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还在为孕妇做检查,那孕妇一改柔弱姿态,猛地推开医生。她扶着腰坐在单架上,对着谭规竟又是一顿破口大骂。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报告。
听到里面有人说“进”后,南北才走进办公室。
南北刚进门,被办公室里的阵仗吓了一跳。办公室很大,在左前方有一位医生、两个护士和老人。单架上躺着个孕妇。
而长官和谭规站在右边,离医生那边有点距离。
南北走到右侧,绷直身体,啪地朝长官敬了个礼,“长官好。”
转身又对谭规敬礼,“教官好。”
长官点点头,“谭规是少将,你应当称呼他的职位。你来服兵役前,认识谭规?”
南北点了点头,“报告,认识。”
孕妇心里咯噔一声,“长官你别信他,他是不知道从哪搬来的救兵。说不定这也是提早串通好的。”
老父亲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过来,脸上的褶子一抽一抽的,“小伙子,你说话可要凭良心呀,不要冤枉了好人。”
南北点了点头,看了孕妇一眼,转头又看了看谭规。心想,这难道是谭规惹出来的风流债?
长官重新坐到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办公桌上,虽然年老,但眼光依然锐利。
“事情是这样的,这位女子自称谭规轻薄了她,谭规否认,说你可以为他作证。所以找你过来问一问。你不要紧张,实话实说就行。”
“好。”
“你11月5号晚在哪里?和谁在一起?”
谭规神情严肃,目不斜视地站在那里,像是一颗坚韧的劲松一般。听到长官问的问题后,紧贴着裤缝的手指,不自然地蜷缩了一下。
南北仔细的想了想,11月5号他倒是不记得了,但11月份他记得。那时候他差点被苏凡捅了一刀,还是被谭规他们解救的。
南北虽然和谭规没有深交,但几次接触下来,对方的为人处事他还是了解的。这可是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手机都是老人机,既古板又无趣,连他随口一句戏言都会被教育一顿。
看现在这情形,应当是谭规被人算计了。他不妨帮对方个忙,算是还了救命的恩情。
南北转头看向谭规,“我和谭规关系很好,11月5号晚上我们在一起呢。”
“你们在哪里,都干了些什么?可有见过这位小姐?”
南北脑子转的很快,他早就猜到会问地点,就特意说,“在酒店,就吃了个饭,打打游戏,也没见过这位。”
南北不记得那天,又担心再说下去就穿帮了,就想和谭规串个口供,但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说。
“谭规,我头晕。”
南北故意往后倒了一下,果然下一秒谭规就伸手接住他。
南北顺势靠在谭规身上,凑在对方耳边,悄悄问了一句,“11月5号到底是哪一天啊,陆向他们在吗?”
小孩儿靠在他怀里,那热气也轻柔柔的扑在耳边,谭规没有说话,心却跟着跳了一下,有些慌张地推开南北。
谭规实在是开不了口,因为他不知道怎么说。
是说那晚......他是怎么搂着小孩儿不放手的,还是说,对方是怎么叫他好哥哥的。
他们倒也没发生什么。只是谭规保守古板惯了,对旁人而言司空见惯的举动,在他看来都是逾越和轻薄。再说他那晚实在是不像话,竟然还.....
看小孩儿的反应,应当是忘记了。
孕妇叫嚷起来,声音都有些尖利,“怎么可能,你肯定是他搬来的救兵,你说他给了你多少钱?你是这挨千刀的朋友,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没有搞错啊,这位大姐。我又不缺钱,犯得着这样吗?作为一个要当妈妈的人,说话不要这么难听。”
“哎,我说话难听,有没有搞错了?是他对不起我,怎么现在倒成了我的错了,长官你快管管。”
那孕妇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刚刚还一副虚弱的样子,现在倒是健步如飞了。
南北把帽子往后抬了抬,“大姐我劝你一句,你这属于敲诈勒索,你说孩子是谭规的,那就简单了,去医院检查一下,做个亲子鉴定不就行了?”
“劝你赶紧自首吧,诈骗是要坐牢的。说不定警察看你表现好,还怀着孕,给你减刑呢。”
那老人显然经不住事,听南北这样说,硬是拉住了孕妇。孕妇心里也有些慌张,这个孩子确实不是谭规的。她是怀孕后,被前男友抛弃。正当她心灰意冷准备打掉时,有人找她说是做一个交易,事成后会给她一笔钱。
那笔钱足够她下半辈子的开销了,如果有选择,她也不想打掉孩子,还不如就.....冒险一把,赌她有没有这个富贵命。想到这里,她就又有了些底气,钱她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孕妇摸了摸挺着的肚子,猛地朝南北撞过去。
谭规神情一凛,他把南北拉向一旁,用手回护着南北,语气里带着严厉,“你想干什么?”
那孕妇撞人不成,反咬一口,“哎哟,我算是看明白了。感情这就是你找的新欢吧。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
“这位大姐,我看你怕是眼睛不,好。”
因为南北一口咬定,那晚他和谭规在一起,又口口声声说叫警察过来。那孕妇看事情不妙,就假装肚子疼,让身边的父亲陪她去医院。
谭规带着南北走出去后,忽然朝南北敬了一个军礼,神态严肃,语气诚恳,“谢谢。”
“哎呀,没事儿,你不是也救过我一次吗?对了,他们应该是提前预谋好的,连你酒店信息都有,背后肯定有人在操作,你查查吧。”
谭规点了点头,“谢谢,我会派人跟着他们。”
“你要真想谢我,就把我的零食还给我。”
“规定是不可以带零食到宿舍的。”
看南北明显是不高兴了,谭规就说了一句,“你想吃的话来我办公室。”
这场闹剧虽然已经收场,长官也严密的在封锁这事的消息。但早在谭规被叫走时,小赖子就跟周边人,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讲了一遍,谁知道这事儿竟然还牵扯到南北。
在封闭的基地里,屁大点事能让人津津乐道,更不用提是关于大魔王谭规的......还是这样劲爆的消息。这事儿私下里已经被传遍了,这些消息,经过很多人的润色,就被添上了一层暧昧的色彩。
现在大家都知道,有个叫南北的人,跟每天站在台上的总教官,关系.....不一般。
这件事越传越烈,有时在打饭的时候,在旁边窗口排着队的人,都不由看上南北一眼,然后指给旁边的人看。
甚至在休息的时候,都有别的班的男生,故意坐到南北旁边,对着他挤眉弄眼。
“哎,兄弟,你看什么时候能找咱们的总教官,说一说啊,兄弟们被训的实在是受不了了。”
南北喝了一口水,看向对方,“开玩笑,我说管什么用,就等你去说呢。”
因为喝的比较急,所以就有水珠落在了南北的嘴唇上,在太阳的照射下一闪一闪的。况且那嘴唇也太过红艳了些,瞧着倒像是一片带着露水的花瓣了。
不知怎么,坐在南北身旁那人,一时竟也觉得有些口渴。明明他也有水,但他就是想喝,南北手里的那瓶水。
他舔了舔略干的嘴唇,“兄弟,水能不能借我喝两口?”
男孩子之间互相传水喝,是很正常的事情。南北就把水递给对方,“喝吧。”
那人刚刚接过水,正要往嘴里送时,突然听到一声。
“你是哪个班的?懂不懂纪律,谁让你到处乱窜的,原地休息听不懂吗,赶紧滚回你的班级,做50个俯卧撑。”
那人有些遗憾地放下水,悻悻的走开了。心里还想着什么玩意儿,说句话都不肯。
谭规倒也不是故意针对对方,他是一向都看不惯,那种无所事事,不遵守纪律到处乱窜的人。所以遇到了总会教训几句。
这话传到其他人耳朵里,就变了味儿,他们是看着那个人走到三班的。特别是谭规手里还拿着话筒,训斥那人的声音就传到了操场各处。
一时间众人都哄笑起来,纷纷小声讨论着。
“这是吃醋了呀。”“是啊是啊,没想到大魔头一样的总教官,也会吃醋啊。”“哎,这位兄弟,科普一下这个南北到底是什么人啊?真是个人才。也不知道能不能结交一下。”“说到底,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眼看着纪律又乱了,谭规大声喊道,“你们说什么呢,大声点,说给我也听一听。”
他们哪里敢把心里话说出来啊,一时间操场都安静了,只有阵阵的蝉鸣声。
“怎么都不说话?哑巴了?看来你们纪律性还是太差,现在一起唱军歌。就唱严守纪律歌,我不喊停都不许给我停。”
“军号嘹亮步伐整齐,预备,唱。”
“军号嘹亮步伐整齐,人民军队有铁的纪律,服从命令是天职,条令条例要牢记,令必行禁必止,自觉凝聚成战斗集体,啊纪律纪律,纪律中有我,纪律中有你,纪律中有无穷的战斗力,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得胜利......”
......
满打满算,他们来部队已经有半个月了。而部队每半个月都有一次叠军被比赛,获胜的班级将会获得一面锦旗。
像这种带一点比赛性质的游戏,都是在室内举行的,一般会先行通知他们场地,让他们带上自己的小马扎。
场地中央摆放了很多军绿色的单人垫子,每个垫子上面都放着一床军被。
这时候教官都不在,最是考验纪律性。但大家都被大魔王谭规训怕了,即使谭规不在,他们仍旧端正的坐在小马扎上,不说话也不敢动。
谭规领着一众教官,走进室内场地,“怎么都这么严肃?没关系,想说话就说吧,今晚带大家玩玩游戏,顺带比个赛,现在每个班都推举一个人上来。”
轮到三班的时候,他们竟是都统一喊“南北”,甚至连隔壁班都跟着喊起来。
他们声音太大了,整个场地都可以听到,引得众人跟着哄笑,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口哨声。
军营里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儿,每天拥有无限的精力,都被耗在了训练场地上。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件可以取乐的事情,当然要起哄了。
南北坐在队伍中间,心想别叫他别叫他,千万别叫他。谭规给点力啊,他是真的不会叠军被......
没想到下一秒谭规就说,“好,三班南北,出列。”
南北撇了撇嘴,这么多人看着呢,他也不好说不去,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去。
以前再怎么样,都只是在私底下里讨论,有些人都只是知道有南北这号人,却没见过。现在正主来了,他们激动的热血沸腾,恨不得把脖子都抻长了看。
对方帽檐压得比较低,所以他们就只能看到下巴和一张嘴唇,但即使是这样也够了。
啧啧,瞧那嘴唇美的,让人恨不能伸手去揉弄一番呢。小嘴那么红,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谭规亲的。
想到这,大家的目光,都变得意味深长起来。眼睛更是在南北和谭规的身上,来回打转。
当着这么多人面,南北也不好意思说,他不会叠军被。所以在口哨吹响时,他就只能硬着头皮蹲下来,努力的回忆着叠军被的要领,慢吞吞的叠着。
谭规站在一边,看着南北叠被子的动作,皱起了眉头。小孩儿这被子也叠的......太差了。
每个垫子之间都离得不远,一眼望去,就属三班的被子,叠的最丑。那被子歪歪扭扭的,中间都是塌下来的。
谭规毕竟是总教官,为了避嫌不参与评分。最终结果由所有的教官,轮流打分,选出叠得最好的那一个。
各班围坐在一起,成圆形状。所以谭规把南北叫到一边,也没人注意到。
“你到现在,都不会叠军被吗,内务都是怎么整理的?也没人检查到你。”
今天给三班丢了人,南北自知理亏,就低低地嗯了一声。
小孩儿一脸委屈的样子,让谭规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重了。他在心里叹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一些。
“没事,你不会叠我教你,叠着叠着就学会了,谁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南北根本不想学,但他也不好直接说。总不能说你别教我了,我不想学吧。
那边评比的热火朝天,谭规拿来了,场地边上多余的垫子和军被,然后蹲下身做示范。
南北整了整帽子,也跟着蹲下。
“来,看好了,先把被子铺平放在床上,注意不要让里面的棉絮重叠,然后取被子的三分之一处对折过来,折过来后一定要整平。再把另一边三分之一处也叠过来。再取中间处20厘米折成一个拱形,再从两边再取中间处,取10厘米弄成2个拱形,然后就按照形状折叠。”
为了让南北看得更清楚,谭规就叠的很慢,并且在中间停顿了一下才说。
“翻过来后要捋直被子,夹角是90度。堆起来的时候要看一下。别把八个层的放在外面,不然这样你翻被子的时候就会塌。”
“学会了吗?你来试着叠一个。”谭规一边说一边把被子拆开。
南北就上手叠着,他学东西很快,步骤是都记住了,但明明按照步骤来叠了,叠完就还是那样子。
谭规很耐心的说,“没事,我再教你一次。”
谭规向来严厉古板,容不得手底下的兵有一丝一毫的差错。特别是叠军被这种最基本的本领,要是有其他人不会叠,他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况且三班还是谭规带的,丢的终究是谭规的脸。但小孩儿看起来太柔弱了,他也下不去手处罚对方。
谭规叹了口气,又给南北示范了一次。
南北叠的被子,仍旧是歪歪扭扭的,他赌气道,“我不学了。”
“你这样半途而废是不行的,要学就一次性学会。”
“我不学会也可以呀。”
“每天要检查内务,你不学会叠被子,怎么过关?”
“我睡觉不盖被子,不就行啦。”
谭规拧起眉头,看着很是严厉,“不盖被子,你不冷吗?”
“我自己带了被子。”
“那也得学,叠军被是必备的技能。”谭规一边说,一边快速地把军被叠好。
“你仔细看看我叠的。”
南北蹲得累了,就坐在了谭规叠好的被子上,他打了个哈欠,“过程不重要,只要你们检查内务时,看到我的被子符合标准就行。”
“谁告诉你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尽学这些。让你们学叠军被不光是为了宿舍的整洁,更是为了纪律性。环境对一个人的成长很重要,你今天因为学不会叠军被,就不盖被子,那遇到其他事情呢?逃避不是个好办法。”
南北把手肘支在大腿上,撑着下巴,笑着说,“那还真是对不起了,少将大人。”
南北自己不知道,他说话时喜欢上扬尾音,这也就罢了,但偏生有一副独特嗓音。好好的一句话,由他说出来,就会带着暧昧的意味。
那句“少将大人”,怎么听都像是在调情。
不知怎么,谭规就觉得手心有些痒。他攥紧了手心,压制着那股痒意。
南北见谭规许久未说话,就抬头看向对方。
被小孩儿直白地盯着看,谭规脸上一热,也不强行教对方叠军被了。
他咳嗽一声,“行了,你归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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