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楼外,郑筱枫三人沿着大街一路缓行。有些话确实是不太好在王立发的面前说,想必王立发自己也是清楚这一点的,这才没有强留三个人。走到人群稀疏些的地方时,董缺得这才问了一句:“艾兰国的事,你都知道些什么了?”
郑筱枫四下望了望,确认没有人注意这边,于是讲道:“本来我对艾兰国的印象并不多,但听你刚刚说是在东欧,我这才想起来以前好像在新闻上听过一些,应该是在东地中海的附近?”
董缺得点了点头,道:“应该差不多,大概地中海东北边吧。”
“那就对了,我记得在那本古书上标注的,说有一个大人物的墓就在东地中海附近。”
程如雪和董缺得眼前一亮,明白了过来。“那也就是说,那个墓就是极乐天的下一个目标?”程如雪问。
“很有可能。”郑筱枫回答。
然而这时候董缺得忽然“嘶”了一声,表情似乎又有些不对,道:“等等,你是说那个地方就只是一个人的墓?”
“是啊,怎么了?”郑筱枫道,他刚说完,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道,“怎么会这样?”
程如雪喃喃道:“之前我们去过的那些地方,不都是某些古文明的所在地,写书的人当年大概是去和他们做‘文化交流’的,可这次为什么单单只是一个人的墓?”
董缺得思索许久,尝试着问:“书上有没有说这个人是谁?”
郑筱枫一回忆,道:“好像是提到了一个名字,叫……西德……兰……”
“西德兰斯德?”董缺得脱口而出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你知道?”
董缺得右拳一砸左掌,一副恍然大悟地样子道:“那这回我明白了,如果说那个手里拿着蝎子旌旗的使者,始终的目的都是到处去做文化交流的话,那么这个西德兰斯德对他的意义和一整个文明相比几乎是相差无几的。”
“这么夸张?”郑筱枫心存怀疑,“这人有这么厉害?”
“是不是真的厉害不知道,但至少在传说中是很厉害的。”董缺得解释,“你俩应该有所耳闻,西方文明的起源地是古希腊,公元前六世纪左右,那里的经济文化都空前繁荣,是个盛极一时的城邦,什么柏拉图啊、苏格拉底啊、亚里士多德啊、阿基米德啊,这些大名人全都是古希腊人。而受古希腊的文化辐射影响,在它周边也曾有过许多文化程度比较发达的城邦,据说其中有一个就是艾兰国的前身,历史学界通常称之为古艾兰国。”
郑筱枫反应很快,直接明白了董缺得的意思,道:“那这个西德兰斯德就是古艾兰国人?”
“没错!”董缺得一竖大拇指道,“相传这个人是一个生活在公元前五世纪前后的大学者,主攻数学,在术数、几何方面都有建树,你们觉得这个人耳生,是因为他几乎没有什么研究成果流传于世,也就是在我的书里才零星记载了一二,只知道古艾兰国在他的帮助下曾建造出了在当时最为坚固的古城墙,利用的就是他的几何学知识。”
“这么个人,要是名不虚传的话,确实会引起那个蝎子使者的兴趣。”程如雪说。
“那这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郑筱枫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道,“而且你们注意到没有,如果极乐天此行的目的真的是这个人的墓的话,那就恰恰从侧面证实了一点,他确实知道古书的事情。”
程如雪和董缺得各自点头,这么一捋思路,好像一切就都有那么点清晰起来了。
“那所以……我们离开鬼市之后,是不是要去艾兰国看看?”董缺得问。
郑筱枫和程如雪互相看了看,郑筱枫说:“可我们说好了,要先陪你去北冰洋那边。”
程如雪思忖片刻,轻轻一笑,道:“北冰洋的事不急,反正那个文明就在那里,又不会跑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去欧洲吧,极乐天不是什么时候都会摆在我们面前的,可千万别错过了什么。”
“可是……”郑筱枫却还是显得有些犹豫,问,“你不想快些知道你爸爸的线索吗?”
程如雪就道:“也许在欧洲有收获也说不定,我爸爸显然也和古书的事情有关。”
郑筱枫这回缓缓点了点头,算是被程如雪说服了。“那行吧,那就定下了,先去艾兰国,再去北冰洋。”
董缺得也“嗯”了一声表示同意,看了看表,这才发觉时间也就过去了不过一个小时而已。
“咱们的效率比预想中快啊。”董缺得笑道,“估计四爷和老白那边都没完事儿呢。”
“要不我们直接去梦唐轩找四爷?”郑筱枫提议道,“唐潇月既然是他的朋友,我们去认识一下也是应该的。”
“我觉得行。”程如雪和董缺得都说,三个人这就拿定了主意,便一同往梦唐轩那边走了过去。
走出几百米,眼瞧离楼外楼越来越远了,程如雪忽然问郑筱枫:“刚刚王老板说的那些……有关飞鹰队的,你怎么看?”
郑筱枫一时晃神,不置可否地说:“如果没有确切证据的话,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胡乱起疑心,我总觉得王老板的状态有些不对,对他还是保持点戒备为好。”
“他的状态?他的状态有什么不对?”
郑筱枫道:“还记得三年前他为什么会说想和我交朋友么?是因为他觉得我还算有点能力,希望有一天我能帮他做事。说句题外话,如果没有遇到你们,没有遇到四爷,我可能真的就走上这条路了。然而这次,王立发不但对当年的事丝毫未提,反而这么痛痛快快地告诉了我们这么多消息,他什么利益都得不到不说——反正……或许我是杞人忧天吧,总觉得他不应该是这么好心的人。”
三人默然,现在说这些,到底还是没头没尾的,肯定说不出个结果。
……
梦唐轩,徐青云舔了舔碗底剩下的些许面汤,意犹未尽地看向了那香喷喷的垃圾桶。
“你……”唐潇月不自觉地有些心软,觉得自己刚刚似乎还是太过激动了,不过嘴上还是说,“你还惦记着那些干嘛?不是不好吃吗?”
“好吃好吃,我那不逗你呢嘛。”徐青云一脸贱笑着说道,“我这人不就是爱开玩笑吗?这你是知道的啊。”
唐潇月板着脸,蛮横地说了句:“那你等着吧,我再给你煮一碗。”徐青云却连忙拦住了她,道:“不了不了,再过一会儿我就要走了。”
唐潇月的脸上一时间有些失落,只好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此时的唐潇月已经褪下了戏服,卸下了浓妆,是在刚刚出去煮面的时候顺便做的。她素颜的样子倒是更美了几分,五官精致,妩媚之中竟还夹杂着一丝清纯。身上披着的是一件较为随性的半透明黑色轻纱,洁白的大腿半遮半掩、若隐若现,若让人见了,准会欲念焚身,不能自已。
也就是在徐青云这个男人面前,她才肯穿得如此随意,因为徐青云看她的眼神中,竟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丝丝的邪念。
很多时候她都想不明白,这家伙明明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毫不夸张地讲,简直就是无色不欢了,就算自己不去打听,这些传闻也总还是会到自己的耳朵里。那就怪了,自己的姿色难道还比不上那些风尘女子?这家伙啊,还真是从来都只把自己当作一个朋友啊……
想着想着,唐潇月只觉得愈发心烦,便紧忙拿起了桌子上的烟盒,躲到了一边。
“你又干嘛去啊?”徐青云问。
“能干什么?给你弄烟。”唐潇月忙活着,在另一张桌子上研弄起烟草和药粉来,同时故意背对着他,不让他看到自己不悦的表情,回答。
徐青云笑了一声,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双方沉默片刻,唐潇月忽然说:“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金盆洗手不干了。每次你来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这次是手指没了,下次说不定就是命了。”
徐青云慵懒地把后背靠在椅背上,思索了一番说:“金盆洗手呢也不是不可以,我在这方面倒也没什么执念。只不过,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做完,关乎于情意和信义,你知道,这是我的底线。”
“什么事情?值得你这么执着?”唐潇月问,光是从声音中就能听出满满的不解与期盼,“你不是说青云会遇到了一些麻烦吗?那为什么不干脆顺势收手?免得你还要费些心思去解决那些麻烦?”
“两件事,说了你也不知道,和你无关。”
“你还是说说吧,免得我替你担……免得我……我是说,万一我能帮得上忙呢。”
徐青云纠结了十几秒,最终站起身,来到了唐潇月的身边。唐潇月愣了愣,有些慌乱地看着他,印象里,好像他很少有像现在这样,主动靠近了自己这么近的距离。
“你……怎么了?”
徐青云忽然叹了口气,说:“告诉你就告诉你吧。第一件,是因为我答应过一个兄弟,要借用青云会的资源,帮他打听有关一本古书的事情。第二件,是因为我发现老陈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我需要人手继续帮我调查。所以,青云会现在还不能覆灭,我得让它活过来。”
唐潇月又是一怔,她注意到了两个字眼,“覆灭”、“活过来”。她好像意识到了青云会目前面临着多么严重的问题,要不然他也不会把话说得这么重。
“你跟我说实话,青云会到底怎么了?”唐潇月一时间急了起来,徐青云随手把她刚卷好的一根烟点燃,“噗哧”一声笑了:“看看,我就说不能跟你说吧。事实上人各有命,就算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总要操这些没有用的心。”
烟雾迅速扩散,遮住了两个人对视的目光。
……
“闲家九点,庄家八点,闲家赢!”
赌场之中,伴随着荷官的又一次宣布,某张赌桌旁再次响起了阵阵惊呼。
“这个人已经连赢十局了,运气也太好了吧……”
“我感觉他这回还要赢,你看他那表情……”
一圈又一圈的看客围在赌桌四周,时不时地窃窃私语。白千羽一脸戏谑地坐在闲家的座位上,而坐庄的那人早已经是满头的冷汗了。
“朋友,你这次要是再输,你桌上的筹码可就都归我了,我就想问问,你还有多少钱可以输?”
白千羽说着,亮出了手里的两张牌。荷官眉头一紧,还是不得已宣布道:“闲家九点!”
庄家脸色惨白,颤抖着看了看手里的牌,白千羽一副成竹在胸地样子,仿佛不用宣布都可以确认,他又要赢了。
“你这儿有赌神的BGM吗?准备好,马上就可以放了。”白千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