甲胄换上了常衣,一身藏蓝色远远望去几乎要融入了夜色中,唯有摞起的袖口露出半截白色的部分,虽将他身形衬托愈发完美,但在这凉意尚浓的夜晚却显得略微单薄,半束的墨发绸缎般贴在他的后背,漂亮的瑰色薄唇紧抿着,泛着冷意的面具后一双眼睛里闪烁着星光,关节分明的大手此刻正抓着鬃毛刷在乖巧的马儿背上上下拖动,是少有的认真模样。
初春的风温温柔柔地吹来,葇荑般抚摸过男人英挺的后背。
随风而来的还有少女清脆的声音:“赫连护卫使!”
赫连澈骤地停下手里的动作,放下鬃毛刷转过身去,幽邃的眼睛定在了走到他面前的一道纤细身影上,再稍一移视线就瞧见了她身后还有一个面色红得像猴屁股似的巫远舟,及那紧紧擒着巫远舟手腕的小爪爪。
眉头倏地一紧。
“赫连护卫使你看你,出门也不和人家巫少爷说一声,害得好基友奔波这么远来寻你!多不容易啊!”
她像在交代一个烫手山芋半带讥诮。
赫连澈没在意她说的话,倒是目光灼灼定在她的手上,下一秒就毫不客气地劈手过去打开了二人的手。
叶凌漪没想到他给自己来这么一下,当即吃痛揉揉被拍红的手背,怒地瞪大了眼睛:“你干什么!疯了?”
赫连澈清清嗓音,装腔作势地挺直后背站好,摆出一副大义为公的模样说:“身为奴才一点规矩也没有!巫少将军也是你能随意轻薄的?”
说完,顺势将沉浸在花痴中的巫远舟一把强扯过来:“远舟别怕,有我保护你!”
真是好基友!
叶凌漪看了差点感动得潸然泪下。
但……
“赫连护卫使,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我怎么就轻薄巫少将军了?”
叶凌漪笑得咬牙切齿。
巫远舟反应过来,立马挡在叶凌漪面前,如护犊子的母鸡般对赫连澈说:“阿澈你别怪青鸢,我是自愿被轻薄的!”
叶凌漪一听这话,气得差点直接背过气去,心里一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我说老兄,你怎么还故意扭曲事实呢?”
她只是本着有缘千里来相会的人道主义精神让好基友团聚啊!他们究竟是哪只眼睛瞎了看到她轻薄巫远舟了?
叶凌漪简直要抓狂。
这个时候巫远舟忽然转过一张俊俏书生的脸来,对着叶凌漪就是一阵令她毛骨悚然的傻笑:“不瞒你说,其实从在猎场你救了我一命时候开始,我就看上你了!正所谓知恩图报乃举世美德,我巫家好歹也算是世家,定是要将传世美德尽全力发扬光大的,所以……你嫁给我吧!”
虾米?她被求婚了?
“轰隆隆”
叶凌漪犹如被天雷劈中,顿时雷得外焦里嫩。心里有个小小叶凌漪正激动地狂擂着腰鼓。
这个时刻所有电视剧里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情景从她的脑海里闪过。
但细想又觉得不对啊。巫少爷究竟是哪根神经短路了?你身为门阀贵公子的矜持呢?理智呢?你的基友阿澈宝宝可就站在这里!你就不怕被误会吗?
被巫远舟隔绝在身后的赫连澈黑了脸,不知什么时候绕过满脸堆笑的巫远舟定定盯着她瞧。
见少女的视线仍呆呆的定在巫远舟的脸上,便气不打一处来地擒住了叶凌漪的手腕。
手指稍用力。
叶凌漪便痛得拧了眉,也顾不得巫远舟突如其来的表白,就瞪了赫连澈。
见他面色不善又不敢将不满发泄出来,只好在心里暗啐了口:也不知这货又是那根筋搭错了!
“跟我来!”
赫连澈的声音一向很好听,一潭湖水般低沉又不显得沉闷,即使是在这不知为什么蕴了丝怒气的时刻也依旧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无辜的巫远舟就这样被抛到了脑后,刚想抬腿跟上去又怕会适得其反引来叶凌漪反感,遂只能眼睁睁瞧着那二人越走越远。
“所以你兴匆匆的拉我来,就是为了喝酒?”
叶凌漪颇为无语地看着对面的人。
某人很是当然的样子再一次阐明了她的立场:“你是奴才,让你陪我喝酒是看得起你!”
“是是……”叶凌漪面上皮笑肉不笑,暗地却悄悄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
不过……
喝什么酒需要这样狠?
叶凌漪望望自己面前摆满酒桌的二十几只酒香浓烈的酒碗,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心想:赫连澈是不是对她的性别有什么不太明白的地方?
喝酒这种事不是应该和男人一起才算尽兴、爽快吗?
她是一个女子,就算因为穿越失败脸先着陆所以才不幸穿越成了受人使唤的奴才,也没谁规定奴才的酒量一定要好吧?且就算酒量好,也没人规定奴才一定得在这大寒夜里舍弃睡眠时间来陪喝酒吧?
这货究竟是脑袋有问题找错人了?
这事如果放在现代她就要怀疑是男人的动机不纯了。
但赫连澈……
叶凌漪本来觉得这老古董不可能有这个想法,但心念一转,想起那天在床上的情景她又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女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叶凌漪笃信这钢铁般的原则,拉进自己的衣领,腾地一下从酒桌边起身,“咳咳”两声,无比“娇怜”地抚抚额头说:“主子,我看今日还是算了吧!奴身体不适许是害了风寒,不宜饮酒。”
赫连澈抬手捏住酒碗,瞟一眼演技浮夸的少女,嘴边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说:“正好,你不似大家闺秀弱不禁风,皮糙肉厚的人一碗酒下肚,什么毛病都好了!”
作势,他果真将酒递了过来。
叶凌漪暗自咬牙,一招不成一招又起,玻璃球似的眼眸飞快闪过一丝狡黠:“对了,我想起来了。今夜皇上那里是我当差,再不去就迟了,我得赶紧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