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进一段之后,前面的路豁然开朗,山体逐渐向两侧扩展,又过了一段,头顶再次出现了夜空。这是一道贯穿山体的巨大裂缝,就好像曾有人用一把斧头,同样在这里上演了一出劈山救母的戏码。
那鄱陀跑着跑着,突然停了下来,回过身,一脸阴笑地看着众人。郑筱枫紧忙踩下刹车,紧接着就听见那鄱陀发出了一阵“嘻嘻嘻嘻”的叫声。
“小心,它是在求援!”程如雪说,当然她这是在提醒董缺得和艾尼,郑筱枫也知道这叫声中隐藏的含义,自然不用提醒。
果然话音未落,山体两侧的岩壁上就陆续响起了密密麻麻的“嘻嘻”声,声音极其空灵,数量极其骇人,四个人顿时觉得像是有无数恶鬼在自己的耳边窃窃私语。一道又一道的绿光在岩壁之上亮了起来,原来整个山体里都爬满了这种东西。
最令人胆颤的是,这些绿光的主人都不是普通的鄱陀,它们的身上都长满了肉瘤,显然是这种战斗力更强的变异品种。
董缺得紧忙说:“快跑!溜之溜之!就咱们这几个菜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郑筱枫没有犹豫,立刻挂上了倒挡,这时候两侧岩壁上的所有鄱陀都“哗”地一下朝着卡车冲了过来。
车子立刻启动,沿着进来的路迅速后退,鄱陀们嘻笑着,以丝毫不弱于卡车的速度追赶而来。一时间面前的裂缝看起来就好似一道地狱之门一样,无数的恶鬼修罗正从里面疯狂地向外涌出。刚退出去十几米,车子突然间一定,郑筱枫踩了两下油门,发现车子居然不动了。
“卧槽,别吧?没油了?!”董缺得尖声叫道,郑筱枫往倒车镜里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后车轮处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排巨大的岩石,将轮胎给活生生地卡死了,现在这车是只能进,不能出。郑筱枫就道:“我们中埋伏了!快下车!”
鄱陀具备一定智慧这是他们知道的,但他们真没想到它们居然能聪明到这种程度!
几个人连忙弃车,越过岩石继续夺路而逃,可这样一来他们的速度就已经完全占了劣势了,转眼间那些鄱陀就全都跟了上来。
就在鄱陀的爪子们即将触碰到几个人后背的前一刻,出口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几个人刚一跑出去,面前突然出现了好几杆枪指向了他们的脑袋。
“低头躲开!”其中一个人大喊着,几把枪瞬间就开了火了,四个人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些是什么人,紧忙条件反射地躲到了一边,“砰砰砰”十数声,身后的鄱陀应声倒地,再后面的鄱陀一见情况不对,立刻聪明地隐回到了缝隙里。
所有人盯着缝隙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它们不再出来了,这才松了口气,郑筱枫回过头,和那边领头的人一对视,两个人顿时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只不过那边的人惊讶的程度要低很多。
“是你?郑怀仁的儿子?”
“是你?‘蜘蛛’西疆客?!”
两个人一同叫出了声。
“什么?他就是西疆客?”董缺得大吃了一惊,转头再一看西疆客身边跟着的那四个人,更是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这四个人,不就是曾经也住在过艾尼家旅馆的那几个人吗!他们还一起坐在庭院里吃过饭,其中还有那个向董缺得借过火的穿着深色长风衣的瘦高青年!瘦高青年和董缺得对视了一眼,还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董缺得干笑了一下,几个人看见对方手里有枪,都不由得有些紧张,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是敌还是友。西疆客示意手下人放下枪,而后,半边脸笑着来到了郑筱枫的面前。
“没想到还没进呢鄱兹古国就遇上你了,老四,多亏你动作快啊。”
瘦高青年应了一声,说:“西爷,小意思。”
郑筱枫打量了这蜘蛛一眼,发现他和自己三年前在照片上见到的样子没什么太大变化,长相综合了汉族和维族男子的特点,说不定是个混血儿,乍一看还有点英俊,唯一不同的就是着装,照片上的人穿得偏正式,而现在的他头上带着一顶牛仔帽,看起来像是个牛仔,身后背着一个巨大的木箱,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惊讶持续的时间并不是很长,郑筱枫就道:“听口气,你知道我来西疆了。”
西疆客点了点头说:“当然,老朋友的儿子出狱,我当然要密切关注,你一到西疆,我的人就跟上你了。”
郑筱枫皱了皱眉,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当然是为了鄱兹古国。”西疆客开始换了另半边脸笑,边笑边说,“当年我和你父亲为了找到鄱兹古国煞费苦心,想不到最后功亏一篑,古书不知所踪,所以这三年我一直都在等你。”
“等我?”
“是啊,你是我所能接触到的人里,唯一可能见过那本古书内容的人,也只有你可能找到鄱兹古国。”
郑筱枫心说原来如此,看来自己还是太小看西疆客心思缜密的程度,以及青云会的情报能力了,本来的打算是在找到鄱兹古国之后再去和西疆客见面,现在看来这一切明显已经不需要了,既然如此,该问的话不如就在现在都问出来吧。
然而还没等郑筱枫开口,西疆客却率先开启了话头,只听他道:“小兄弟,有没有兴趣搭伙,我们一起探查这里。”
这句话提出来的着实有些突兀,郑筱枫眼睛狐疑地一转,问道:“为什么?大名鼎鼎的蜘蛛,青云会的头目,一十六盗排行十二,你现在有人有枪,既然已经找到了入口,为什么还要和我们搭伙?万一里面有财宝,就不担心我们也分一杯羹?”
其实郑筱枫的心里还有一句潜台词,那就是:“难道你们打算到时候再干掉我们?”
他的担心也确实是不无道理的,盗宝界人心险恶,多少盗墓贼因为分赃不均互相残杀,搞不好这西疆客只是想拿他们当炮灰挡箭牌。郑筱枫敢这个时候把这番话问出来,胆子也确实是很大了。
西疆客却很淡然,摇了两下头便很是痛快地说:“就凭你能找到鄱兹古国,就足以证明你们是一个很有本事的团队,而我目前在做一件大事,我需要更多有本事的人协助我。况且我明白,你来这里为的不是钱,是想调查真相,既然这样我们各取所需,何乐不为?”
郑筱枫就问:“你说的大事,指的是什么?”
“这个你没必要知道。”西疆客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其实不光是你,当年我和你父亲合作的时候,他为的也不是钱。”
此话一出,郑筱枫的神情忽然一变,忍不住就略有急促地问道:“那他当年为的是什么?!”
“是你母亲的病——”西疆客说,“传说鄱兹古国有一种苏生之术,活死人、肉白骨,可驱生者百病,可使逝者还阳。当时你母亲的病很严重,医生判断她已经活不过六个月,所以你父亲才把希望寄托在了这上面。”
郑筱枫哑然,心头忽然涌现出了一丝苦楚,董缺得和程如雪也看向了他,表情有些复杂。果然,果然父亲真的不是为了钱,他真的很爱母亲……可是,为了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苏生之术,竟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当年的事,你究竟知道多少?”沉默了许久之后,郑筱枫突然抬起头问道。
西疆客看着他的样子,好像察觉到了什么,问道:“听语气,你好像在怀疑我?”
“准确的说,四大恶人、一十六盗,我都怀疑,那一晚我爸本来是去见你的,可你并没有出现,莫非你提前知道了什么?还是说,那些事都是你做的,你想独吞那本古书?”
西疆客的表情顿时一阴,冷冷地说道:“废话,你父亲带来的是警察!你还想让我露面?要不是我谨慎,我也要死在哪里!”
此时西疆客的表情郑筱枫觉得很熟悉,和朱达脸上的一样,那是一种容不得人冒犯的表情。郑筱枫的话无疑是在侵犯西疆客的权威,他当然不可能忍,青云会的人果然都一个样。
直白点说,那是一种想要杀人的表情。
旁边一个彪形大汉立刻凶神恶煞地说:“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跟西爷说话?西爷肯跟你们搭伙是给你们面子,也轮得到你问东问西?!”
这话头还真是说变就变,眼瞧情况不对,艾尼眼皮一跳,紧忙摆手说:“老板们,我跟这几个人不是一起的,我是路过的!”
董缺得也紧忙打圆场道:“大哥,咱有话好说,这逼受过刺激你们是知道的啊,别跟他一般见识。”
程如雪的状态倒是很平静,她心里仿佛知道郑筱枫会怎样处理接下来的情况。
果然就见郑筱枫默默地瞟了那彪形大汉一眼,回过头又对西疆客淡淡地说:“那本古书的内容我确实见过,而且是翻译版,我现在脑子里依然记得很清楚,如果我不高兴,你就什么都不会知道。”
西疆客一听眼神顿时就是一变,眼珠转了两圈,表情逐渐平静了下来。
“当年的事确实和我没有关系。”西疆客迟疑了一下,竟主动解释道,“你父亲本来就不为了钱,我即便杀了他夺走古书也不知道那些文字的含义,我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郑筱枫沉默着思忖了几秒,觉得西疆客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
郑筱枫就道:“那好啊,我可以跟你合作,我甚至可以将古书中的内容都告诉你,但我有个前提条件。”
西疆客摇了两下脖子,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不耐烦地问:“什么条件?”
郑筱枫笑了一下,故意把话头抻长了一些时间。
“我、要、加入、青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