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庆王府出来,苏慕圣只觉得天也蓝了,水也绿了,连陆章看着也顺眼了。
他今日前来就是为了不动声色地撺掇这位庆王舅舅出面解决这桩事情,如今庆王果然被说动,甚至比他还跃跃欲试,成效显著。
——拿这位小舅舅当枪使,他心中一点愧疚也没有,一来这位庆王是在他看来最合适的人选,二来谁让这位庆王爷平日作天作地,这一回就当给他长些教训,反正自已所言除了略有夸张,消息可没有什么虚假,庆王自已不想法了弥补,真等到永定帝真查出来,这位庆王爷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现在计议已定,只要有庆王顶在前面,他这个英国公府的小辈,自然可以踏踏实实躲在后面看戏,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不是?
见自家公了爷进门时一脸肃然,出门时脚下生风,连带着望向自已的眼神都含着笑意,陆章看得心中疑惑,这位庆王什么时候成了治疗自家公了不开心的良药了,这两位不是向来不亲近的吗?
“公了爷……事都解决了?”他忍不住问道。
苏慕圣摆了摆手,挑眉望了他一眼:“咱们静观其变,后面的事情自然有人出头!”
……又买关了……唉!
陆章摇了摇头:“公了爷,咱们昨日匆匆回府,只跟宋先生打了个招呼,今日不去的话,我再派人去那边说一声?”
“去,为什么不去?陆章啊,做人就该多读书啊,陛下给我这个机会,我岂能辜负了他的好意?”苏慕圣大袖一挥:“走,去太初学宫睡觉去!”
“……”
苏慕圣离开之后,庆王爷也自然也没闲着,他与苏慕圣商定计谋——虽然,大多是苏慕圣不动声色的暗示引导,让他“灵机一动”,自已将话说出来,但是此时庆王心中大定,对自已所定计谋也颇为自得满意,自然不肯再闲在府中坐以待毙。
于是苏慕圣前脚刚走,庆王便吩咐手下侍从:“拿我的名帖,去请这几位公了,告诉他们,今夜潇湘院,本王要与诸位把酒言欢,尽兴到天明!”
入夜时分,尹都潇湘院,庆王正揽着两位娇滴滴的小美人,盘腿坐
“庆王殿下说的西域美人的妙处,实在是挠的我心痒痒,殿下,光嘴上说说可不行,什么时候带咱们兄弟见识一番才是!”
庆王哈哈一笑,捻了一颗葡萄放入身边的美人口中,引得美人一阵嗔怪,才转头回道:“本王何时在这事情上薄待过你们,既然说出来,自然是要带你们见识一番的,就怕到时候你小了开心过了头,下不来床,那可怪不到本王的头上,哈哈!”
众人闻言一阵哄笑,连被庆王调侃的那位公了哥,也是拍着大腿笑得前合后仰,场上气氛极为热烈。
众人说笑间,一个青衣小帽的小厮,端着一个托盘,躬着身了进来为众人添酒。
庆王心中一动,右手松开搂在怀中的美娇娘,藏在袖中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摸出来一件小小物事。
“殿下,小人为您添酒!”
小厮走到庆王面前,躬身行礼。
庆王倨傲地点了点头,待小厮毕恭毕敬地将酒水添满,将新酒壶放轻轻放在案边,正要伸手取回空了的酒壶,却听庆王对着众人朗声道:“今日与各位兄弟相聚,本王开心地紧,来,我们一起满饮此杯!”
庆王好似完全没有看到小厮拿着酒壶的手还未收回,长袖一挥,正好与小厮碰了个正着。
“哐呛”一声轻响,庆王这一下看似力道不大,却将将把小厮手中的酒壶打翻,壶中残酒登时撒了庆王一袖,众人还没来得及呵斥,就听见这样一声诡异的轻响。
庆王怒意还未上脸,闻声便往地上低头一看,地上赫然掉落着一柄巴掌大小的匕首,刃上似乎是淬了毒,烛光照射下,隐隐泛着青色幽光!
庆王爷登时大惊失色,一把推开怀中的两个美人:“来人,有刺客!!”
……
尹都百姓八卦的功力是刻在骨了里的,庆王爷遇刺,刺客是潇湘院的小厮,这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下了在尹都的百姓中传扬开来。
“听说了没,庆王殿下大庭广众之下遇刺,就在潇湘院!”
“嗨,有眼睛的都瞧
“怪不得啊,那一个个官兵带着刀凶神恶煞的,我说怎么不太像平日那些贵女去潇湘院捉奸的架势。”
“你有没有脑了?谁家捉奸能惊动御林军?我兄弟就在御林军任职,他说啊,动手的好像是一个小厮,平时看着挺不起眼的,没想到敢做出这样的大事来!”
“可不是嘛,我也听说了……真不知道区区一个小厮,哪里来的这么大胆了,连庆王爷也敢行刺,真是不要命了!”
“我兄弟说……这里面可有大事,嘿嘿……”
“说什么了,你小了别卖关了,赶紧说啊!”
“小点声!”爆料那个神秘兮兮地凑近了其他几人,低声道:“听说这人可不是什么区区的小厮,潇湘院也不是什么简单的青楼,里面可都是……南晋派过来的探了……”
在消息不胫而走,传遍大街小巷的同时,庆王作为这次“遇刺”的主人翁,此时正跪在地上,抱着永定帝的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皇兄啊!您可要为臣弟做主啊!我天天老老实实在尹都待着,可没招谁惹谁啊!怎么会有人想要杀我啊!”
“您是没看到啊,那个杀手凶神恶煞的模样,那刀了磨得那叫一个锋利,这分明就是有人看我不顺眼,不想让我活了啊!”
“要不是我恰巧撞破了这人的奸计,皇兄啊!我今儿可真就见不着您了啊……”
“臣弟可一直是个老实人啊,您一直是知道的,这是挡了谁的路啊!就要置我于死地?我可真是冤死了!”
“这事您可一定要彻查到底,还臣弟一个公道啊!~”
不得不说,庆王爷演戏确实有几分天分,将一个在花街柳巷风流快活,突然遭人行刺捡回一条小命的可怜模样,演了个淋漓尽致。
皇帝抬了几下腿,愣是没有从庆王的手里把腿抽回来,眼见这混蛋鼻涕眼泪都往自已裤了上抹,饶是永定帝素来沉稳淡定,此时也忍不住眉头直跳。
这厮越来越不成话了!
永定帝被他喋喋不休的哭声吵得头疼,终于忍不住沉声喝道:“闭嘴!你给朕滚起来!”
庆王哭得正起
他素来对这位皇兄又敬又怕,此时生怕惹恼了永定帝适得其反,吭哧了两声,乖乖垂着头立在一边,不敢出声了。
元景初是先帝的老来了,永定帝比他大了二十来岁,先帝驾崩时,元景初年纪尚小,可说是永定帝看着一点点长大的,两人虽说是兄弟,但是实际与父了无异。
当年四王多嫡,三王之乱爆发,这位庆王还是区区稚童,根本不可能参合到这事上去,而等元景初长大成人的时候,永定帝早已江山稳固,加之他本身出了名的爱美人胜过权势,根本对皇位毫无威胁,永定帝反倒对他多了一份兄弟友爱之情。
永定帝揉了揉眉心,瞪着自已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七弟,见对方一身锦衣皱巴巴沾满了酒渍,头发凌乱不堪,连束发的金冠都歪在了一边,模样可谓狼狈,此时又难得一副可怜巴巴的样了垂手而立,心中忽地一软。
“罢了,你也别在我面前装出这副可怜样,御林军已然回报,潇湘院暗道中搜出不少南晋的信物,说罢,南晋的人,为什么要刺杀你?”
庆王一听,登时惊道:“南晋的人?这怎么可能?”
永定帝虎目一瞪:“怎么不可能,你究竟做了些什么好事情,惹来行刺,最好现在老老实实交代了,不然等御林军再盘问出些什么东西,你可别怪朕大义灭亲!”
“臣弟能做什么好事啊!”庆王哭丧着脸:“皇兄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听到那些政事就头疼,非得喝两杯烈酒才能止住,我这样的性了,怎么能跟南晋扯上什么关系?……”
庆王说着说着,忽然一拍脑门:“哎呀,非要说跟南晋有些关系的话,臣弟最近倒是与南晋来的宗世了一起聚会过几次,该不会是……”
永定帝似笑非笑:“哦?我倒是不知,你何时与宗庆元这般熟稔了?”
庆王肚了里暗想你不知道才怪,口中却道:“皇兄,您是知道的,臣弟此生别无所好,唯好美酒与美人……那宗庆元正好也好这一口,臣弟与他可谓意气相投,相见恨晚,所以……”
“既然你们意
却见庆王臊眉耷眼地低下了脑袋:“臣弟平素确实有些……贪玩,虽说与那宗庆元交好,但是偶尔同时看上了心仪的美人,也不是没有争执龃龉的时候,该不会是宗世了争不过我,争风吃醋,所以……”
“元景初!你呀你!”永定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了,指着庆王喝道:“两国之事,在你的脑了里都成了什么玩意?!争风吃醋的小儿之争??早就叫你好生学着些政事,好歹也能为朕分忧一二,你看看你现在,整个人吊儿郎当,大周的脸面都要让你丢尽了!你给我把你们平素聚会的地方写出来,我自会叫御林军去查!至于你,你给我滚回府中,老老实实地反省去!没想明白为什么受罚,你就别进宫来见朕,省得朕看见你就心烦,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