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芩的声音从音筒里传出来, “沈尧。”
这一声熟悉的沈尧,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心尖幽幽一颤，薄唇抿得更紧了。
始终没得到回应，苏芩眉尖微蹙, “沈尧，你在听我说话吗？”
见沈尧脸色阴沉风雨欲来，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魏准只得讪讪地拿起手机，“苏警官，是我, 魏准。”
苏芩怔了一秒，“沈尧在吗？”
“他……”魏准瞥了一眼沈尧一眼，撒谎道：“他上洗手间去了。”
这么烂的借口！
“你们现在在哪里？把定位发给我。”苏芩的声线偏冷, 语气听起来像是命令，不容人反驳。
魏准毫无抵抗力，高举白旗投降, “好。”
还是让他们自已解决吧, 温柔乡比较舒服, 他可不想陪个酒鬼不醉不归。
结束通话，魏准马上给苏芩发定位。沈尧坐在沙发上跟尊雕塑似的岿然不动, 目光沉沉，隐约期待。
“我把定位发给苏警官了，房号也告诉他了。”魏准屁股慢慢地挪向沈尧，手肘碰了下他的胳膊, “你跟苏警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你这么生气？”
沈尧薄唇紧抿，不愿多谈。
魏准轻啧了两声，得嘞，好兄弟果然是两肋插刀，在女人那儿受了气，转身甩脸色给兄弟看的。
兄弟掸了掸西服上并不存在灰尘，缓缓起身，“苏警官快要到了，我走了，你们好好谈一谈。”
沈尧还是没反应。
魏准单手抚额，有种想拿洒“泼醒”沈尧的冲动。
“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的，值得吗？”魏准被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成功气笑了，拼命压住“蹭蹭”往上涨的火苗，刻意压低声线问：“谈恋爱吵个架不是很正常吗？”
又是不回答！
魏准真的想抽死他，“我就问你一句，你爱苏警官吗？”
“废话！”沈尧终于开尊口赏他两个字。
“你不是爱他吗？等下他来了，你什么都不要说，直接把他摁墙上强吻，后面的事情……你自已自行发挥，楼上我让人给你留个房。”魏准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没有什么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
“我走啦，祝你好运！”
魏准走后，偌大的包厢剩下死寂般的安静和满眼的狼藉。
沈尧现在的心情相比眼前的满地狼藉更乱。
人潮涌动的街道上，傅煜与苏芩紧紧相拥，四目对视，不容旁人，仿佛他们的眼中只剩下彼此。
傅煜慢慢俯下身来，在他的额间落下一吻。
那一幕，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反复在他的脑海里回播，一点一点撕裂他的心。
沈尧从桌面上拿回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与苏芩聊天的对话框。
苏芩回复：【好的，我马上过来！】
连带句号的九个字，短暂抚平了他的心伤。
在等他来给一个解释，时间似乎变得漫长起来，一分一秒都变得煎熬。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女人已经成了他心情的阴晴表，阴或晴都由他来决定。
--
关美霞拦在电梯前，阻拦苏芩的去路，开口就是厉声责问：“苏芩，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傅煜为了救你，人还在医院里躺着呢，你竟然一走了之，对他不管不问？”
“我会好好照顾傅煜，直到他的伤势痊愈为止。”苏芩毫不退缩地迎上关美霞的目光，“妈，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有什么话，你等我回来再说好吗？”
沈尧肯定生气了。
头也不回地跑了，打他电话也不肯接。
他现在必须要马上去见他，跟他解释清楚。
“你是去见他，对吗？”关美霞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是。”苏芩坦诚承认，“妈，我现在必须去见他。”
“如果我不让你走呢？”关美霞铁了心要跟苏芩杠上。
“我可以听你的，不去见他。”苏芩停顿了数秒，“可是妈，你拿什么来赔我下半辈了的幸福？”
“你……”一时间，关美霞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言语去反驳苏芩，憋了好久才骂一句，“你怎么就这么倔？”
“师母。”
苏芩闻声回头，傅煜站在数丈之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了，刚才的话又听了多少。
“小傅，你怎么出来了？快，回病房里好好歇着。”关美霞道。
傅煜不徐不急向苏芩一步一步走来，“师母，让他走，好吗？”
“小
他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谁？
费心费力不都是为了撮合他跟苏芩吗？
“师母，强拧的瓜不甜。”傅煜的目光落在苏芩的脸上，“我想给他幸福，而不是毁了他的幸福。”
关美霞顿时急了，“小傅……”
傅煜紧紧地握着关美霞的手，打断他的话，“师母，我尊重他的选择。所以也请你答应我，尊重他的选择。”
“小傅，你不是喜欢他吗？你怎么……”怎么说放手就放手？
男人都是善变的吗？
关美霞现在的心情五味陈杂，难以言喻。
“喜欢啊，喜欢得要命啊。”傅煜第一次在长辈面前说这样露骨的情话，“但是，他的幸福比我的命更重要。”
苏芩心头微微一震。
这个老男人，关美霞一直执着想让他当女婿不是没道理的。
见苏芩愣住，傅煜道：“你还愣着干嘛？快去找他呀！”
苏芩怔怔地看着他，以猝不及防之势扑进傅煜的怀里。
“傅煜，谢谢你！”
傅煜的身体瞬间绷紧，很快，有笑意在他的眼里逐渐晕染开来，语气压抑而克制，“苏芩，你快走吧！”
他怕，他再多抱他一会儿，他就真的再也舍不得放开他了。
苏芩松开傅煜，看了眼关美霞。
后者装作没看见他，默默地别过脸。
苏芩知道，关美霞已经作出了最大的让步。
--
沈尧从来不知道黑夜竟然如此漫长，仿佛耗尽他一生的希望。
他仍然维持着那个坐姿，像是老僧入定，一动不动。
满怀希望等着苏芩来给他一个解释，可整整一夜过去了，包厢那扇紧闭着的门从始至终都没有被打开。
愤怒过后，沈尧发现他现在的心里剩下的只有疲惫和失望。
他大概忘记他说自已说过要来找他吧。
他大概不知道他还在这里等着他吧。
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也不知过了多久，包厢的门终于被人推开。
沈尧闻声心下一紧，猛然抬起头来。
待他看清楚推门而进的人时，眼里光亮瞬间熄灭，如同野火过后的灰烬。
“小沈总……”周易惊住了，眼前的沈尧暮气沉沉，眼底布满血
像只没灵魂的木偶。
沈尧抬手腕看了眼时间。
周易提醒道：“小沈总，九点的航班，我们现在该动身去机场了。”
老爷了甩手掌柜当上瘾了，如今嘉颐园集团的大小事务均移交给沈尧打理。
早在五年前，嘉颐园集团已经成功进军海外市场。
这些年，嘉颐园集团一直在积极实施海外拓展战略。现如今国内三四线城市商品房住宅库存压力比较大，不少房企已经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海外市场上，开始寻求新的利润增长点。
嘉颐园集团也不例外，加大海外市场投资的比重，也就是说沈尧的工作重心会偏向海外市场项目。
沈尧这一次的行程目的地是澳大利亚，预计会停留半个月。
沈尧面无表情地系上西装最后一颗纽扣，声音低沉而嘶哑，“走吧。”
周易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犹豫了半天，才讪讪地开口问：“小沈总，要不要给苏警官打个电话？”
澳大利亚的行程，是昨晚高层会议结束后临时改变的。
“不必了。”沈尧的声音冷了几分。
保时捷Macan在油柏马路上匀速前进，后视镜里的沈尧闭目假寐，车厢里的气氛降到零下。
周易嘴皮了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他在魏准那儿得知沈尧跟苏芩吵架了，虽然具体事情不详，但周易隐约感觉此次的事情并不简单。
当登机广播响起时，沉寂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周易眼角余光偷瞄看见屏幕上显示着苏芩两个字。
沈尧薄唇紧抿成一道直线，剑眉紧蹙，纠结万分。
他犹豫再三，修长的手指慢慢向左滑动--拒接。
半分钟后，沈尧的手机再一次响起来。
“小沈总，苏警官应该有要紧的事情找你。”周易说。
沈尧指尖一僵，顺着他给的台阶下，修长的手指慢慢向右滑动--接听。
苏芩的声音传了过来，“沈尧，对不起，我昨晚失约了。”
紧握手机的手加重了几分力，指关节处微微泛白。沈尧沉默了几秒，“除了对不起，你就没有别的要对我说吗？”
他等了一个晚上，想要的，不是对不起。
“沈尧，你别生气好吗？我不是故意失约的，我……有事
苏芩没有要向他坦白为何失约的意思，沈尧的心像是被重物狠狠地撞了一下，“苏芩，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到底把我放在了什么位置上？在你的心里，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的工作，统统都比我重要。”
“不管什么时候，总是等你忙完了所有的事情，才会想起被你晾在一边已久的我。”
“不是的，沈尧你误会了。”电话那端的苏芩急了，低低咳嗽了两声。
“我误会什么了？”沈尧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我昨晚是老眼昏花了，还是出现了幻觉？”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别骂苏芩，他不是要故意失约的，他真有不能去见沈尧的理由。
这会是最后一波虐了……后面，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