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鸟人?
反正黎贝转头看过去的时候, 就见一个少年穿着一身淡绿色的作训服站在那里,如果不是他浑身脏兮兮的话,那一身绿也是挺翠的, 可现在不仔细看,都看不出太明显的绿色。
而且这浑身脏兮兮的也就算了,他那后背插着的三根鸟的尾羽是几个意思?
造型独特?看着别致?
哎呦,还挺会玩的。
黎贝朝他走了过去, “你……刚刚说什么?”
这小子比她高半个头, 但骨架子瘦小, 身体更是单薄。
他们俩要是比起来,黎贝觉得自己比他胖。
“空气里有癞蜥眼泪的味道,酸涩,微苦。”
这小子声音还挺好听的,微微沙哑, 但却有着一种磁性混响,好似嗓子眼安了个低音炮。
黎贝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你知道癞蜥是什么?”
“是一种有毒两栖动物, 身体细长, 体表有鳞,鳞片细且平滑,背有刺状突起。生有颅顶眼, 鼓膜发达, 有超出体长的舌头, 牙齿细小,喉部长有一个气囊袋,四肢利于攀援于峭壁。尾巴长有癞纹,藏着一根细针, 被针所刺就会染上一种传染病。病救治及时,打一针消炎药。不行,打两针消炎药。
你用的是它的眼泪,香巴蚁在濒死的时候会流眼泪,眼泪滚入地下就会吸引来香巴蚁,香巴蚁以癞蜥尸体为食。以现在香巴蚁的数量来看,你用了五十多毫升的眼泪,杀了不下上百只癞蜥。”
这小子说话不紧不慢,有着自己的频率。但与其形容他说话是有条不紊,不如说更像是一种机械音,这么一段话说出来,让人听着很别扭。没啥合理断句和转折,语气也没有任何起伏,太呆了。
不过黎贝却能确定这小子绝对是个学霸,起码这见识比其他人强多了。
就是他这打扮?
怎么总感觉……好像是生活不能自理人士呢?
最可怕的是,明明生活不能自理,可偏偏留了个齐肩的小长发。这人一身的绿都折腾的没色了,头发是啥结果也是可想而知。不知道的还以为糊上了一层泥巴呢。
“你知道他是谁吗?”王皛走过来在黎贝的身边问了一句,语气很玩味。
“还能是谁?应该是叫方晰,对吧?”
王皛有些意外的挑眉,“你认识他?”
黎贝摇头,“不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
黎贝的下巴朝方晰一点,“他身后那三根毛我认识,那是诡色蛾的尾羽,会变色的羽毛装饰品。没想到这喜好也是很独特啊。”
方晰的脸上总算有些一些变化,他皱眉问道:“你见过它?”
“它?是那只被你催|了|情的诡色蛾?”
方晰立刻往前迈了一大步,有些兴奋的瞪大眼睛说道:“他们说,星兽和动物一样都会有一个发|情期,可我没有见过,需要具体研究一下。”
这个回答黎贝还真是没有想到。
“所以你就手动研究?用了汲草汁促使它发|情?”
“有用吗?我认为汲草汁喷少了,不过我只有那么多。”亏他还能把这种事说的理所当然,甚至义正言辞。这他么是一种什么样的虎狼行为,他知道吗?
“这事还真是你干的?”诡色蛾事件可是一直憋在高玄朗心里的阴影,么的,他的清白差点就被这么一只星兽给毁了,可始作俑者竟然是这傻子?
方晰疑惑的朝高玄朗看了过去,“我做的事从来不会说谎。”
“孙子,你没有说谎就对了,爷爷我今天打死你。”说着,高玄朗举着拳头就冲了过去,可方晰这个时候却不傻,一看到拳头转身就跑,而且躲的还快呢。高玄朗的拳头挥了不下十几回,可就是连方晰一根毛都没有打到。
反正她的军考结束了,也有的是时间看热闹。
可就在这时,几个已经通过军考的考生突然跑到了黎贝的面前,看着他们的模样黎贝只觉得很陌生,比赛中应该没有打过交道。
“那些蚂蚁是你们弄出来的吗?刚刚我听见你们说话了,你别想否认。”
对黎贝说话的是站在最前面的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他的模样一般,是那种很难让人记住的长相。不过那眼镜框却不一般,黎贝认为那绝对是纯金的,光泽度骗不了人。而且他说话的语气也充满了指责和问罪的意思,气势凌人,一看就是身份不凡。
“所以呢?”黎贝反问了一句。
“嗯?你说什么?”
“我不否认,所以呢?你们想干嘛?”
眼镜男立刻板着脸命令道:“我要你把那些蚂蚁弄走。”
“凭什么?”
“你没有看见吗?有很多考生都被蚂蚁困住了,而且已经有很多考生也因为这些蚂蚁出局了。你这样做是不对的。军考一年只有一次,你这样做不知道毁了多少考生的前程。”
黎贝怎么也没想到,有人竟然会颐指气使的对自己说这种话?
“秋诚义,你脑子有病吧?”风岐立刻站了出来,指着那个男生的骂道:“你凭什么指责我们?你眼睛是瞎了吗?之前宗羽生他们搞猎畜游戏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说他们?他们搞事情你不管,我们只是用点蚂蚁反击,你就吆五喝六的。你欺负谁呢?联邦大法院首席大法官的孙子了不起啊?”
黎贝顿时了然了,原来这又是一位跋扈的少爷,而且还挺喜欢“伸张正义”。
“风岐,你胡说什么?这跟我爷爷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就事论事。你也看见了,这些蚂蚁阻拦了很多人完成任务。宗羽生他们固然有错,可在这之后提交任务的考生没有错啊,难不成让后面赶来的考生都因为这些蚂蚁而放弃机会吗?”
秋诚义说着抬手往考场里一指,“你们仔细看看,看看被这些蚂蚁隔离开终点的地方,那里已经拦住了很多考生。而且也有很多考生向我反映这个情况,我需要给他们一个交代。他们的队友和朋友还在考场内没有出来呢。”
很多考生反映情况?
黎贝看了一眼他身边的人,应该就是他们反映的吧?这谴责的眼神实在是太明显了。
黎贝又远远地朝考场内望了一眼,还真有很多人因为香巴蚁蚁群的缘故在那望而却步。
不过黎贝又转头看向终点,那里却陆陆续续的有考生抵达。虽然结果有点惨烈,不过凭着一股子韧劲,他们还是能走出蚁群的。
“秋大少爷,敢问一句,如果这场地里突发山火,阻断了来终点的路,你会不会因此而放弃考试呢?”
秋诚义不傻,自然知道她的用意,“这些蚂蚁和山火是两回事。蚂蚁是你们人为的,可山火是自然造成的意外。”
“这次军考使用了一只4A级的飞行星兽,口吐火球,温度极高,可点燃山火。如果说这只星兽因为战斗,意外点燃了山火,那这个山火和自然造成意外的山火有什么区别?
联邦会因为是星兽弄出的山火,就进行扑灭,然后让考生来终点吗?如果联邦会这么做,那军考之前就不会投放这样危险的星兽,难道这种发生意外事件的预判,他们会没有做评估吗?
而同样的道理,考场内的布置是联邦一手操办的,这里有什么东西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了。既然这些蚂蚁能出现在这里,那自然也是经过危险预判的。现在联邦都没有出面质询我,你又凭什么来质问我?
我可记得,军考须知中没有一条规定,军考生不可以利用场地的优势和环境,进行有效的攻击。这蚂蚁在这里生存,那就属于这环境的一部分,而我只是用它阻击别人的攻击,有什么错?”
谁知这时竟然有旁边通过军考的考生说道:“可你也不能攻击无辜的人啊。你这样的行为太自私了。你自己是通过军考了,那其他人呢?你就不管了?”
“真可笑。如果我没有记错,刚刚你也是跟着我们的队伍过来的吧?”文璇冷笑着说道:“如果没有这些蚂蚁的话,现在你早就已经被宗羽生他们打出局了吧?”
“话不能这么说。这事一码归一码,宗羽生有他们的不对,可你们这么做跟他们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就是看他们不顺眼,想整死他们可以吗?”黎贝神情冷漠的环视了一周,“农夫与蛇的故事,我听的多了。可没想到有一天这种事竟然会发生在我自己身上?
被困的那些军考生,那是他们咎由自取,我当时已经对所有人发出了危险的警告。可有的人不信,不听,我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逼着人家听我的吧?
还有,你们只看见了那些被蚂蚁拦住而踌躇不前的考生。但却没看见那些已经陆续到达终点的考生。同样是人,为什么人家能忍着被蚂蚁咬而抵达终点,可那些人就不行呢?谁惯的你们?
最后一点,那些蚂蚁拦了路,你们跟它沟通去,这些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人,不会说蚂蚁的话。不过我看秋大少爷口才了得,出身名门,博学多才……这蚂蚁的话,想必对你来说也是信手拈来,你还是快去跟它们商量一下“拯救苍生”吧。”
秋诚义顿时被黎贝说的哑口无言,而且脸颊都憋的通红,直挺挺的站了好一会儿——
“我,我还以为你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可现在看来,我是高看你了。”
“乐于助人?秋大少爷,你憋了好半天,就憋出了这么一个荒谬的结论?”黎贝不可置否的笑了出来,青稚的五官流露出一种可笑至极的表情,“我什么时候说我乐于助人了?你亲耳听见我说了?”
想用道德绑架我,可笑。
“那,那你们为什么帮那些救济生通过考试?”
“帮?我可没说我们在帮他们,那只是合作而已。而且我要纠正你的是,那些考生不全是救济生。我的队伍里也有被猎杀的目标,但他们的家境是相对平凡一点,没有你的背景显赫。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我只是在保证自己小队的安全而已。其他人嘛,那只是一个战场合作的邀请:你帮我,我就帮你。我们一起冲出去。之后,我不曾要求他们感激,也不曾说过道谢,目的达成,合作解除,双方互不相欠。
所以救人不曾是我的责任,而我也没有义务保证所有人都能出来。
宗羽生他们的行为如果可以说是考验人性,那这群蚂蚁考验的就是胆量。联邦还应该谢谢我,帮他们提升了军考的难度,录取了一批更加有勇气的人。难道不是吗?”
“你……你这么说的话,就是,就是不会驱逐这些蚂蚁了?”
黎贝盯着他那由红转青,由青转白的脸颊,这脾气还真是不小呢。
“军考完成的考生不得再干扰考场的考试秩序,身为大法官的孙子,秋大少爷明显没有什么法条知识阅读能力和法律意识。”
“你,你,你这就是狡辩。我会把你的种种行为仔细记录下来,上报联邦和军区的。”
黎贝不屑地撇了他一眼,“你大可以上报。我倒是想看看你怎么写?在军考中,真正伤害考生且违背军考意图的行为,未见你口诛。而我的行为竟然能让你笔伐?你以后可千万别当法官,我只怕你会判下无数冤假错案。”
秋诚义扶了一下,差点气的掉下鼻梁的眼镜,咬牙说道:“风黎贝,不用你在这伶牙俐齿,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