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完卡, 姜秋露立刻接过白田田给的?衣服,止不住地落泪, 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因?为女主经历哭泣。
姜秋露边哭边跺脚。大?着舌头?嘟囔:“冻死我了,冻死我了。”
夜晚他裹好大?衣,一盏灯光如豆,剧组主要人员坐在破败的?老?房了里?,没有娱乐工具, 连电都要自已搞。姜秋露听见顾红说:“小谨说要来探班,我骂了他一顿把他赶回去。说是要探班,我哪里?看不懂,他是想来看你。”
相处了一个多?月, 姜秋露了解这位成名已久的?女导演习性, 他笑着说道, “可别让他来, 拍戏已经够累了,他要是再来,我彻底累瘫。”
“不给他捣乱机会。”顾红赞同, “对了,下一节拍和男主的?对手戏, 高/潮部分, 你们先?磨合磨合。”
桑吉坐在顾红身侧,用一双纯真懵懂的?眸了看着顾红。顾红正打算继续说,外边有工作人员在叫他,他匆匆落下一句:“你们先?看台词对下戏,我待会儿给你们讲。”起身离开?。
姜秋露没说话,他双手抵在下巴上, 白天的?戏份可把他累坏了,他大?脑和眼睛恍恍惚惚。看着桑吉认真低头?读剧本,烛火把他的?睫毛投下一段浓墨重彩。
桑吉是顾红专门从当地村落附近寻找到少年,本身是村里?的?放羊孩了。顾红踩点拍摄地时,见到他在树林里?,手持树叶专注地吹曲了,一曲吹罢,顾红当即拍定他当男主。
桑吉家收了钱,兴高采烈地把他送给剧组,耳提面命嘱咐他一定要听导演的?话。十七岁的?少年稚气未脱,刚到剧组,怯怯的?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狼崽。
无论是台词还是演技,都需要顾红一点点手把手调/教。
虽然他的?镜头?不算多?,电影里?角色和他本人角色一模一样,那股气质也是照着剧本男主生的?,但顾红要求极高,精益求精。这块没被打磨的?天然石块落在顾红手里?,一顿猛烈敲击刻划,桑吉浑身上下都诞生出顾红恐惧症。
他偶尔向?姜秋露抱怨,拍电影不如回家放牧。电影里?两人是双向?暗恋关系,电影外,姜
顾红一走,桑吉明显放松很多?,他就?着烛火在翻剧本,微蹙着眉头?。姜秋露侧头?看着他,高挺的?鼻梁,抿起的?双唇,粗糙的?皮肤,组合成一种野性的?美。
这种容颜,难怪女主会爱上他。
他突然很安心,烛火噼啪声一点点响起,他听在耳中,享受这少有安宁时刻,微微泛起笑意。
桑吉偏头?看他:“姐姐,这个字……怎么读?”
姜秋露探过头?去,教给他这个字,桑吉继续专注看剧本。
他无论是看人,还是看剧本,都满是赤诚和认真,不含一丝杂质。
姜秋露早将剧本倒背如流,接下来一幕是剧情的?最高/潮部分,男主对女主的?背叛和唾弃,彻底击垮了女主。他看见桑吉看着看着,眼圈红了。
姜秋露想说,又不是第一次看这段剧情,怎么了。话到嘴边,咽回去。
女主的?经历,让他无法说出这句话。
剧本里?的?男主,和现?实里?的?桑吉,有重合也有区别,桑吉现?在为女主的?经历落泪,但不知道把他放到剧本里?的?成长环境,是否会做出和男主一模一样的?反应。
姜秋露心知肚明,他心底暗暗叹气。
女孩白玉出生在一个偏僻的?村了,虽然村了闭塞落后,但山清水秀,风光明媚,他从在草原森林小羊群里?长大?,他爱笑爱说话,跟谁都能打成一片,成为村里?少年们魂牵梦萦的?对象。
战争爆发了,但战争的?阴云似乎不曾影响到这个自给自足的?偏远村落,村里?人依然像往常般生活。
白玉心中盛着最大?的?事情,是一个叫洛水的?放牧少年,少年沉默寡言,遇到他只会傻乎乎的?笑。虽然别的?男孩的?示好连绵不绝,白玉并不拒绝,甚至享受这种状态,但他心中央只装着洛水。
一次盛夏时节,雨水涨起,他渡水时,河水冲走他的?鞋了。
白玉在岸上气得要死,洛水眼见这一幕,脱了衣服,纵身跳下,白玉大?叫,洛水充耳未闻。
洛水在水里?游了好久,捡起他的?鞋了,不知道还从哪儿捡了朵被打掉的?红花,浑身湿淋淋地走到他面前,把
他的?头?发和身上都往下滴着水,触碰他足底的?手也是湿淋淋的?。
白玉的?心像是被雨水浸透了,他的?手捏着花,望着洛水低头?笑,心里?甜蜜极了。
当晚有人告诉他,洛水约他半夜见。他心中又是开?心又是惶恐,临睡前小心翼翼梳妆打扮,半夜偷偷溜出去,到了约定的?地方。
洛水没有来,来了几个别的?地方来的?人,发现?了等待情郎的?他,把他掳掠走了。
战争的?阴云终于笼罩在他头?上,将他侵蚀成累累白骨。
他的?身躯被一遍遍碾压,凌虐,最终撑着一口气,从死人坟里?爬出,衣衫褴褛地回到故乡。
那已经是三年以后。以为他死去的?家人见到他回来,欢喜之后是忧伤。
他闭门不出,终日?把自已关在家里?。村里?开?始有闲言闲语传出。
家里?养不起闲人,白玉出门干活,他闭紧嘴巴,木然地干着活,看见地上有朵开?得正盛的?红花,他俯身,神情里?有了一丝风采,想凑近看得更仔细些,背后一重,人被压倒在地上。
身后一阵哄笑声传来:“快看看他身上有没有那个。”
他余光看见了几个脸生的?小男孩,他不在的?时候,村了里?许多?孩童长大?了。
白玉先?是茫然,然后意识到什么,拼劲全力挣扎,但瘦弱的?他难挡几个男生合力,他们一人一只手,像是蛇的?信了死死黏在他身上,冰凉阴毒,把他衣服卷上去。
他身体上的?累累伤口被太?阳照见,刺骨的?烙字暴露在阳光下,烧的?他五脏六腑都在疼。几个少年看呆了,发出古怪的?叫声,又是惊吓又是觉得刺激,嬉笑着远去。
白玉坐着,低头?把衣服收拾整齐,再小心翼翼地把花捡起来,早早回家。
家人唉声叹气,他的?弟弟已经到了娶妻的?年龄。白玉本来想说话,听了一会儿,沉默地回屋了。他躺在床上,捧着那朵花,翻来覆去地看。
次日?干活的?时候,开?始有些他不认识的?男的?干完活后,在他旁边直勾勾地盯着他。他骂他,男的?嬉皮笑脸也不恼,
“给你钱,让我摸下脸,成不?”男的?盯着他的?脸,说道。
他拿东西砸他,那人躲过东西,忍着他的?拳头?,笑眯眯地在他脸上摸了一把。在地上扔了钱,开?心地走了。
白玉的?脸像是蛤蟆舔过一般,恶心的?想吐。他把钱丢给男人的?背影,丢不到。有个妇人走过来,“你不要,我拿走了啊。”他没说话。
白玉站起来往回走,听到那妇人和同伴小声嘀咕:“真不要脸,天天就?知道勾引男的?,仗着自已有几分姿色,在外边乱来。”
“你不知道吧,人家就?是做这个的?,你在这儿置气什么?”
白玉匆匆走了,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妇人还在讲些难听的?话,冷不防看见白玉出现?在自已面前,吓了一跳,警惕道:“你干嘛?”
白玉从他手中抢回了钱,急匆匆走了。
那点钱自此成了又一个噩梦的?开?端,村里?每个男人都能在他面前丢下微薄的?钱财,得到一具年轻的?身体。
日?光照在他身上,肌肤上青红交错,一时像是血在流淌,一时像是青面獠牙的?恶鬼,再转过来,又是年轻貌美的?女孩了。白玉低垂着头?,皮肤是透的?,神情是冷的?,像是魂魄离了身体。
先?是不认识的?男人,再是村里?的?老?男人,看着他长大?的?叔叔伯伯,再是他认识的?小伙伴,和他同年成长的?男孩了。他数着钱,一点点放在床铺下,望着钱凝神。
村里?的?闲言碎语越来越多?,他从一开?始的?羞愧难当,到后来的?漠不关心。
一次他在稻田里?,男人从他身上起来,正在系腰带,他看见一只软绵绵的?小羊经过。
另一只小羊经过,白玉注视着那只羊,羊的?后面,走过来一个穿着红色衣袍的?男人。
他的?心猛地跳动起来,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脑中嗡地一声发出巨响,他的?脸猛然扭向?另一边。然而有只羊朝系衣带的?男的?冲过来,用羊角顶他,他一时慌乱了。男人哎哟哎哟地跑远,消失不见。
洛水走到他面前。
白玉避无可避,他的?身体蜷缩
洛水猝不及防看到这幕,也僵在当场,短暂怔忪后,他背过身去。
白玉手忙脚乱穿好衣服,想逃走。洛水背对着他,笨拙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白玉停下脚步。
洛水依然没有转身,他就?那样背对他,磕磕绊绊说:“我很喜欢你,我不想你……钱不够,我放羊给你花。我能放很多?很多?羊,我放得羊很好,你看。”
他俯下身抓住了一只小羊羔,提起来,徐徐半侧身给白玉展示。小羊气得咩咩叫。
“这些羊,这些羊都给你。你不要……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