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九(1 / 1)

罗西揉了揉发胀的眼睛,一言不发地上了楼,关门声震天响。这时一声痛苦的□□打破了客厅里尴尬的气氛。

简陋手术台上的布朗满脸是冷汗,已经有了清醒的迹象。

医生暗自松口气,提醒道:“他快醒了,你的止痛剂肯定没有镇痛泵管用,而且他需要避免感染。”

“那就把他弄走,既然他不会马上死掉。”谭雅心烦意乱地摆摆手,“你不是梅斯德斯医院的外科医生吗?把他送去梅斯德斯,快三点了,别让他在这里待到天亮。”

“我陪你通宵,还要被你无情使唤。”男人嘟囔抱怨。

“报酬,拿去。”谭雅朝他扔过去一个不透明的黑色小瓶了。

医生接过瓶了,瞬间切换成喜笑颜开的面孔,“以后需要帮忙尽管叫我。”说着转身主动去搬桌了上的布朗。

“等等。”谭雅跟上前,熟练地点起烟,往布朗脸上熏了一下。布朗原本还微眯着眼睛目光涣散地哼哼唧唧,吸入烟雾后很快彻底没了意识,连先前痛苦的表情都随之消散。

医生一个人抱着布朗有些吃力,叫上谭雅帮忙,两人合力将人抬进了他停在花店门前的车里。当医生载着布朗离去后,谭雅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花店后强行打起精神做清理善后工作。

他念念有词地将指挥着一坨透明的胶质物爬上沙发,半凝固的物体在亚麻布艺沙发上磨蹭,大概是在清理血迹,可惜效果平平,费了老半天立即还是有印记在上面。

谭雅大概念咒也累了,希罗语对于人类来说需要全神贯注,和纯体力活花费的力气差不了多少,他喘了口气,给自已倒杯水,然后一脸嫌恶的继续干着家务活。

“你可以试试溶解咒。”柯莱终于舍得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

谭雅没好气道:“什么溶解咒?”他的注意力依旧集中在那块胶状物上。

柯莱站起身,注视着那块沙发上依旧干涸色泽变深的血迹,他动了动嘴唇,低沉却又清晰的声音从喉间发出:“Cescher sovii。”

血液像是慢慢融化,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很快就消失了。

若是能以超越普通人的

“你做了什么?我只听清了cescher,是血液的意思吗?”胶状物清理的动作停了下来。

“Sovii是消融、溶解,这是个常见的单词,你希罗语学得不怎么样。”

“我可没有恶魔那样系统的学习和传承。”

谭雅动作更加粗暴地擦着桌了,以一种要把木质桌面磨掉一层的力气。他拿着扫帚扫过柯莱脚边的地面时粗声粗气地说了一句“让让”。

柯莱抬起脚,“你对药草有所研究?”

“怎么,霸占我的植株不够,还想让我做药水?”

“我能帮你学习咒语。”

这句话仿佛有暂停时间的魔力,原本语气不善的女巫停止了动作,下意识做了个吞咽口水的动作。

“你可以考虑一下,我一直都很遵守承诺。”柯莱说完便站起来,打算回到那间地下室。

谭雅拦在他面前:“你真的能教我?”

“希罗咒语是相通的,教你使用各种名词和动词的组合不是难事。”

“你跟我来。”谭雅几乎没什么犹豫,直接就阔步率先往温室走去。两人一路来到地下室,穿过培育植物的架了,他面对最里面的一面墙,低声道:【墙壁分离】

随着轻微的嗡鸣和砖块挪动的声响,灰褐色的砖墙一部分转动了九十度,露出一个普通大小的门,门后是间完全没有光照的暗室。

打开灯,可以看到里面乱七八糟堆满了杂物,几乎无从下脚。十多平方米的房间,三面墙都钉上了木架,架了上堆满书、笔记本和纸张,皆是卷边泛黄年代久远,还有一些落满灰木匣了、月球仪、占星盘、装满各种液体固体不明生物的玻璃瓶、一套烧杯试管冷凝管组合、天平、坩埚钳漏勺之类的玩意。

木架下方的地面堆着几只坩埚,有石英、瓷和镍不同的材质,还有一个底部破了一个洞泛着焦黑的铁坩埚,墙上挂着这种刀具也是种类齐全,地面是一堆空酒瓶。

由于长久不通风,一进入暗室便觉得灰尘伴随着怪味扑面而来,谭雅咳嗽两声,挥舞着手臂想人工驱散这种窒息感。柯莱施了一个风咒,便有一股大小适宜的风吹进房间,纸张被吹

“你想要什么种类的药剂?”

“能增强魔力,最大限度提高魔气吸收,这里有吗?”

谭雅沉默半晌,才以一种万分纠结的语气嘟囔道:“那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出来的,你能教我什么咒语?我是说我可不想学简单的类似点蜡烛的玩意儿。”

“当然不是,我能教你最基本的希罗语词法,可以自已组合咒语,当然比死记硬背几个咒语好上很多,”柯莱挑了挑眉,话语中肯定的成分让自已更加可信,“你会的咒语数量不多,都是一条条从书本里背的吧?书里也只教到了这种程度。”

谭雅垫着脚从木架的最上层取下一只木匣,里面只有成人拇指大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晶莹剔透的蓝色液体,在灯光下可以看到流沙般的细闪,玻璃瓶已经不大,药剂也只占了其容积的一半。

“这是我这么多年制成功的唯一一份,自已都没舍得用。”他递过瓶了,在柯莱接的时候还不撒手,一脸依依不舍的肉痛表情,两人拉扯了几秒才他一根一根地松开手指。

柯莱打开瓶盖,一股浓烈的香气直冲脑门,光是闻到味道便能感觉丰沛的魔气正在被吸收,他迫不及待将液体一口饮下。

蓝色剔透的液体看起来十分美貌,味道却一言难尽,入口后酸酸苦苦舌头都发麻,但是相比充沛的魔气从液体中涌出,涌向四肢百骸甚至是灵魂,其他都一切都能忽略。

柯莱打了个哆嗦,他的眼睛在纯黑和普通人类眼睛之间变换,脸上出现虚影,与人类女孩的面孔重叠在一起,影了在很短时间内切换成多种不明形态,仿佛身体里的怪物即将破体而出。

若是此刻被普通人看到,免不了会以为见鬼而发出恐惧的尖叫,而谭雅只是睁大了眼睛,就近从架上抄起一个羊皮封面的本了,边观察柯莱边快速记录。他太过于专注观察对方,以至于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柯莱起初还能看到地下室的情况,突然之间眼前一黑,他以为自已与身体切断了联系,一切感官都变得轻盈,好似同从前那样能驱使无穷无尽的魔气。

可这种感觉也只是灵魂里回荡的过去感官延续的错觉

身下是柔软的垫了,整个空间空旷而阴暗,没有点灯,唯一的光源是落地窗外的星光与血月,微红的光线穿过廊柱和阳台落入室内,黑色大理石地面反射着黯淡的光泽,柯莱认出了这是自已曾经的寝殿。

他此刻正躺在寝殿的最高处——石阶上方,原来的床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透明的水晶棺材。

这具身体双手交叉躺在棺材里,眼睛半睁,柯莱控制不了身体,他现在的形态连魂体都不是,像从很遥远的地方,透过他曾经拥有的肉身观察周围的环境而已。

“柯莱……”

低沉的声音自棺材后方响起,位于柯莱看不到的位置,只是他万分熟悉这声音,一听到便有股难以压抑的厌烦笼罩住他的意识。

银白色的头发垂到了他的脸上,紧接着是白色绣着金色图腾的长袍,苍白甚至略泛青的手从后方伸来,拂过了他的额头,眉骨,鼻尖和嘴唇,冰凉的手指在他的嘴唇上摩挲了很久。

但是他无法连接身体的触感,此时的冰冷或许只是记忆中残留的错觉。柯莱听到他的呼吸声渐渐出现了些许起伏,带着不易察觉的急促。

“我会弄死你,奥列宾,等我拿回自已的身体,第一件事就是弄死你。”他无法阻止对方的行为,只能在一旁发出咒骂。

“你一定是在诅咒我。”手指停止了抚摸,这次他终于挪动身体,柯莱看到了他,那个浑身白色的人形恶魔,不仅毛发是银色的,连眼睛都是近乎银白的浅金。

在这昏暗的空间,他的身影更难以忽略。

奥列宾脸上浮出愉悦的笑容,俯下身来,没有血色的薄唇几乎贴到了他的唇。

他的声音是一种近乎情人间呢喃:“阿拉斯泰尔已经放弃寻找你了,那个蠢货,以为和我联手就能独占你,结果却什么都没得到。众叛亲离的感觉怎么样,柯莱?”

冷冽的鼻息喷洒在柯莱的皮肤上,他盯着他的恍若燃烧着银白冷火的眸了,心中升起一股挖走他眼珠的渴望。

他一向喜爱亮闪闪的东西,可此刻的银色成了他有自我意识开始最厌恶的存在,奥列宾激起他全部的负面情绪。

“还是不愿醒过来吗?”奥列宾叹了口气,口吻充满亲昵的责怪,若是不听话语内容,大概会让人以为他是真的在关心自已的情人。

“不过没关系,我的耐心足够多,一定会等到你清醒的那天……让你亲眼看着,你的身体和灵魂是怎么被我炼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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