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出了市中心,缓缓向市郊方向行驶。
手机又震了两下,这一次是叶一涵问:【可儿,今年秋冬我们还做衣服吗?】
宋亦可回了句:【你想做吗?】
叶一涵:【我想做,我想赚点钱。】
宋亦可:【/okok/那就做吧。八月份时间也不早了,秋冬的话,现在就要赶紧行动起来了。】
叶一涵:【好。】
两人曾做衣服在网上卖过。
宋亦可身上带流量,一开始在b站更vlog只是想记录一下生活,没想过赚钱。
只是后来粉丝越来越多,点击量越来越高,每月便开始有一笔相当可观的创作激励金。
但她平常也不缺钱,心态也佛,从未想过接软广或卖东西。
b站上几十万粉、微博上一百万粉的流量一直也没想过变现。
后来是叶一涵说想跟她一起做衣服卖。
叶一涵在美国学服装设计,设计衣服很有一套,宋亦可爸爸开服装厂,宋亦可自己又有粉丝,货源、客源什么都有了,想赚点小钱其实很方便。
宋亦可说:“那就试试?”
于是两人就“试试”了。
叶一涵很注重版型的设计与面料的选择,看着平平无奇的一件衣服,上身就是比别家好看,价钱也适中,加上宋亦可又是个行走的衣架子。
她一米六八的身高,优越的大长腿,一身雪白的牛奶肌,平常穿一百多块的t恤入镜也莫名带着一丝贵气,粉丝们也总问她要衣服链接。
于是生意一开始就很不错,回头客也多。
这三年来,两人勤勤恳恳倒也赚到一笔十分可观辛苦钱。
叶一涵道:【呢大衣初稿我已经打好啦,一会儿发你你看一下。毛衣我也想好了,保准好看!】
宋亦可:【好哒。】
挂了电话,宋亦可道:“爸。”
“嗯?”
“明天送我回市区吧。我跟一涵谈点事。”
“什么事?”
“做衣服的事。”顿了顿,宋亦可又道,“对了爸,我秋冬要做衣服,预计九月末、十月初之前得上
市,现在下订单还来得及吗?”
宋家辉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道:“来不及,马上双十一,现在订单早都排满了,估计得到明年一月份才行。”顿了顿,“女儿周末在家陪我两天,陪我下下象棋、聊聊天,那我可以考虑加个塞儿。”
宋亦可:“……”
她们衣服款式要定下来了,现在已经迟了,一天都等不得,哪有时间在家下象棋。
宋亦可没理会,只道:“那我找周叔叔聊聊。”
宋家辉:“……”
-
一小时后,车子在菱安一栋独栋小别墅前停下。
她们家是在她三年级时搬到这儿来的,房子已有了十几年年份,毫无气派之意可言。
前院种了些乱七八糟的花花草草。
早在几年前,宋家辉还会打理一下,只是如今上了年纪身子懒怠,便越发没人打理了。
旁边装了一架小秋千。
是宋亦可小时候在幼儿园跟人抢秋千总是抢不过,委委屈屈的,一回家就哭,于是每搬一次家,宋家辉都会在院子里给她扎一个小秋千。
后院还带一个小小的菜园子。
记得小时候,周末她爸还会带她去后院种东西——
黄瓜、西虹市、南瓜,还有一棵柚子树和一片草莓田。
很多蔬菜和水果,宋亦可都知道它是怎么从一个幼崽慢慢长大、成熟再到被采摘下来的。
小别墅有点旧了,地点又偏得不行,严格来讲已经脱离了江州市区的范围,属于江州市下的菱安镇。白玉兰一直说要搬家、要搬家的,不过这么多年,一来是地点离宋家辉的工厂近,宋家辉上班方便,二来也的确是有感情了,便一直也没动身。
车子停在了院内,宋亦可小了车道:“我先上去了。”
-
她房间在楼上。
屋子不大,看着挤挤挨挨,倒像一间小阁楼。
地板上铺了张白色羊羔绒地毯,上面放了个无印家的懒人沙发。
旁边有一间小卫生间,外面还有一方小小的露台。
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
她便是在这里度过了她整个童年。
记得她和郑怀
野悄悄搞地下情那两年,她每天晚上都会在这个房间的角角落落里,以各种千奇百怪的姿势与远在美国的郑怀野通电话。
有时窝在被子里,有时把腿竖墙上。
有时坐在洗手间马桶盖上,有时也会蹲在露台上喂蚊子。
宋亦可放学回来时,刚好是旧金山的清晨。
从郑怀野起床,到他八点三十去上学,中间这两小时时间便是他们一天生活全部的交叉点。
为了多通一会儿电话,郑怀野也养成了每天早上六点准时起床的作息,有时宋亦可迫不及待地更早打过来,他也会从床上爬起来接听。
他们一通通一两个小时。
有时聊天,有时也只是通着电话各干各的——宋亦可做作业,而郑怀野洗漱、吃早餐准备去上学。
就这样日复一日等待着寒暑假的到来……
再后来两人分手,那场面堪称惨烈。
她拿着手机对着世界那一头的他哭得像一个傻逼,所有的体面、理智都已轰然崩塌,那一刻,她是真的觉得这段感情已经没有了出路。
于是她说:“郑怀野,我们分手吧。”
感情走到了这一步,悉数清算过往的情感,她发现,自己心中竟只剩无尽的委屈与对他的怨怪。
而他说:“我买机票,后天回国。”
-
第三天他真的来了,他来挽回她。
他瞒着家里所有人买了张机票从旧金山飞回来,到了江州,独自在希尔顿酒店下榻。
而在那里,发生了她至今不敢细细回忆的一切。
其实笼统来讲,似乎也不算什么。
不过是在争执之下,她说了句必然会使他暴怒、崩溃的话语,她故意的,然后要逃出酒店。
而他狠狠把她扔到了床上,并欺身下来按住了她肩膀。
那一刻,他们都失控了。
谁对谁的伤害更多,早已清算不清,她只是觉得用力把她扔到床上的他,是那么的不可接受。
下午五点,她破败地从酒店走出来。
秋风起,天边夕阳西下,云朵染成了粉紫相间的颜色,好似一颗多种水果味的彩色冰激凌球。
她内心无
比平静。
那段感情,便是在那一刻彻底走到了尽头。
***
是夜,南水湾会所。
傅景润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包间内,举着手机大言不惭道:“周六了,出来happy一下啊。”
“裕慈也来。”
“可以把她戏剧学院小姐妹们叫出来的呀。”
“戏剧学院啊,网罗人间绝色啊!林以桉你知道吧,就拍《九州大帝》那个,就是裕慈同班同学。她要在江州,裕慈一个电话就过来了。”
“林以桉你都不知道啊?”
“那宋亦可你总知道吧?哎,怀野,听裕慈说,你俩之前……”说着,傅景润眉飞色舞地笑了一下,“看不出来啊小老弟,搞早恋啊?”
“我把她给你叫来?”
“不就裕慈一小姐妹嘛!简单。我一个电话打到裕慈那儿,裕慈再一个电话到她那儿,五分钟,最多五分钟!保证给你叫出来你信吗?”
“我跟你讲,别看裕慈在外面疯成那样,在我面前就两个字,乖顺!让干嘛就干嘛。”
“我一句话,她就是绑也把宋亦可绑来你信不信?”
“不绑不绑,我就那么一说。”
“好好好,一言为定。”
挂了电话,傅景润跟裕慈说了一下这事儿,便抿了一口桌上的鸡尾酒,双手抱臂,仰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十分钟后,电话在桌面“嗡——嗡——”震了起来,是裕慈。
傅景润滑动接听,胸有成竹道:“嗯,你说。”
“哦,她不出来啊。”
“啥?你也不来了?”
-
于是当郑怀野开车赶来时,偌大一个ktv包间内,仅傅景润一人。
桌上摆了一只空了的鸡尾酒杯,傅景润像是喝醉了,一脸猪肝色面相,正仰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郑怀野走进来道:“人呢?”
傅景润酒劲未过,倒在沙发上呢喃道:“不来,都不来。”
“裕慈也不来?”
“不来,都不来。”说着,傅景润从沙发上爬起,勉强打起了精神继续道,“所以我说啥来着,女人心思咱千万别猜,以咱的智商也猜
不明白。”
郑怀野道:“那回去?”
“吃个火锅再走吧。开你车,我喝酒了。”
于是,郑怀野刚一到南水湾,两人便又驾车返回。
郑怀野开车,傅景润坐副驾驶。
而一上车,傅景润那个手就闲不住,看看这儿、摸摸那儿的,终究是打开了副驾驶前的抽屉,从里面摸出了一只珍珠耳环来……
他看了好一会儿,举在手上道:“这是啥?”
郑怀野睨了他一眼,便一手开车一手把耳环夺了回来,一言不发继续开车。
傅景润道:“咋,你自己要戴啊?怎么就一只啊?”说着,他继续在抽屉里翻啊翻,没翻出另一只耳环,倒翻出一盒……卫生棉条?
他拿出来左右看了一眼道:“这又是个啥?”
郑怀野:“……”
红灯了,他停下车一把夺回了棉条,抑制住了想暴揍他一顿的冲动,把棉条扔回了后座。
红灯转绿——
郑怀野耐着最后一丝的性子发动了车子。
而车子一开,便听傅景润在一旁若有所思道:“你又没女朋友……耳环、棉条,这都什么啊。”
“小老弟,我发现……”
“你这个人吧,真是隐约有那么一丝变态。”
“隐约有那么一丝你知道吗?”
正说话间,车子一个急刹车停在了火锅店门口。
“到了,下车。”
傅景润便解了安全带下车,轻轻合上了车门,而刚念叨一句:“这儿有没有停车位啊……停哪儿?”,便听身后车子“吧嗒”一声落了锁。
傅景润拍拍车窗道:“喂!喂!你要……”
话音未落,车子疾驰而去。
傅景润气急败坏,拿出了手机道:【郑怀野!你这人怎么这样!你让我一个人吃火锅啊!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你!】
而系统弹出一句:
【郑怀野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
午夜马路上,车子畅通无阻。
郑怀野一连开出了几个街区,这才感到情绪平复了些。
红灯了
,他又捏起了前面那只耳环——昏黄的灯光下,金色金属环折射出毛茸茸的的光线,下面一颗圆润饱满的珍珠正左右摆弄。
眼前又一闪而过下午的画面。
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站在露台上,背景是一片蔚蓝的天空,风很大,撕扯着她白色的裙子与脖子上的碎发,珍珠耳环也正活泼地摇颤。
好似图画中的一个画面。
绿灯了,郑怀野把耳环塞回了抽屉里,踩下油门。
算了,改天还她吧。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是在18号的23:30,更大章!!47小时25分钟之后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