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痛苦哀嚎的杨素素，衮衮陷入到了纠结之中，他纠结的问题很简单。
每一声惨叫都是那么动听，每一幕扭曲都是那么醉人，想要杀掉这恶毒贱人，只要给衮衮一些时间也不是做不到，只是…
四年前他可以凭借着莫名的力量伤到对方，只是四年来，人非往昔之人，衮也非往昔之衮了。
长时间的束缚致使衮衮到现在也无法完全随心所欲地控制身体，还有一个原因导致如此情况的，则是他长时间以肉体当壳，自己缩在精神世界那一个小水塘中。
精神与肉体的割裂，也就注定了刚恢复的他无法完美地操控身体。
另一个让衮衮纠结的，依然是四年前。达达以狐妖之姿把衮衮从万千剑气中救下，只身护他周全，衮衮到现在也记得她俯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活下去。”
毒药的散灵效果对杨素素不可能一直起效，衮衮自认在对方恢复能力之后他是打不过对方的，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一边继续喂毒，一边着手干掉她。
衮衮不知道以他现在的能力，这过程需要多久。人家毕竟也是元婴境的高手，肉体强度绝非等闲，他是否能够在有人察觉异样前干掉对方？
衮衮不怕死，四年前就不怕。只是如今他却异常惜命。
这幅残躯，是达达以命换来的，如何能够轻易舍弃？
思想前后也不过用了片刻而已，衮衮最终还是下定决心。
显然杨素素也深知此时情况，只要她能拖住，拖到宗门有人察觉异样，那就是她的胜利。
她拖着断腿，试图远离衮衮，奈何刚爬了几下就发现那可恶的熊猫竟然跟了上来。
这一刻，杨素素深深地体会到什么叫恐惧，比之前直接面对死亡还要深的恐惧。
这只熊猫在做什么？它在报复！
一直以来，杨素素都是抱着一只畜生，最多有点灵性，怎么可能有智慧的心情来对它，她吐槽，倾诉，虐待，为的只是自己心理上的一点点满足，顺带排解空虚和寂寞。
可它竟然在报复！
懂得报复的生物，会完全没有智慧么？
这一瞬间，吐露过那么多
秘密的她，施虐无数的她，羞愤，惊恐，再加上疼痛和死亡的可能，这恐惧效果被放大了何止十倍。
她眼看着那畜生摊开爪掌，三颗青色丹药出现在肥厚衮掌上，慌张，恶心…
眼前这一幕她如何还不知，那孽畜“拉”青丹给他们吃，就是在羞辱他们！而她此时无法聚灵的状态，也绝对与这孽畜的丹药有关！
好深的心计！这孽畜留不得！
只是…衮衮一掌拍在她腹部，随后顺势将丹药塞到她嘴中，紧接而来的，是狂风骤雨般的连环掌击。
杨素素只感到浑身无力，灵气消散，肉体虽然痛苦万分到也不至于无法忍耐，可是…疼痛让她渐渐有些心慌，慌的不是疼痛，而是身体违背意志一般的，火热？
这孽畜实在恶毒，竟然在撕扯她美丽的脸！不过这不算什么，已经元婴境的她，只要金丹未毁，真灵元婴未散，容貌是可以逐渐恢复的。
杨素素真心希望对方会沉浸在报复的快感中，那样，她就多一分等到援军的希望，于是她的哀嚎和哭嚎格外的大声，以图将自己的痛苦传达给对方，让其忘记时间，忘记所在，然后…被援军围攻至死。
衮衮喘着粗气，必须要走了。这女人果然恶毒，这时候还在想着算计自己。
因疼痛和恐惧而产生的哀嚎，是伪装不来的。
“嘿，既然如此，老子就让你生不如死。”
惜命，让衮衮不得不放弃尝试搞死对方。仇恨，又让他脑筋急转，尽可能地尝试各种手段。
这一刻，衮衮很感谢自己，感谢他自己是一个有着熊猫皮囊的壶妖。
感谢未曾谋面的那个人，将吞天诀刻印在他灵魂深处的人。
衮衮几乎可以凭吞天诀找到所有他想找到的丹方，虽说大多数都无法炼制，可他之前给杨素素吞下的那三颗丹药，实在是太合适了。
药和毒，自古都是分不开的。吞天诀中有万千滋补助益丹方，也就有着万千毒药配方，时时刻刻提醒着衮衮，万物相生相克，循环不止。
三颗丹药，或者说毒药。最终的效果都是让杨素素痛苦，衮衮如今无法杀得了她，他选择
了将来再创造机会尝试，但是不代表衮衮会让她舒服地等待那一天。
一曰“离魂”，任何伤害和痛感加倍。
二曰“附骨”，伤害直接反应在神魂，难以修复。
三曰“地葬”，将痛楚的一部分转化为快感。
在衮衮接受自己是壶妖，不断“內视”和“自知”之后，这货对于丹药有着独一份的理解。
或者说，是之前将吞天诀刻印在壶中的那人，对其有着独特的理解。
悬壶济世与屠灵万千，选择从来都只在一念之间，如此罢了。
看着杨素素那张面目全非的脸，衮衮扯起嘴角，慢慢地爬向门口。
“庆幸吧，你现在没死。”
“庆幸吧，你应该死去。”
对于一个有着绝对自信，骄傲的女人来说，当她发现自己的脸，因为神魂受伤而直接反应在肉体时，当她发现原本美丽的面庞再也回不来时。
嘿嘿嘿。没错，衮衮现在杀不了她，仍然可以让她痛苦万分。
四肢还是有些乏力，衮衮爬向门口的同时，转了一个小小的弯，将那张太师椅上的粉色狐皮捧在胸口。
“对不起，对不起。”衮衮泪流满面，时至此刻他才发现，原来泪水这个东西，竟然还没有干涸。
“这就带你离开。”
哪怕一瞬也好。
衮衮没什么完全的法子能离开惊虹剑宗，说句不好听的，他甚至都不认路。毕竟四年来，他都是被“吊起来打”的状态。
只是如今也没有办法了，在这干等下去，必然是死路一条。
惜命，却不怕死。哪怕带达达离开一瞬间，至少他尝试过了。
衮衮将那条雷鞭吞进腹中，单爪抱紧狐皮，贴着门口站定。
深呼吸三次仍然未能按下心中的紧张，事已至此，犹豫就会败北。
在打开门的刹那，衮衮脑中想到了另一句话，“果断就会白给。”
“那老子岂不是死定了？”
给人通过的大门，紧闭着。给衮通过的大门，敞开着。
拉开大门之后，漆黑的夜色中，没有想象中的戒备森严，也没有提刀持剑的人类。
衮衮松了口气
，天助衮也！
“喂。”幽灵般的声音响起在耳旁，果然事情从来不会这么顺利！衮衮怒目圆睁，侧过头去。
“咦？”衮衮愣了一下，“这不是‘狂狮’兄弟嘛。”
“呵。”见到衮衮放松警惕，毕风一把拎起他，腾空而起。
“沃日！这么高！沃日！要摔死了要摔死了！啊啊啊啊啊啊！
”
只是几次呼吸的功夫，衮衮在睁开眼已是一片树木环绕之地。
“卧槽？瞬间移动？”衮衮看向在一旁的毕风，心下稍安，这货太好认了，那爆炸头，胸毛，让衮想认不出来都不行。
“啧啧，相当年青面獠牙的‘狂狮’兄弟，如今也是一表妖才了啊，世态炎凉，妖心不古啊，只有老子还是熊猫的样子，这事可真扯淡。”衮衮噗通一声坐下，心理的放松让他感觉到身体相当疲惫。
“你平常就这么多戏？”
“废话，劳资又不会说话，不心理戏多难道还能给你唱个川剧？看国宝表演是要给钱…的？何方妖孽！”衮衮想着，然后猛然四下张望。
“我就在你面前，你瞅啥呢？”
衮衮将大脑袋回正，眼前之妖，不就是毕风？
“沃日哦。”衮衮大惊，“咋个你也会读心嗦？”
“毕竟我先祖乃是穷奇，怎么也得有点有待？”
两妖沉默着凝视对方，随后不约而同的笑了。
“这下扯把子了，劳资之前逼逼你岂不是全被你听去了？”
“是。”
“啊！！！”衮衮熊皮再厚，此时也有些无地自容。
于是他决定岔开话题！
“狂…阿不，毕风兄弟，白天你不是说两清了？”
“呵呵，你未免也太小瞧于我。我的命，岂是助你破开束缚就等值了的？”
这点倒是衮衮没想到的，看他杀起人来狂放不羁，邪气冲天的，竟然还是个知恩图报的妖？不过，受之有愧啊，当时还真是无意撞破了青玄法阵的。
“那个，我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那时候我是无意…”
“我知道。”
“嗯？
“无意是事实，我因此活命，也是事实。”
衮衮顿时无语，想来杨素素整天抱怨，说什么正邪不两立，人妖不共存，说什么妖心难测，可眼前这位，衮衮感觉比那些把正道挂在嘴边的人强多了？
衮衮抱紧了怀中的狐皮，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那时…我无力救她。”毕风犹豫了一下开口。
衮衮猛然转头看去，一瞬间怒气蓬勃的他又马上泄了气。
那时毕风就在蔽日大阵附近？目睹了自己和达达的事情？那又如何呢，他衮衮有什么立场让别人豁出性命…
何况，当时那么多人，毕风现身也不过是死无葬身之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