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的光景转瞬即逝,扶瑶与毛泰九已从美国完成学业,回了韩国。
这几年来,发生了不少事,其中,朴父依旧与朴母离了婚,因为他如原剧情那样出轨,即便出轨对象并非黄京日的母亲,而是他的同事。
朴父跟朴母离婚前,扶瑶还在美国,接到朴奶奶的电话后,她便匆匆赶回。不过,她没有维护朴父的意思,只表示支持朴母的决定。至于朴父,他同朴母一离婚,就显得浑浑噩噩,扶瑶好不容易才叫他振作起来,毕竟朴奶奶和朴恩星还需要他的照顾。
而黄京日终究未达成去美国寻扶瑶的约定,因着他的父亲去世,他的母亲后来改嫁,黄京日便随着母亲以及新家庭去到了其他城市。他的母亲虽然没有抛弃他,但他在新的家庭里,受到的忽视更多,整个人又难免地阴沉起来,只有在见到扶瑶之际,才会露出稍微轻松开心的模样。
对于朴家与黄京日的情况,扶瑶曾试着去改变,即使没有像原剧情那样发展,似乎也就这样了。
回到韩国之后,扶瑶在医院实习,毛泰九在成运通运工作,两人的生活都还算风平浪静,并未有什么波澜。
偶尔有的便是,毛泰九对于总缠着扶瑶的几个少年颇为不顺眼。他的表弟亦是其中一个,还有表弟那个叫做吴炫浩的朋友,在美国的时候,就一直很喜欢扶瑶,在扶瑶离开之际,还对她表白,叫她要等自己长大。
哪怕两人已经回了韩国,表弟跟吴炫浩也时常与扶瑶联系。
毛泰九来医院接扶瑶的几次,便曾见过对方和扶瑶的视频通话。终于在这天来医院接扶瑶时,他该是实在忍不住了,就在镜头前跟扶瑶故作亲密的姿态,惹得那头的吴炫浩同表弟都很不爽,纷纷抗议起来。
“可以了。”毛泰九对表弟与吴炫浩的声音置若罔闻,直接将通话按停。
扶瑶显得有些无奈,吴炫浩和表弟不过跟黄京日一般大,现在才十五六岁,毛泰九都已经二十四了,还同他们计较。吴炫浩的告白,扶瑶并没有当真,毛泰九倒是因此更看不惯他了。
“你越是这样,他们越是生气,下次也会更想招惹你了。”扶瑶柔声笑道,他们几个都气盛得很。
闻言,毛泰九扭头望向她,良久,他才开口,“如果恩秀只能一直看着我,就好了。”
他的语气轻缓,却莫名地带着某种偏执的意味。
在吴炫浩向她表白的那时,他在暗中听着,也曾思忖过自己对她的想法。终究还是觉得自己理解不了,对他而言,其他人都是一样的,他只在乎她,不希望有别人攫取她的关注。
这样的话,算是喜欢了吧。他想时刻看着她,想接触她,也渴望她的目光和亲近。
“可我们都不是只有对方。”这并非扶瑶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话语,她已经很能平静温和地回应他。
在美国的第三年,扶瑶终于促使毛泰九去看了精神科医生,医生的建议仍是要他住院治疗,毛泰九却只选择药物治疗,扶瑶没有置喙他的决定。
即便如今他们回了韩国,也联系了另一位精神科的博士。
扶瑶清楚,这都是毛泰九做出的妥协。她本想进入精神医学院学习,但治疗毛泰九的医生却表示,倘若她仅仅是为了毛泰九,便没有必要如此,尤其是她与毛泰九的关系过于特殊,如果她想当他的主治医生,反倒会成为对方治疗上的障碍。
加之,扶瑶在医学院的表现斐然,不继续学下去是很可惜的,而毛泰九也并不同意她去转入精神医学院,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毛泰九听得扶瑶的话,只是唇畔勾勒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不再出声,便启动了车子,看似专心地驾驶起来。
扶瑶的视线在他的侧脸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收回。
这几年来,毛泰九的状态一直处于一种微妙的危险平衡点,因着他亦在有意无意地控制自己的行为。
有些时候,他的确会忍不住显露出某些言行,扶瑶尽可能地包容和安抚着他。他对她的特别关注,让他总是会很看不惯她身边出现的人,就像他的表弟和吴炫浩以及黄京日般,甚至包括跟扶瑶稍微亲近的女性。
扶瑶知道他会因此使出小手段,尽量令旁人远离她,若是没有伤及他人,她一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如他的表弟和吴炫浩那样越挫越勇的,他倒是想采取更有效的方法,却被扶瑶察觉且制止了。
当然,关于毛泰九的一些隐秘情绪,扶瑶也有不晓得的。
在她的父母离婚时,毛泰九倒是颇为开心的,以为她能从这样的经历中得到成长,可后续的发展并不似他所想的那般,她未曾由于父母的事而惊慌失措,反倒叫那破裂的家庭很快平静下来。
再有便是黄京日,他是毛泰九很不愿意见到的人,他的家庭出现了状况,随母亲去了新家庭后,他与扶瑶的联系少了些,也没有提要去美国找扶瑶的事,毛泰九对此是觉着略为愉悦的。
而这样的心思,毛泰九不会轻易让扶瑶发现。
他在众人面前,一直展露出完美的模样,即使明知道她清楚自己的真面目,他对着她时,也习惯性地伪装起来,他那些偶尔显出的失控,她注意到了,便暗中引导着。
两人都似乎在维持着这样的平衡,却又不知何时会失去控制。
又是平淡无波的几个月过去,扶瑶轮到了急诊科实习。她才来了不久,便遇上了事。
有一位从楼梯跌落的老人家被送来急诊室,恰巧,当时的急诊室正忙着一起连环车祸送来的多位伤者,几个主治医师都无暇顾及老人家,只匆匆诊断了一下,便让稍等,转而去治疗其他伤势更严重的患者。
本来老人家该是能等的,岂料情况突然变得紧急。
扶瑶作为实习医生,是不能对老人家进行一些急救措施的,但她眼看着其他医生都腾不出手来,只好亲自为老人家急救。
所幸将老人家抢救回来,赶得及把她送去手术室。
事后,扶瑶为此被急诊科主任好好训导了一番。她好不容易出了主任办公室,才一抬眸,便瞧见了不远处的毛泰九,他那俊朗优雅的外表,在医院也是很惹眼的,对上扶瑶的目光后,他的脸上还浮现出称得上是温柔的笑容。
扶瑶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朝他走了过去。
“被骂了吗?”毛泰九不是第一次来医院寻扶瑶了,急诊科的几个医生和护士都认得他,他方才也从她们口中听得扶瑶亲自救了一个伤者的事,虽然扶瑶的做法不符合规定,但幸好抢救及时。
扶瑶摇了摇头,笑道:“主任只是在担心我,她就是看起来生气。”
毛泰九静默下来,眉目间凝着柔和的笑意。他知晓她向来如此讨人喜欢,因而,总会有人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就靠近她。思及此,他的眸底深处掠过一抹晦涩不明之色。
扶瑶带着毛泰九一起去了医院的食堂,这也不是两人第一次这样了。由于扶瑶过于忙碌,毛泰九便迁就着她的时间来,还愿意陪她在医院食堂用餐。
“又麻烦毛代表专门跑来医院食堂吃饭了。”拿着餐盘找好位置坐下后,扶瑶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毛泰九注视着她脸上的盈盈笑容,他一点都不觉得麻烦,只是开口却慢条斯理地说:“那恩秀有空要好好补偿我。”
他游刃有余地接过她的话,温和斯文的态度简直无懈可击。
扶瑶还是察觉到他眼里的那点浅淡笑意,她应下了他的话,“当然。”叫他一个公司代表总是来医院食堂,她也颇为不好意思了。
得到扶瑶的回答,毛泰九满意地一笑。
两人用完餐,毛泰九就回公司了。然后,风平浪静的又是一天过去。
次日,扶瑶昨天在急诊室抢救过来的老人家属,还过来同她道了谢,对方是个常见的平凡中年男人,不知是不是因为老母亲受伤,他的面色看起来很是憔悴,胡子都未刮干净,衣服亦没有整理好。
扶瑶对于他的道谢,只表示这是医生应该做的。很快,男人便去重症病房看望老人家了。扶瑶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她紧接着又在急诊室忙得脚不沾地。
突发状况发生在两天后,老人家术后产生并发症,而他的儿子,也就是曾向扶瑶道谢的男人,竟忽然失去冷静,与他母亲动手术的外科医生吵了起来,还拿起他带来的水果刀对医生做出人身威胁。
扶瑶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被男人惊吓到的医生因着如何解释术后并发症,对方都不听,医生一时情急慌乱,口不择言之下,便说是扶瑶的责任。
这一句,男人反而听进去了,居然真的劫持着外科医生,来急诊室寻了扶瑶。
扶瑶本以为这起事件是无妄之灾,未曾想男人失控下还提到了毛泰九与成运通运,原来他的母亲是由于成运通运的收地计划而间接出事的,一直来威逼利诱他们卖出所住楼房的人,虽然不是成运通运的人,但肯定和成运通运有关联。
男人的老母亲舍不得房子,就没有同意卖出去,怎知在那日,老人家为了躲避来捣乱而迫使他们卖房的混混,稍一不慎就跌落楼梯。而且,男人在同扶瑶道谢后的一天,还瞧见了扶瑶跟毛泰九相处的场景。
从男人混乱的话语里,扶瑶大致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警方到现在还没有来,她抓准时机,趁着男人激动松懈的一刻,赶紧迅速上前去制伏他。
待毛泰九得知这件事时,扶瑶已经从警局做完笔录,刚刚迈出警局门口,便瞥见了快步走来毛泰九,他一看到她,连忙行至她面前。
“恩秀,你没事吧?”毛泰九的语调都有些不平缓,他的眉头微微拧起,仔细端详着一下扶瑶。
“我没事。”扶瑶朝他笑了笑。
毛泰九似乎放松下来,恢复如常,可他又紧接着敛眸,眼中聚起危险的光芒,“我不会放过那个敢伤害你的人。”
“我没有被伤到。”扶瑶无奈地柔声道。
她觉察到他的言下之意,恐怕他还要对警局施压或是私底下用自己的手段来解决,但扶瑶明白了事情的缘由,便不愿毛泰九再出手。
“你别去找他的麻烦,警方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毛泰九沉默着直视她,仿佛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扶瑶只好将这起事件的前因后果都说出来,然后,她却是十分认真且温柔地凝睇着他,“他这样迁怒别人是不可取的行为,同时,我也希望你以后能注意做事的手段,或许下一次可能会伤害到你自己。”
毛泰九的心情有些难以言喻,更生出一点疑惑,她这是在担心他?
明明这次险些受伤的是她,因他而间接出事的人,在她的手中被救下,之后,被救者的亲属又由于他与她的联系而想去伤害她。
“好,我答应你。”他轻声道,脸上精致完美的面具摘下,显露出真实的情绪来。
毛泰九尽力去克制住自己杀人的欲望,能对她一人那么特别以待,却根本无法对任何人平等视之,他实则冷漠地处理着一切除了她以外的人际和事情。
他忽略旁人的苦痛,甚至欣然看着挣扎的人们,更不吝于让那些人愈加痛苦。只不过,他没预料到,哪怕非他所愿,几率再小,也有可能会伤到她。
毛泰九蓦地发现,自己似乎在渐渐成为像父亲那样的人,从前的他分明厌恶父亲的所作所为,却畏惧而崇拜父亲的强大,所以不自觉地模仿父亲的手段。
此时此刻,他才恍若清醒。
他望着她深邃而清澈的黑眸,她的温柔包容,就像他幼时去海边,沉浸于海水中那般,而那如海水似的温柔,该是危险的,只要他稍有不慎,便能轻易被溺。偏偏,他已经越来越迷恋,舍不得远离。
他应摆脱的是父亲的影响,对于她,他不愿离开,甚至能为她一忍再忍,一退再退,一改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