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
初升的太阳照在悬崖之上,只看有一人浮在悬崖上,望着下方的祭坛,不知思索着什么。
许久,他伸出双手,一掌对左侧悬崖,一掌对右侧悬崖,微闭双眼。
忽,他双眼睁开,双掌猛得合并,只听四周发出轰隆隆的震动声,两侧悬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合并。
而此时,迟罗羽听到动静,赤脚跨出,朝悬崖处飞奔而去。
屋内几人也纷纷醒来,一一叫醒后,几人出发,此时已看不到迟罗羽的踪迹。
眼看两崖就要合在一处,那人双掌忽然分开些,眼睛看向林间一处草丛。
片刻,迟罗羽从那处草丛跨出,看到男子,他飞身一跃,双拳齐出。
男子双掌合并,待下方悬崖合并上,迟罗羽的拳就在他眼前,男子眼睛瞧向迟罗羽。
迟罗羽的双拳滞在空中,那一双充满杀戮的眼神,将迟罗羽吓住了。
男子缓缓伸出一指,放在迟罗羽额头前,只听他轻蔑一笑,“那祭司错了。”
言罢,一指弹出,迟罗羽倒飞出去,一连砸断数十颗树,最终靠在一棵树下,他万分惊恐地看向那人,结巴道:“你!是……”
话还未说完,一口心血从他嘴中喷出,昏了过去。
甘绍和萨多拉见江旭两人受了伤,跑不快,索性一人背起一个,几人这才快了起来。
而到了这里,两处悬崖已然合并,林子合在了一处,朝圣眼尖,看到那边有打斗的痕迹,几人连忙过去,只看迟罗羽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迟罗羽?迟罗羽?”
朝圣将手放在鼻尖,沉声道:“还有气,带他回去。”
说罢,其他四人看向朝圣,眼前甘绍背着张或,萨多拉背着江旭,只有朝圣能背人了。
朝圣叹了口气,将迟罗羽背起,几人急忙赶回去。
……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眼前甘绍已为迟罗羽撒上药了,可如今迟罗羽最要紧的是内伤,而不是外伤,五脏六腑的严重损伤,让迟罗羽不停吐血,众人又没人懂怎么医治,当下便失去了办法。
许久,江旭开口问道:“萨多拉,你知
道附近哪个部族有人能治内伤嘛?”
萨多拉思索片刻,回道:“有!附近洛卫一族的大祭司就会治,可是迟罗羽他……”
“咱们过去把他请过来?”张或开口道。
“不成,洛卫一族大祭司从不出族,若是请必定是请不过来,还是咱们带着迟罗羽过去吧,洛卫一族内还有一些多伦一族的族人,大祭司可能还会救他。”萨多拉道。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甘绍道。
说罢,几人便要走,甘绍朝屋内大喊道:“别洗了,你还得背他,等背回来再洗!”
“啊!”屋内传来一声哀嚎。
……
洛卫一族位于尺章山西面,此地风和日丽,四季如春,东面有尺章山为伴,北面与西面又有一条大河缠绕,可谓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啊。
洛卫一族算是匈奴中的老部族了,数百年前七大部族因忍受不了北部的严寒,便南迁下来,来到这片大草原上。
在数百年的变迁中,新的部族异军突起,有的发展壮大,有的在摇篮中便被抹去,而当年的七大部族,只有洛卫一族存留了下来。
数百年来,匈奴一带战争从未停止,石器部落被铁器部落吞并,一代战神的升起便是一个部落的崛起,而战神的落幕亦是部落的末日,与洛卫一族同为术法为主的奇纳一族最终也被吞并。
作为七大部族中唯一存留下的部族,洛卫一族有自己的相处方式,洛卫一族不发动战争,不支持战争,他们的术法大多以医术为主,伤害极大的术法洛卫一族内只有每代大祭司才能学。
不论各个部族中都有洛卫族人的身影,他们是洛卫一族派过去的医师,洛卫一族只负责救人,不分部族,即使是双方开战,双方后背的医师也全是洛卫族人。
这便是洛卫一族的处世方式,数百年前各个部族还有专门学医的,而后来不论大小部落皆开始依赖洛卫族人,只要战争打响,医师便是洛卫族人,各个部族完全没了自己的医师,因此要是谁想吞并洛卫一族,也要问问匈奴一带大大小小的部族都同意吗。
六人来到洛卫一族处。
“大祭司在
吗,我们来求医的。”甘绍开口道。
一个洛卫族人看了看受伤的三人,开口道:“这两个伤势都没问题了,这个人……怎么会伤的如此重。”
“对,他是迟罗羽,多伦一族最后的族人,还请你们赶紧请来大祭司为他看看。”甘绍道。
“他是少族长?我也是多伦一族的,跟着父亲来到洛卫一族。”另一个守卫开口道,说着还仔细打量着迟罗羽。
“我没见过少族长,不过我能闻出来,他是多伦一族的,我这就去请大祭司。”
说罢,那人便往里跑去,另一人带着几人来到一处无人的帐内,朝圣急忙将迟罗羽放下,便问那人要了一盆水,在一旁搓起衣服来。
几人纷纷坐下,张或看着朝圣笑道:“朝圣,你怕血啊?”
“不是怕血,他是嫌脏。”一旁的甘绍沉声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
“大祭司就是这里。”帐外传来声音,两人走了进来,那祭司头戴冠羽,身材枯瘦,驼背羊髯,但脸色却十分红润。
他环视四周,看向躺在羊毛毯上的迟罗羽,手把了上去,甘绍正要问候,一旁的守卫摇摇头,示意不要讲话。
许久,祭司起身,双眼微闭,也不说话,不知何意。
“老先生,这个人怎么样?”甘绍问道。
祭司摇摇头,“我从未见过这般伤势,他的五脏六腑受了重伤,但却很是活跃,甚至过于活跃,不停加快,若是再让他待上一日,到时五脏六腑太过活跃,他身体承受不住,便会死去。”
“没有办法吗?”几人一同问道。
祭司转过身看向几人,当他看到江旭时,整个身体猛得一颤,惊恐地喊道:“江……江云!”
闻言,江旭连忙走到祭司身旁,问道:“您也认识我父亲?”
听到这话,祭司愣了楞,鼻子凑到江旭身前一嗅,又仔细看看江旭的长相,悠悠开口道:“江云之子?”
江旭点头道:“是,大祭司您认识我父亲?”
“嗯。”
“您能跟我说说我父亲到底都干过些什么嘛?”
祭司瞅一眼江旭,长叹一口气,“不是我
不与你说,而是我怕他啊,既然他不与你说,我怎敢说啊!”
“您也不愿与我说?”
祭司点头道:“不是不愿,是不敢,这匈奴一带认识他的人寥寥无几,但不论你问谁,都不会与你讲的,不是不愿,是不敢!”
“祭司,难不成他父亲很厉害?”一旁的张或来了兴趣,开口问道。
“哼,小辈,怎会知道他?”
“您的意思是知道他的人都是老一辈的?”朝圣问道。
“不!”祭司斩钉截铁道:“知道他的人死的差不多了,都是死一辈的!”
听到这话,众人沉默,他们几人确实没听过,在江府喝得烂醉如泥,只看到了霍大将军,而身旁那人,江云的存在感较为低了,除了江旭,三人中认识江云的还有一人,那便是张或。
张或打破众人的沉默,讲道:“其实我很早前就认识你父亲了。”
闻言,几人都看向张或,张或接着讲道:“记得我十六岁那年有一日,我父亲叫我去大堂,那时你父亲与我父亲正聊得甚欢,你父亲还夸我年少勇猛,当时我听父亲说你父亲是一个小郡主,心中就不以为然。”
“只记得他走时给了我父亲一个礼盒,后来父亲给了我,是一个护身符,我一直将他丢在兜里,再后来见他就是你我一起前去了,我这人太狂妄,也没叫过江叔叔,仔细一想,当时我父亲好像还是让江叔叔坐的主座,是我太狂了。”
说着,张或从兜里掏出那个所谓的护身符,整个护身符不成形,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一只虫,四周并没有任何灵气,几人都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这是!”只听大祭司惊喊一声,连忙躲过护身符,仔细观察。
许久,祭司沉声道:“你这位朋友有救了。”
“什么!”众人震惊万分,正要询问什么,祭司便让几人出去等候。
几人在外,议论纷纷,猜测江云真正的身份,越说越离谱,什么赵国皇上的一个私生子,什么神仙下凡,什么隐士大侠,直到祭司让他们进来,这次打断了这话题。
江旭第一个跑进去,他看着迟罗羽,连忙问道:“那个伤你的
人,你看清楚他长什么样了嘛?”
然而迟罗羽如同痴呆一般,目光呆滞。
“迟罗羽?迟罗羽?”江旭晃动迟罗羽的身体。
迟罗羽看向江旭,忽然蹦起来,大喊道:“是他,是他!江云你一定不得好死,你就是个……”
话还未说完,迟罗羽晕厥过去,祭司摆摆手道:“别问他了,让他休息休息吧。”
江旭点点头,但看他样子,并未灰心。
……
深夜,几人入睡,江旭起身走到帐外,看着明月,心中始终不能理解,那护身符出现的时间,简直太过巧合,这到底是父亲安排好的呢,还是怎么一回事。
忽然,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你父亲那些事不让你知道是好事,他是个好父亲,只是在我们眼中是恶魔。”
“祭司,我父亲杀了很多匈奴吗?”
祭司望着明月,沉声道:“是,是杀了很多,但他是个好人。”
“祭司为何这么说?”
“凭他当年的做法,他便是个好人。我曾将他当作恶魔,可是二十多年过去了,我才明白,若是旁人在他的那个位置,恐怕匈奴大地一片狼藉。”
祭司看向江旭,拍拍他的肩膀,沉声道:“你父亲不让你知道,一定有他的用意,别想太多,早些睡吧。”
江旭沉默片刻,开口道:“祭司您先睡吧,我睡不着。”
祭司看一眼江旭,走回帐内休息。
父亲,您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为何他们好像怕您,好像又理解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