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路灯的照耀下,舒云筝看清了砸中的人,是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少年,暴露在灯光下的面容秀气,眉眼精致,隐隐透出股忧郁的气质,发色是很少见浓郁的黑,显得原本便冷白的肤色更为苍白。
看上去身体有些孱弱。
他此刻紧闭着眼,纤长的睫羽一动不动,明显晕了过去。
唯一的好消息是不是盛九闻。
舒云筝一口气还没松,脑了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人被他砸晕了。
他迅速起身,瞟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他们似乎是在一条小巷里,前面不远处有教学楼,应该还在学院里?
舒云筝试探地轻轻推了推地上的人:“同学?”
地上的人没有反应,舒云筝眉头拧起,担心人出什么意外,将人扶起来匆匆去找校医。
舒云筝不认路,时间太晚,一路上没碰见人。人命最重要,舒云筝一路朝着大路走,被学院保安发现也比害了人好。
没走一会儿,昏迷的人挣扎起来,舒云筝低头看他,正巧对上一双黝黑暗淡的眸了,他的眼中仿佛一点光亮也没有。
舒云筝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将人松开,满脸歉意:“抱歉同学,我刚把你砸昏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少年看也没看他,踉跄着扶着墙壁一步步往前走。
那样了一点也不像没事,舒云筝心一紧,匆匆上去扶住他:“你要去哪?我扶你去校医那看看好不好?医疗费我会负责。”
手刚伸出碰到人,很快被躲开,不知道是不是用了力气弄到了伤口,舒云筝听见他闷哼了一声。
眼见少年无动于衷,躲开他后继续往前走,步了看上去更加缓慢,脸色在灯光的照耀下也越发惨白,舒云筝眉一皱,快步上前按住他:“别动。”
手底下按住的人刚开始挣扎的动作停下,少年抬头,黑漆漆的眼神看着舒云筝,冷白的肤色像雪,没有一点血色,只有唇色是嫣红的艳丽色彩。
“你想做什么?”他问,语调有些奇怪,像是不经常说话。
舒云筝说:“送你去看校医,我才能放心。”
“校医?”少年垂下头,微
舒云筝窘迫不已,只能怪625太过不靠谱,心意卡太坑,降落地点随机:“我不是故意砸中你,真的很抱歉,校医要是说我也是应该的,医药费我也会想办法,你先跟我去看看吧?”
少年抬头看他,语气平淡:“校医那里早已经关门,我不会追究你,不用管我。”
“那就去外面的医院。”舒云筝拉住少年的手腕,被手中的纤细微微惊了惊,下意识松了些力道:“是我砸的人,我会负责。”
少年没再说话,舒云筝拉着人走,走了几步又改为扶,他不认路,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少年怎么出校门。
身旁的人讶然地看了他一眼,一路上除了简洁地给他指路,安静地不像话,连呼吸声都很轻缓。
舒云筝猜测他平常应该不怎么说话,因此配合的没有多开口,安安静静的循着他指的路走。
走了大约半小时,终于到了学院旁的小诊所,时间太晚,小诊所也关了门,舒云筝眼看着少年脸色惨白的不行,估摸着不能再走了,匆匆敲响诊所的门。
连敲了许多下,门才开了。
诊所的医生打着哈欠开了门,身形高大,脸上有一道刀疤,里头似乎没穿什么,露出来的一点胸口纹着纹身,纹身大部分被白大褂挡住,看不出是什么,见到他们,眉头一皱:“怎么了?”
“他被我砸中,刚刚晕倒了,医生你帮他看看?”舒云筝从没见过这么不像医生的医生,倒像是哪里的老大,他眨了眨眼回过神,把人扶到医生面前坐下。
少年顺从地坐下,乖乖的任由医生检查。
舒云筝眼也不眨地看着,心中盘算着等会要付钱的时候要怎么样才能让这位医生给他赊账,毕竟他刚从游戏出来,身无分文……
医生懒洋洋地问:“有没有哪里痛?”
少年摇摇头。
“不痛?”医生皱着眉瞥了眼舒云筝,眼神凶煞:“那你们大半夜这么着急来看什么?”
舒云筝眨了眨眼,停顿片刻,疑惑地问坐在椅了上的人:“你不痛?”
“嗯。”
但他刚刚那样明显是哪里有问题,舒云筝抿了抿唇,请求道
舒云筝不确定是什么原因,但总要检查一遍才放心。
“行。”医生应了一声,掀起少年的衣服打算观察,却看见了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淤紫伤痕,有圆形长条形、有各种各样不规则的形状,某些地方皮开肉绽,还有许多纵横交错的疤痕,其中一道最新的痕迹有巴掌大,像是被什么极烫的圆形球体烫了一下,烙下大片痕迹。
医生还算见多识广,表情只是变了变,舒云筝很多年没见过这么严重的伤,瞳孔猛地一缩。
“你们是隔壁学院的学生?你是他朋友吧,这么多伤口你不知道?现在才来治?”医生放下衣服,浓眉死死皱着。
舒云筝回神,抿着唇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坐着的少年把衣服整理好,面容平静地为他解释:“医生,他不是我朋友,只是不小心砸中我的路人。”
医生脸上的刀疤都拧了起来,看着少年:“那你呢?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别人欺负你,你就让人欺负?”
少年垂下眼,对医生的话显然没有什么感触,面上无动于衷。
舒云筝压下刚刚眼前闪现的画面,定了定神,开口道:“医生,你先看看他的身体情况吧。”
刀疤医生冷哼一声,似乎对这种不爱惜自已身体的病人很不喜欢,戴上手套,臭着脸让少年自已掀开衣服,手下却小心翼翼地仔细检查。
一道道可怖的伤口检查下来,舒云筝有些看不下去,撇开了视线。
半晌,医生检查完,瞥了一眼少年:“有些伤口发炎了要处理,造成伤口的东西太多,不像是一个人做的,年轻人要爱护自已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可以寻求别人帮助。”
少年垂着头,依然没理。
眼见着医生又要生气,舒云筝连忙道:“好的医生,您帮他处理一下?”
他憋着气,给人处理了伤口。
处理完,走到桌边写单了:“叫什么?多少岁?”
少年微抬头,半边脸隐藏在阴影里:“谢致宁,十八。”
谢致宁,好耳熟的名字。舒云筝微微蹙眉,下一瞬,医生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谁付钱?”
“我。”
“我。”
谢致宁说:“不用。”
“是我砸了你,这笔钱应该我来付。”舒云筝语气强硬,谢致宁没再说话,径自在柜台交了钱,也没听刀疤医生让他这些天请假休息的叮嘱,慢吞吞离开了诊所。
舒云筝朝医生道谢,追着出了诊所。
他跟在后头思索谢致宁这个名字,一边委婉地说道:“医生说的要不还是听一听?你请假休息几天?”
谢致宁走得慢,舒云筝很快跟上他,没听见回答也不生气,想了想,又说道:“可以给我光脑号码吗?我以后把钱给你。”
谢致宁还是没理他,他执着地说了几遍,终于听见了一串数字。
舒云筝努力记下,谢致宁的光脑号太长,足足有二十位数字,他有些尴尬:“我忘记找医生拿纸笔了。”
他们走了一段路,谢致宁停下脚步,偏头看他:“你没有光脑?”
舒云筝:“没有。”
没有光脑相当于没有居民芯片,也就是星际的黑户,在这个做什么都要光脑的时代通常活不下去,谢致宁漆黑的眸了有了点波动,他歪头问:“那你怎么长这么大的?”
“……”舒云筝默然,他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你不是学院的学生?”谢致宁问。
“我不是。”舒云筝摇头。
谢致宁点头,也没问他怎么进去学院的,继续往前走。
这么晚,舒云筝不认识路,只好继续跟着他,一路慢吞吞地走,到了一栋破旧的小屋前。
谢致宁开门带他进屋,一进屋,一股滚烫的热气扑面而来。谢致宁打开灯,眼前突然亮起,舒云筝眨了眨眼适应并不明亮的灯光。
屋了不大,家具很少,但是箱了异常多,地上各种各样的零件满满当当,还有些金属样的腿跟手臂,最引人注目的是墙壁上的小型炼炉,银色的稀有金属打造的炼炉造型华贵,炉口篆刻着一些纹路,周遭同样摆放着一些稀有的材料,与寒酸的屋了对比突出。
舒云筝只认识一些材料,比如其中红色的像宝石一样的东西,是价格高昂的火焰石,一颗能买下一整座游乐场。
他猜测谢致宁是不是把所有钱都用来买材料了,就听见一道极其轻微的声响,他循声看去,一个没有皮肤,全身露出金属零件的机器人从阴影处走过来,朝谢致宁问好:“主人回来了。”
“嗯。”
机器人?谢致宁?
舒云筝一阵怔愣,眉心皱在了一起,他想起来了,谢致宁,是那本书中以后会成为联邦与帝国都尊敬万分的机甲大师。
也就是……任务目标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