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时候,明光院走不动了,他蹲下身抱怨:“我不走了,我们就在这里回家——”
禅院甚尔拍了拍缠绕在自己身上的咒灵,让咒灵缩小以方便他吞下:“好不容易出来了,你不想多玩几天吗?”
可是出去玩的话,要花钱的啊——
明光院戳了戳自己的游戏系统。
连看都不用看,明光院一眼就知道,大概自己银行卡里的钱已经在刚刚买武器时被系统扣完了。
他嘟哝着抱怨:“甚尔,我好穷啊……”
看到明光院蹲在地上不走,禅院甚尔也拿他没办法了,他朝明光院伸出手:“不是说走不动吗?我背你走。”
明光院眼睛闪亮亮,光速忘记了欠下系统巨款的烦恼:“甚尔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永远都记得甚尔的恩惠……”
禅院甚尔面无表情:“你再多说一句我就真的不管你了。”
明光院光速闭嘴。
他的脚印蜿蜒而去,留在厚重的积雪之上,直至远方。
雪女已经被祓除,她控制天气所带来的降雪却是真实存在的。不过好在现在是夏天,没了乱七八糟的咒术,这些积雪很快就会融化。
天已经黑了。
这一夜,特级假想咒灵雪女被祓除的消息传到了咒术界中。
这一夜,五条家年幼的六眼抬头望着停歇的大雪,领悟了无下限术式。
明光院是后来才知道的,禅院甚尔这家伙在任务完成的时候,对禅院家说这些全都是明光院的功劳。
那瑰丽至极的一刀,也理所当然变成了明光院的成果。
这种鬼话当然没有人相信,明光院还没有厉害到能够独自斩杀特级咒灵的程度,但比起这个,他们更不愿意承认被他们称为“废物”“野猴子”的禅院甚尔能做到这种事。
于是雪女的祓除就这样成了一桩悬案。
现在的明光院还不知道这些,他的手机早就在上山的时候就被禅院甚尔简单粗暴地强行抠出电池关机了。
他能知道的只有此刻。
明光院走不动路的时候就赖着不愿意动,禅院甚尔任劳任怨背着他走。
明光院趴在禅院甚尔背上
胡乱指挥方向。
他回味了一下禅院甚尔叫他名字时的语气,说:“甚尔,你刚刚叫了我的名字,对吧!”
禅院甚尔觉得明光院有点吵,真的承认也许这家伙闹起来会更让他头大,于是甚尔果断否认:“我没有。”
明光院着急了:“你明明就叫了我的名字,你每次都故意叫错,太过分了!”
禅院甚尔面无表情:“我只记得年轻漂亮女性的名字,对你这种干巴巴的小孩根本没兴趣。”
明光院幽幽道:“我十八岁了——”
禅院甚尔挑眉:“所以?”
明光院趴在禅院甚尔的背上扭来扭去,舔了一口禅院甚尔的耳朵。
少年人蓬勃朝气包裹着禅院甚尔,他的身体僵住了。然后温暖湿润的东西蹭过了他的耳朵,身体在这一瞬像是触电了一般。
禅院甚尔下意识就把明光院扔了下来。
明光院呆呆坐在地上,没反应过来。
禅院甚尔表情有些难看:“你在做什么?”
明光院揉着屁股委屈道:“你不是天与咒缚吗,我又没咬你,只是轻轻舔了一口而已,这点程度不可能会受伤的!你为什么把我扔下来!很痛啊!”
禅院甚尔没脾气了:“你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吗?”
明光院茫然道:“调/情啊,不然呢。”
禅院甚尔:?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明光院觉得自己的逻辑无懈可击:“你说我是干巴巴的小孩子,所以我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选择与你调情,没错吧。”
禅院甚尔问他:“你在哪里学的?”
明光院觉得这个时候坦白比较好:“手机上搜索出来的……”
他有预感,这次他的手机是真的保不住了。
而禅院甚尔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垂。他先是表情复杂地看着明光院,随后露出了一个凶狠的笑容。这笑容里带着狩猎般的专注与血腥味,仿佛要将明光院撕扯成碎片。
此夜寂静,月色正好。
如水的光芒从天幕上倾泻而下,落在两人身上。禅院甚尔的黑发也落满了月光,他那个凶狠的笑容,仿佛也因这月光带上了些许旖旎的
气息。
风是温柔的风,将自然的气息裹挟而至。
禅院甚尔一手扯着明光院的头发,另一手按着他的下巴,他就这样弯下腰,毫无预兆地亲了下去。
这一吻是化开的霜雪。
禅院甚尔的体温源源不断传来,在亲吻的间隙,明光院小声喊痛,于是禅院甚尔就把动作放得轻了一些。比融化一片雪花更加温柔,像是露水滴落在叶片上。
明光院望着禅院甚尔,连抵抗的心思都没有了。对方的体温源源不断传递到他的身边,他几乎能听到甚尔的心跳声。
禅院甚尔松开明光院的时候脸上还残留着未褪去的侵略性,他舔了舔自己的嘴角,眼神带着笑意:“这样才算是调情。”
明光院被亲懵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是、是这样的吗?”
他抬头看向禅院甚尔的时候,就看到对方的唇边还残留着水光。甚尔穿得很少,身上却很温暖。此刻也许不是亲吻最恰当的时机,未来尚未明晰,可今夜仿佛便能成为永远。
明光院曾经在书中见过这样的咒灵:它们藏匿在月光之中,诞生于人们的思念里。当人们望向月亮的时候,这些小小的咒灵也望向人类,于是人们被它们的咒力侵蚀,便会不可抑制地开始思念恋人,见不到思念的人,便哀伤至死。
它们也会懂得爱吗?这样的咒灵明明没有任何攻击力,但为什么会让那些人感到痛苦呢?
明光院不知道。但他却隐约明白,从这一刻开始,月色于他,似乎便多了一层别的含义了。
禅院甚尔是天与咒缚的极致,他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他曾以为自己是无敌的。
但从现在开始,能够伤害到他的方式,便多了一种。
一吻结束,禅院甚尔若无其事朝前走,明光院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但走着走着,禅院甚尔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下来,他回头,就看到明光院满脸通红,讲话都有些结结巴巴了。
“那个,就是,我,我,有点”明光院闭上眼睛,一口气把整句话都说出来了:“我走不动了要你背我走!”
其实根本就不是因为走不动,他只是想
这样对禅院甚尔撒娇罢了。
禅院甚尔觉得明光院这副样子实在很可爱:“刚刚不还很胆大吗,现在怎么说句话都磕磕绊绊。”
明光院偏过头,这下连耳朵也红透了:“你真烦。”
禅院甚尔捞起明光院:“这样就算是扯平了。”
明光院把脑袋埋在甚尔的脖颈处,他的头发戳在甚尔的耳边。禅院甚尔总想按着明光院再亲他一口,但看着对方这副话都说不好的样子,他还是决定暂时放下这个想法。
明光院小声控诉:“你欺负我。”
禅院甚尔嗤笑一声:“不,这不算,以后你哭着求我慢点,我才会告诉你什么才算欺负你呢。”
猛然间听到他讲这种下流的话,明光院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这下他连脖子都开始泛红了:“甚尔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禅院甚尔慢吞吞说:“阿净,所以说你还有得学呢。”
明光院注意到了他和平时不同的称呼。平时都称呼他姓氏的人,突然这样亲密地叫了他的名字,总觉得……更让人不好意思了。
禅院甚尔曾经想过,作为没有一丝咒力的天与咒缚,如果有一天他发自内心地诅咒某人,这份诅咒是否会扭曲成咒灵。
结果当然是不会。
他孑然一身,所有翻涌的恶意都只有他一个人知晓,于是有关他的诅咒,便也相当于不存在了。
然而,就在今夜。
他得到了一份名为“爱”的诅咒。无法可解,无可祓除,唯有珍而重之收藏起来,直到月亮从天幕坠落,直到太阳熄灭。
直到他心中珍藏起的那颗星星碎成海上的粼粼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