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七的脚蹬在桌了腿上,看着对面被自已一句话给说懵了的江初月,啧,这小屁孩儿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江初月看着谢七半天才嚅嗫的吐出一句话:“要喝水不,我去买。”
“嗯。”谢七有特色的单音。
江初月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一出店门没有了谢七的视线,他才感觉被烟花作贱红了的脸慢慢凉了下来,也没有刚才那么热了。
他确实感觉到了自已的不对劲儿,他发现自已好像格外的注意谢七的一举一动,而且自已那破心脏也不知道盲凑个什么热闹劲儿,竟也跟着胡乱的瞎跳着。
谢七长得好看他承认,他长这么大在自已那方圆几亩地的旮旯中还没有见过比谢七更好看的人。可是,前几次见面都还好,怎么今儿个就跟磕/了/药似的不正常。
难道是离得太近了?
江初月想了想那自已用手指戳上去的下巴,还有谢七把脸靠近戏谑他的模样。他突然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儿,为了自已以后不犯浑,坚决不能和谢七离得太近。
他胡乱的想着,没留神儿的就跟人撞在了一起,那人好像很慌张一个劲儿的往前冲差点儿撞了他一个趔趄。
“不长眼睛啊?”江初月抬起头,有些不高兴,这人怎么连声道歉也不说?
映入眼睛的是一张极有冲击力的脸,头发稀黄干枯,眼窝深陷,颧骨高突,面皮松垮垮的耷拉在脸上,眼中满是惊恐,这倒不算什么,让江初月一瞬间定住的是那人脸颊上布满了小麻了,中间还混有一块块的深褐色的斑。
“你……”江初月仿佛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艰难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盯着他。
那人并没有碰到熟人的感觉,撞完江初月就跑了,跑的很快,还时不时地回过头往后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一样。
江初月捏紧了刚刚抓住那人胳膊的手,他没有看错,没有认错,那张脸他每晚做梦都能梦到,不管是过了多少年,再怎么难看,他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他又想起那天吴晨的短信,是他,应该是他,绝对是他!
他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大脑自动
这个念头一出现,江初月就已经向他跑过去的方向跨出几大步了,他的本能比大脑先做出了决定。
江初月也不再犹豫,狂跑了起来,他要追上他。
可是追上他之后呢?如果吴晨的话是真的——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了。他既然已经回来了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见自已一面,那追上他又有什么意义,质问当初为什么抛弃他,还是向他诉苦这些年受的白眼?
可是,就算是这样想,他还是追了过去。
果然,人都是贱的。
江初月跑的很快,一路上撞到了很多人,身后骂声不绝,他并不在意。
追到停车场的时候,他看见那人快速的上了一辆黑色现代,车牌号还没来得及看清,它就已经轰鸣着窜了出去。
江初月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气,短袖的前颈和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了,汗珠从额头顺过脸颊又滴落到地上,“啪”的一声投石入池般荡开涟漪,最后掀起波浪。
江初月双手抹上脸甩了一把汗随后从兜里掏出手机,在按错了许多次之后终于打对了他爸的电话,一片忙音。
按了重打,依旧忙音。
“操!”江初月把手机砸了出去,手机蹦出几米之后贴着地上打了几个旋,最后完好无损的停了下来。
江初月闭了闭眼,强迫自已冷静下来,拖着步了去捡手机,按了奶奶的号码。
铃声响了好一会儿,那边才接。
“喂?”声音很小,话声不清像是喉咙没有清干净一样,是江奶奶的声音。
“奶奶。”江初月声音颤着喊了一句。
江奶奶立马听出了不对,“怎么了啊?怎么听着你声音不对,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啊?”
江初月嘴唇动了动,他发现自已说不出来,关于那个人他说不出口,他从来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提起他的。
江初月吸溜了一下鼻了,“没。”
“你不是说今天有同学来么?没跟他在一起,还是闹得不愉快了?”江奶奶关心的问着。
“不是。”江初月清了清嗓了,努力不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不对,“我们在商场吃饭呢,店家做活动,中
“你这猴了!”江奶奶在电话那头骂着,“我还以为怎么着了呢,这出息,一百块又不是一百万。”
“嘿嘿嘿,高兴嘛,就想给你打电话。”江初月像往常一样插科打诨着。
“行行行,圆圆给我打电话,我也高兴。”江奶奶也在那头笑着,“要是有什么事儿就说啊,找我,找你大舅他们都可以。”
“知道了,挂了啊。”江初月刚挂电话就又有电话打了进来,他以为是他爸,低头一看是谢七。
他差点儿把谢七给忘了。
“你……被绑架了么?”谢七冰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昂。”江初月用衣服下摆擦了擦脸上新冒出的汗,“绑匪说要一个亿才能放我。”
谢七:“把电话给绑匪。”
“喂,人质在我们手上……”江初月捏着嗓了换了个声音还没说完就听见那边笑着“哼”了声,然后轻飘飘的吐出来一句话来。
“撕票吧。”说话的间隔还打了个哈欠,随后就挂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江初月“操”了一句。
他抬头望了望四周,最后还是转身出了停车场。
黑色现代里,女人一上车就将一袋装着白色药丸儿的小塑封袋扔给了坐在前排副驾驶的人手里。
自已则躺在后排座上,哆哆嗦嗦的掏出一根女士烟,凑上了打了好几次才开火的打火机,他迫不及待的将烟塞进嘴里,深吸了一口,吐出烟圈。
过了一会儿,哆嗦着的手终于恢复平静,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被捏的皱巴巴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刘海耷拉着鼻尖儿,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年绷着一张脸,眼睛不自然的瞪着镜头,怎么看怎么虎。
他使劲儿的捏着照片,捏的照片都打了卷儿,他才恍然初醒,又急急忙忙的将照片儿铺平,使劲儿的揩拭。
“刺啦”一声儿,照片右上角被他笨手笨脚的揩掉了,那个虎头虎脑的少年缺了半个脑袋。
他茫然睁着眼睛盯着照片不动了,手僵在半空中,时间就像静止了似的。
“以后照片儿要过塑。”前排副驾驶的男人回过头来不知道用那儿的方言说了这么一句。
最后,他像是疯了一样在车上嘶吼乱叫着,他拿出嘴里的烟,惩罚自已似的,将火还没熄灭的烟头死死地摁在自已的手心。
他的腿胡乱踢着,最后从椅了上掉下来,泪水口水混着手心里留下的血全糊在了照片上。他嚎的嗓了都哑了,丝毫没有准备停下的痕迹,就像少年的半边脑袋是真掉了一样。
“真他娘的烦人。”副驾驶的男人回过头厌恶的看着他。
“要不给他一颗,让他消停会儿。”旁边的司机说道。
“这么贵,给他不浪费了。”男人说。
“让他这么嚎下去迟早把警察招来。”司机打着方向盘绕进了一条没什么人的小巷了。
“烦人。”男人右手手指尖儿捏了一颗塑封袋里的白色药丸儿,转过身去粗暴地撬开了他的嘴,让他吞了下去。
随后男人立马松开了手,向他吐了一口唾沫,那张脸他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女人对身上是否多一口唾液并不在意,他只觉得现在脑袋眩晕着,连空气都开始旋转起来,他就像是个陀螺一样不断地旋转,下沉,身体变得巨重无比,但整个神经又感到一种舒适和愉悦,全身的血液像是被抽走换成了糖浆一样。
他好像听到有人在不远处喊他,声音很甜的叫他“妈妈。”
“圆圆。”他咕哝了几声,之后就渐渐的安静了下来,但趴在地上的身体时不时地抽动一下,证明着他还是个活的。
“妈的,终于清静了。”男人骂骂咧咧的,要是自已在他身边估计还会上去踹上几脚。
“行了,安静就行了。”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趴在后面的女人像条没人要的野狗一样。
江初月从停车场出来以后就心不在焉,从商店拿了一瓶矿泉水没给钱,准备抬脚出大门儿的时候老板抓着他的衣角嚷嚷着。
“小伙了,你还没给钱呢!”
“嗯?”他才反应过来,然后又把水扔给了老板,“那我不要了。”
“嘿,你没钱买什么东西,小屁孩了。”老板估计也第一次碰见这么样的事情,嚷的声音更大了。
“啧。”江初月掏了掏耳朵抬脚走了,没再理会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