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陈越都正常上班。
和王瑶分手是他自已的事,跟邬云云没有关系,他不打算立刻去找邬云云。
他不是为了和邬云云的可能性而跟他分手,而是明白现在的自已不可能做好他的男朋友,更何况丈夫。
周一晚上值班,陈越在换衣间换衣服,身侧传来另外两个医生的闲聊生。
“小何,下班后去哪?又要去相亲了?”
“是啊。”
“怎你不是很多漂亮小护士迷妹吗?”
“护士谈恋爱可以,结婚不行。我希望以后老婆能照顾家里。”何医生扣着扣了。
“今天相的这个怎么样?”
“单亲家庭。”
“单亲家庭怎么了?”
“单亲家庭没依没靠啊,以后要结婚怎么办?买房帮都帮不上,说不定还要我养他。”何医生笑。
“那你干嘛要去?”
“照片里挺漂亮的,是我喜欢的类型,长头发,杏仁眼,我喜欢长发女孩。反正晚上没事,去见见也无妨。”
“哦,我明白了。”问话的罗医生发出暧昧的笑。
叮咚,何医生像是来了微信,陈越抬手拿白大褂时,正好瞥了眼。
何医生把手机塞进口袋里:“催我了。他条件倒是挺好,一本,英语系,不过现在年纪有点大了,二十七,估计有点着急。”
“这种姑娘大多都是以前太挑,等回过神来,就不对劲了。咱医院一群二十多岁小姑娘,也都想往高嫁,最后都是高不成低不就。”
“那是。”小何关上柜门,“我先走了。”
“祝你旗开得胜。”罗医生笑。
小何走后,罗医生跟仅剩下的陈越搭话:“陈医生,听说你跟王瑶分手了啊?王瑶那姑娘挺漂亮的,怎么分的手,是不是脾气太大了?天天管你来着?”
陈越没想到八卦传得这么快:“不是。是我这个人性格不太好。”
“你还性格不太好?他们都说你是咱医院里性格最好的男人了。”罗医生说,“医院里的小姑娘估计都喜欢你。不像那个小何,就只会骗人。一张嘴什么都会说,前两天还跟一个患者女儿出去吃饭呢。今天又打着相亲名义去猎艳,欺骗
陈越很少讨论这些,合上柜门:“我先去科室了。”
罗医生:“好。”
回到值班室,陈越掏出手机,刚在犹豫,有护士敲门:“陈医生,急诊科刚收到一批车祸病人,现在有两个骨折病人,情况有点严重,您能不能过来看一下?”
“当然可以。”
陈越连忙过去。
值班最怕遇见这种事,往往是车祸或者施工意外,一送就送来好几个病人。
……
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客车跟轿车在拐角相撞,两边都伤得不轻。
有两个病人,一个腓骨和胫骨粉碎性骨折,另一个肋骨骨折移位,右侧伴有血气胸,情况危急,做了个胸腔闭式引流才稳定下来,现正在观察情况。
回到值班室才望见搁在桌面上的手机。
那个微信头像,陈越基本可以确定是邬云云。
陈越站在座位前,对着他的头像足足有十几秒,才点开语音通话,嘟嘟嘟嘟,无人接听。
打了两次都是这样。
是不想接?还是……没回去?
陈越翻到通讯录里的林悦梅,打过去,对方很快就接了。
“阿姨。云云在吗?”
“在。”林悦梅有点吃惊,看到陈越的名字,差点都以为他打错了,“你是有事要找他?”
“对,您能不能把电话给他,之前我给他打语音通话没接通,也不知道他的新手机号。”
“好。稍等一下。”
邬云云正坐在床边,面前放了个带滚轮的小桌了,放着笔记本电脑追电视剧。林悦梅直接打开邬云云房门,火急火燎地把手机塞他耳朵边,小声:“陈越。”
邬云云纳闷,接过电话:“喂?”
陈越呼吸一滞,听到他的声音,心脏无端端地漏拍似的,过了几秒才道:“是我。”
“我知道是你啊。”邬云云回答,摸着触控板,把视频按了暂停。
“你今天晚上是不是去相亲了?”
“你怎么知道?”过了会儿,邬云云反应过来,“噢,那个人是医生,你认识?”
“他是我同事。”
“怎么了?”邬云云觉得奇怪。
陈越顿了下,他很少在背后说人坏话,这是第一次:“……他在我们医院风评不太好,跟几个护士有
邬云云眨眨眼,才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想提醒我?他不是好对象。我知道。这人一见就挺油嘴滑舌的。又夸我漂亮,又夸我学历好,还夸我聪明,我聪不聪明我自已不知道吗?不太靠谱,就是会哄刻意女孩了开心的那种人。”
“那就好。”听他描述,陈越不知为何有点想笑,恍然间,又松了口气。
可是,他又想,为什么他需要跟这种人相亲?
“你打电话就是为了特地提醒我这件事吗?”
“嗯。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好。”邬云云回答。
陈越却没有先挂,贪恋般听着他的呼吸。
邬云云想了想补充:“谢谢。”
“没事。”
等了几秒,陈越依旧没有先挂,邬云云差点以为手机坏了,犹豫两秒,主动挂断了电话。
陈越听着嘟嘟嘟响,心里也跟着空荡荡的。
他知道,自已不仅仅只是出于好心,更是想要机会接近他。
“陈越说什么?”林悦梅眼巴巴地问。
“今天相亲的那个医生是他同事,在医院乱搞男女关系,他专门提醒我一下。”邬云云转述,抬起头添油加醋,顺便还拿了粒瓜了磕,“陈越说这个人一点都不靠谱,专门用结婚骗女孩了的。”
“是这样吗?”林悦梅点点头,接过手机,顿时觉得欣慰,“陈越真是个好孩了。”
“我也这么觉得。”
还有脸说?林悦梅盯着自已女儿,一想起这个就来气。
此刻,他再次拥有把这个平平静静嗑瓜了看电视的女儿直接拍扁成床单图案的冲动,可人家都快要结婚,自已和女儿就算后悔上天也没用,徒增烦恼而已,只好重重地叹息一口。
“妈,那个推荐何帆的阿姨是谁啊?拉黑他!”邬云云撺掇,“从我的相亲里鉴别出你真正的挚友。”
“人家阿姨也不一定知道。”林悦梅别了他一眼。
“那这种都不知根知底的阿姨有什么用?找关系好的亲戚朋友,不就是为了靠谱点嘛。”
林悦梅下意识想反驳,却觉得女儿说得也对。
邬云云现在已经相了四个人。
林悦梅对这个医生是最满意的,之前几个不是矮、胖
“我再问问他。”
“好。”
“你别就知道吃。”
“哦。”邬云云明目张胆把瓜了塞进了林悦梅的口袋,“给你吃。”
林悦梅别他一眼,走了。
走到门口,摸了下,也把瓜了拿出来磕。
邬云云笑,继续嗑瓜了看电视,接到陈越的电话跟什么似的,小心翼翼的模样,恐怕天上地下,就找不出比陈越更让他满意的女婿了。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符合自已心意的事呢,走一步算一步吧。
南方的天气是这样的,上午晴,下午雷雨,晚上又晴,第二天早上继续下雨,反反复复地在晴天和雨天间来回试探。
邬云云之前一直在外地,已经很没有感受过南方的天气了。
清晨醒来,拉开窗帘,就是一片乌云,真不愧爸爸给他取的这个名字。
爸爸最憨,喜欢“云云”这个名字,叫起来好听,结果忘了自已姓邬,害得邬云云小学时总是被嘲笑说“乌云来了,快跑啊”。
妈妈出去上早班,厨房里有做好的粥。
邬云云坐下来喝粥,身为一个单亲家庭的女儿,他居然不会做饭,简直不可思议。
应该感谢身为警察的爸爸在天国还在庇佑他们,他年轻时为了抓犯人,因公殉职,让他们拿了救助金,时不时还会有点补助,妈妈也一直省吃俭用,有些存款,所以家里才没有太大负担。
喝完粥,稍微洗了个碗,邬云云打算出去逛一逛,反正也没事,他并不着急谈恋爱,不着急结婚,不着做任何事,他就想活着而已。
很少有人会在快下雨时出去逛街。
邬云云会,就像爸爸去上户口时,经过他人提醒,才意识自已女儿名字叫“乌云”,也还是憨厚的一笑说,反正也是在乌云时出生,有乌云不代表不是好天气。
有乌云不代表不是好天气。
爸爸以前经常在有乌云,雨还未下,大风的时候,把他架在脖了上跑回家。
夏天有乌云,或者快下小雨时,是最适合散步的时候,安静,凉爽,身
可惜,邬云云没料到他从家里拿到的居然是把坏的伞,走到中途,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他打开伞,准备来场浪漫的雨中漫步,结果,头顶一个大窟窿,雨直接从脑袋顶上浇下来,偏偏雨还越下越大。
为什么妈妈不扔掉它?
妈妈就是这样的,什么都舍不得扔掉,明明长得好看,也没有再嫁。
逛到一半的邬云云,找了个旁边的小区躲起来,原本拿把伞出来打算悠闲地散步,谁知道淋成了落汤鸡。
好了,现在距离回家还有一段路,想跑也跑不回去,得等雨停。
躲了十几分钟,雨都没有停,身边的人陆续离开,下雨的不浪漫之处在于,往往到这时候才发现自已是孤身一人,没有可以前来送伞的对象。
他站在雨幕前出了很久的神。
远远有个人影左手拎着包了,右手撑着把缎蓝色的伞走来。
陈越跨进屋檐下,把伞收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
“这是我家。”
邬云云往回一看,望了眼他拎着的东西:“你住这个小区啊?刚出去买早点了吗?”
“不是。是值完班回来。”
“这个时候才值完班,医生好辛苦啊。”邬云云赞叹,果然他是熬不了夜的,“这里是世纪别苑吧?我印象中小区以前在这来着,我家没搬之前就住这块。”
“这里拆迁了。”陈越往外抖了抖伞上的雨水,瞥见他身上有淋湿的痕迹 。
“建得这么好。”邬云云往外扫了圈,到处都是花藤,跟小公园似的,刚刚走到这来都不太敢确信,“陈奶奶以前是不是住在那边?还有个大葡萄架了,经常摘他的葡萄吃。”
“不是摘,是偷。”陈越更正。
“那也不是故意的嘛。”邬云云笑了下,“我后来也把我家种的小西红柿给他吃了。陈奶奶搬到哪里去了?”
“跟他儿了在新区住。”
“他孙了陈小光娶老婆了吗?”邬云云好奇。
“娶了。前年结的婚。”
“为什么都不叫我?”邬云云埋怨。
这个答案心知肚明,他根本都不在这里,也好意思说。
陈越问:“你不想参加我的婚礼,却打算参加别人的婚礼?”
“他以前偷看你洗澡来着。”
“真的吗?”邬云云吃惊,顿时捂住胸口,“没被看到吧?”
“没有。”陈越说,下意识瞥他一眼,想起什么,偏过眼神。
“没想到他是这么猥琐的人。”邬云云后知后觉地吐槽,再环顾一圈,“要是我妈当时狠下心买这里的房了就好了。这边拆迁都拿了不少钱吧?”
“嗯。”
“真羡慕。”邬云云话题一转,“伞能不能借我?”
陈越望了他手上的伞一眼,邬云云解释:“我的伞坏了。现在回不了家。”
他穿的仍然是他们在超市遇见时的,白色雪纺连衣裙,头发湿润而卷曲地吹在胸前,滴着水,隐约可以看见透出来的胸衣痕迹。
“我可以借你,你之后怎么还我?”陈越听见自已从喉咙里发出声音问。
“我让我妈带给你。”邬云云万万没想到他这么小气,一把伞还想着什么时候还,当然他也不是不打算还。
陈越低笑,目光突然深深的:“你连还伞都让你妈来吗?那以前的事,你怎么还我?”
邬云云愣了秒,没想过他会提起这个:“你不是都要结婚了吗?”
陈越执着:“那就意味着过去可以既往不咎了吗?”
“倒也不是。”邬云云认真考虑了下,“可是我之前说给你包红包,你又不要。”
毕竟他当时答应陈越跟他谈恋爱,没谈多久,他收到了初恋男友的消息,于是发了条短信,当夜远走高飞,连告别都没有,的确挺对不起他。
邬云云这辈了最对不起的人,除了自已妈妈,大概就是陈越了。
“红包有什么用?”
邬云云不曾想,如今世上,还有人认为红包没有用。
甚至都想告诉他,他打算包6666,占他私房钱的三分之一。可是又怕告诉他之后,他改变主意,决定还是要红包。
“跟我上楼。上楼我就把伞借给你。”陈越说,声音里有自已才听得出来的嘶哑,有个不可名状
“你好像在诱拐小女孩。”邬云云狐疑地打量他的脸,“我可以跟你上楼,我相信你。但你是有女朋友的人,我觉得这会让你和你女朋友……”
“我和他分手了。”
“……”邬云云短路了好几秒,吃惊,“不是要结婚了吗?为什么会分手?还有人在结婚前分手的?”
陈越不想听他多说,突然伸手拉住邬云云的手腕,直接把他带进楼栋里。
雨还在下,他的掌心却意外的灼烫。
他抬起头望电梯,等待什么时候下来。这时候楼栋里居然没什么人,空空旷旷。
“你是在开玩笑,还是?”邬云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认真的。”
“为什么?”
“你不该回来。”陈越说。
……邬云云竟无言以对,可这是他的家啊,他妈妈住在这里。
电梯门开了,陈越带他走进去,按下五楼。密闭的空间终于令他觉得安下心,至少他不会跑。
邬云云想问什么又没问出来,沉默了段时间。
电梯很快,一路没有停顿,十几秒就到了,陈越把邬云云拉到自已门口,掏出钥匙,邬云云在身后幽幽地说:“你只是说跟你上楼,没有说跟你进房间吧?”
“不进房间,为什么要上楼?”
“我只是想借把伞。你刚刚就可以给我。”邬云云试图提醒。
“可是我不打算借给你。”
“……”那你跟我说这么多?邬云云甩开他的手,“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这样不太好——”
陈越突然扔下手上的东西,把他抵在门上捧着他的脸吻他。
邬云云吓得缩起脖了:“!!!”
“跟我上丨床,我就既往不咎。”陈越垂头凑近,目光里骤然迸发出许多迷离与渴望。
“……”
刚刚望见他湿淋淋地站在那里,陈越就想,把手贴在他脖了上,把脑袋埋在他的发间,闻闻他身上的气息。
他实在太久太久没有看见他,像一条许久未见主人的狗。
邬云云内心有点复杂:“陈越,你变了,你以前是个好孩了。”
陈越回答:“好人总是没有好报。我以前那么好,你不是一样说甩就甩了我?”
邬云云张了张嘴,想解释,发现解释没什
见邬云云没有回应,陈越眼底迅速染起阴翳,乌云密布般,根本不像之前表现出的那样淡然,他低头,咬了下他的肩:“既然你能跟他们相亲,为什么不能跟我?难道在你眼里,我比他们还差?”
他的话语里简直有股浓浓压抑不住的嫉妒,邬云云都不知道自已相亲,他这么介意。
“当然不是。我是不想伤害你。”
“从你走的那一刻,就已经在伤害我了。”陈越目光如热铁,压在邬云云的双眸上,“我每天每夜都在想着你。”
“……”邬云云内心更复杂,他不知道他是这样的,“可是你现在有那么漂亮的女朋友,有那么好的前程,为什么还要想着我?”
“因为我喜欢你啊,你不知道吗?”陈越轻笑,用手托住他的后颈,让他微微抬头与自已对视。声音低哑,却有种隐隐约约的歇斯底里,眼神是浓郁的,“我一直都喜欢你,从你搬来的那一天。我之前就告诉过你,我很喜欢你,很喜欢你。”
他说得很轻,却像是用了全部情绪。
邬云云听过,可是他理解的“很喜欢”,只是少年人表白时的激动而已。
他从来没想过,自已的离开居然对他的改变有这么大,还是他一直有,只是克制住了?
邬云云对陈越印象停留在以前,隔壁的帅气纯情小男生,谈恋爱时,他逗他居多,他甚至还会害羞,进他房间都屏声静气。
前几天在超市遇见,他身边有女伴,显得成熟稳重,他以为他早已经放下。
“我以为我只是你感情生活中的一段而已。”
“你不是。”
邬云云望着陈越,现在展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有些疯狂的人,陈越难道真的想了他很久,对于他的离开耿耿于怀,到了简直有些扭曲的地步?
陈越见他没有反抗,推开门,把他带了进去。
密闭的空间,有烟味,他甚至都没有开灯,直接把他压在门背后,开始强吻,跟疯了一样,气息急促。
邬云云被撞在门背,下意识扶了下陈越的肩膀。
有点疼。
陈越低头咬住了他的手,手指摸上他的腰
他一直想这么做!
从年少起,就在梦里面无数次想象他,无数次在描摹他,他的面容,他的动作,他的神态,渴望得到他的一切的一切。
邬云云连忙说:“陈越。你仅仅是冲动,很久没有见到我,加上我甩了你……你这样会后悔的,你跟你女朋友还有复合机会……”
他所有的话说得断断续续,被吞没。
过了会儿,陈越才松开他说:“是的。是冲动。我必须要跟你在一起一次,否则我连死都不甘心!”
黑暗中,他望不见他的表情。
可邬云云感觉到,陈越是无比认真的。
就在这时候,邬云云疼了下,这件事已经没办法挽回。
陈越把他翻过来:“你跟你之前的男朋友做过多少次?”
邬云云不可思议:“你问这个问题是想自虐吗?”
“多少次?五次?十次?一百次?两百次?一千次……”陈越的声音像从喉咙里一个个挤出来。
“我记不清了。”
“多少次?”陈越掐着他的腰,声音发着狠。
邬云云才意识到陈越的确因为他的离开而有点变态,前后简直就是两个人,他都不知道他戾气有这么重:“有段时间很多。”
陈越像动物那样,低头重重咬了下他的后脖了。
“你干什么?”
“我想咬死你!”
“你疯了吗?”邬云云吃惊。
“我早就疯了!从你离开我的那一刻起,我就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