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锋抵喉,裁缝惊出一身寒意。
他脱口而出,“阁下莫非已超脱登天之路,踏上仙途?”
“仙?”
女枪客想了想,道,“一种虚无缥缈的称呼而已,若世上有仙,我便是搬山客。”
“搬山客……”
裁缝自语,旋即躯体猛地发僵,意识到这三个字中蕴含的意义。
仙字,人在山之上!
若把山搬走,“仙”就会堕为凡人!
这一瞬,裁缝忽地想起观主很久以前曾说过的一句话——
纵使天上神仙,不敢来此人间,若有,我于人间斩仙!
“你已经输了,快带我去见你的本尊。”
女枪客说话直来直往。
裁缝脸色变幻不定,道“敢问阁下,究竟为何非要找我本尊?”
无冤无仇、却被一个神秘恐怖的女枪客盯上,这让裁缝都一阵无语,冥思苦想许久,也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和这女枪客结过仇。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打架这个理由还不够?”
女枪客语气有些不耐。
裁缝“……”
他意识到,这次极可能遇到了一个潜心于修炼和战斗的女疯子!!
遇到这种角色,根本就没法讲理,什么因果、什么恩仇、什么礼数和规矩,在这种人眼中统统都没用!
想明白这一点,裁缝不动声色道“阁下,你若要找个可看对决的对手,我倒不介意给你介绍个人。那人曾无敌于一个时代,剑临星空,镇压十方,曾扬言纵使天上仙神,见他也须尽低眉……”
不等说完,女枪客已饶有兴趣道“他是谁,如今在何处?”
裁缝暗松了口气,神色却郑重认真道“他就是人间观观主,一人一剑,惊艳星空,常常自叹举世没有可敌之辈,也常为此而怅然。”
“当真?”
女枪客紫色的眸发亮。
裁缝神色愈发庄肃,道“句句属实,绝无隐瞒,如今,他就在玄黄星界的大荒天下,阁下只需随便找个人打探一二,就能找到他。”
“你带我去。”
女枪客道。
裁缝“……”
他好不容易才从大荒脱身,哪可能回去?
更何况,他无法确定,女枪客和苏奕见面后,会否会对那样一个玄幽境角色动手,万一被女枪客认为,自己是在欺骗她,那可就完了。
稳了稳心神,裁缝道“阁下,实不相瞒,我才刚离开大荒……”
女枪客眸子一寒,道“莫非,你是在骗我?知道吗,我最恨别人把我当成只知道修炼打架的疯子!”
裁缝心中一震,张嘴刚要解释,“我……”
砰!
抵在咽喉的枪锋猛地一送,裁缝脖颈被洞穿,这具大道分身顿时化作无数碎片消散。
“这他妈……难道不是疯子?!!”
裁缝的分身临死前,都不禁气得骂脏话。
他过往岁月中一直藏于幕后,行走于黑暗,最擅长的便是阴谋和布局,被星空深处视作最危险的恐怖巨头之一。
可今天,却碰到了一个完全不讲理的疯子!
无缘无故要打架,随随便便就杀人!
哪怕裁缝心机再深沉,智谋再惊世,都完全没
有用武之地……
女枪客探手一抓。
嗤!
一缕属于裁缝的大道分身的气息,被女枪客探手抓住。
略一反应,她明眸发亮,自语道“这家伙的本尊的确很强,勉强算是个对手,且让我看看,他如今躲在哪里。”
呢喃似的自语声还在响起,她翻手取出一块莹白如雪的龟甲,指尖一挑,将裁缝那一缕气息融入那块雪白龟甲内。
而后,她唇中轻吐道音
“洞悉过往,照彻当世,临!”
嗡!
白色龟甲骤然发光,神辉流转,如潮般的时空光雨飞洒,映现出一幅幅光怪陆离的画面。
那一瞬,直似在追溯历史长河,探寻无垠星界,震撼人心。
很快,白色龟甲忽地一颤,浮现出一幅画面——
一片熙熙攘攘的红尘世界的一座酒馆内。
一个身影干瘦、容貌苍老普通的布袍老者,正在自顾自饮酒。
赫然正是裁缝。
他手中酒杯刚举起,忽地脸色一变,浑身剧烈震颤,额头直冒冷汗,那张苍老的脸庞都黯然三分。
“观主的确已转身重修,并且那玄黄星域的确存在着轮回之秘,只是……那行事不按常理的女枪客究竟是谁?”
裁缝皱眉,似遇到了极大的难题。
旋即,他似察觉到什么,猛地抬头。
就见酒馆外的天穹上,似有一对紫色的眸正自望过来。
“老家伙,找到你了!”
一道透着欢愉的女子声音响起的同时,天穹忽地龟裂,一只纤细如玉的手带着漫天道光横空抓来。
裁缝瞳孔收缩,身影凭空消失。
轰!
酒馆炸开。
紧跟着,这片熙熙攘攘的红尘世界,如若泡影般崩碎,化作一颗千疮百孔的珠子。
裁缝的身影却彻底消失不见了。
另一边星空,女枪客的右手从白色龟甲浮现的光幕中收回,也将那一颗珠子带了回来。
“化界蜃影珠?这老东西可真够胆小的,似这等角色,也最令人瞧不起。”
女枪客自语,言辞中尽是失望。
“罢了,等去那玄黄星界走一遭,见识见识那人间观观主的能耐,再去找那老家伙玩一玩。”
女枪客做出决断,转身而去。
……
一片灰暗的混沌世界内。
裁缝的身影凭空浮现。
他苍老的容颜阴晴不定,“竟能凭借我那分身的一缕气息,就隔着无尽时空出手,那疯女人强大得未免离谱……”
她是谁?
又是什么来历?
裁缝很清楚,无论那女枪客刚才是凭借某种时空秘宝出手,还是凭借她自身实力出手,皆足以证明此女来历极端恐怖!
“搁在星空深处,或许也只有最巅峰时的观主,能够和此女一较长短了……”
裁缝喃喃。
之前,若不是他及时抽身而退,差点就和那女枪客正面交锋!
他不惧战斗,却最厌恶和排斥这种突发的战斗。
“接下来一段时间,不能再轻易前往那玄黄星界,不过……倒是可以利用‘钟若兮’这丫头被杀的事情,借古族钟氏之力,联合画心斋、星河神教、九天阁一起,再去
杀一杀观主那转世之身的锐气!”
裁缝浑浊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芒,“相信无论是因为仇恨,还是因为轮回之秘,星空中那些巨头势力,定不会袖手旁观,而这……也正适合由我来进行布局!”
……
太玄洞天前。
大战落幕,人们久久无法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这一场风波,惊心动魄,变数迭生。
从青棠最初陆续送出的五份惊喜,到裁缝和画心斋小姐若兮陆续登场,直至苏奕手持木剑,灭杀若兮,惊退裁缝,这一场风波才最终尘埃落定。
可其中的凶险,想一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就是像彭祖、岳垠妖祖这些老古董,都难以平静。
而此时,人们望着苏奕那傲立在天穹下的峻拔身影,却都迷茫了。
这,究竟是玄钧剑主的转世之身,还是那位神秘观主的转世之身?
锦葵、王雀他们这些真传弟子,也都有些迟疑。
苏奕没有理会这些,他抬手将那名唤“神游”的木剑隔空递给青棠,眼神怜惜,道“丫头,莫要再惦念往昔了,以后这世上,再没有人间观观主。”
青棠娇躯一颤,旋即抿唇道“师尊,弟子早已拜师太玄洞天门下。”
看着少女那倔强的眼神,苏奕揉了揉眉宇,最终轻叹一声,轻语道“我可以是观主、是苏玄钧,但以后……我就是我。”
随着声音响起,苏奕身上的气息悄然变化,没了那潇洒旷达的神韵。
“师尊……”
青棠眼神怔怔,清丽无匹的俏脸上浮现一抹怅然。
她知道,属于师尊的那一股意志力量已就此散去。
而此时,苏奕长吐一口浊气,目光扫视全场,最终望向了远处的太玄洞天。
“各位,若不嫌弃,还请随我来太玄洞天,一起宴饮。”
苏奕说着,大步朝太玄洞天行去。
锦葵、王雀他们连忙跟上。
彭祖、岳垠妖祖等一众老古董对视,最终也都陆续跟上。
当时,天光湛然,山河凋零。
唯有太玄洞天屹立天地间,不曾受到破坏,在天光下沐浴上一层神圣般的光泽。
苏奕负手于背,走在最前端。
后方,一众弟子跟随,再后方是一众跺跺脚都能让大荒震三震的老古董。
恰似君王归来,众臣伴随!
当远远望着这一幕,那无数的修士皆神色恍惚,陷入久久的沉默。
青棠孤零零一人立在那,仪态踟蹰。
“快跟上。”
山门前,苏奕忽地扭头,看向青棠。
轻飘飘的三个字,一如聊起家常时的随意和自然。
青棠怔了怔,眼眶悄然泛红。
若今日被拒之门外,那无疑证明,师尊不曾原谅自己。
还好,这一切并未发生。
青棠只觉,人生最庆幸之事,莫过于此!
她深呼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过去。
大荒新历五百零三年。
仲秋时节。
玄钧剑主转世归来,斩大敌,定风波,重掌太玄洞天!
消息一出,大荒皆惊,天下为之震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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