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安柏诚差人送来了礼服裙。
安柏诚作为建筑师,审美自然不必怀疑。他给池木准备的礼服裙是一款如云染般的紫色调蛋糕裙,落肩的泡泡袖勾勒着池木漂亮的锁骨,类烟雾的丝滑缎面与波点网纱搭配着融合进层叠的裙摆设计里,将池木身上那种灵气发挥得淋漓尽致。
“姐妹,今晚你就是最靓的崽!”作为直女的陈安诺都觉得心动,“昨晚我已经拜过丘比特神,他还托梦告诉我,今天必提着一把98k来狙中你的爱情!”
池木很少穿这么正式的礼服裙,左右觉得不自在,“……这会不会露得有点多?”
“露肩也叫露?这已经是最保守的晚礼裙了好吗。”
池木是那种美而不自知的类型,平时穿着也都是以舒适为主,现在稍作打扮,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无可比拟的杀伤力。
但他还是不习惯这样的盛装,“你有没有别的晚礼服?我想换一套。”
“没有,就这样,”安柏诚已经在楼下等候,陈安诺将池木推出门外,“去吧皮卡丘!今晚务必给我找个金龟婿回来。”
设宴的地点位于津城城郊的顶级度假酒店,传统的中式江南园林风格,安柏诚介绍说这是由一位美籍华裔的设计师独立完成的,因为这片故土曾带给他无限的灵感。这里的每一座建筑都具有其独特的美感,连景观也无一重复,装饰竭尽奢靡。
安柏诚拿出邀请函,便有侍者恭敬地引路,一边低声向他们介绍本次晚宴的流程。池木这才知道今晚的慈善晚宴竟是当今国内的时尚杂志龙头所举办的,旨在利用媒体的力量为社会的弱势群体提供资助。
侍者领着他们到达大厅内,鞠躬告辞。
池木没有参加过这种规模的晚宴,有几分局促不安,安柏诚神色自若地带着他往前走,一边帮他留意落单的男士。
“我看你十二点钟方向的那个穿CHANEL春夏季新款的男人还不错,”安柏诚停顿片刻,“不过手上的表也就五位数,还是算了。”
“不过他身边那个戴江诗丹顿的,你要不要考虑发展一下?咱眼光放高点。”
“……”池木忍不住小声
和文谨轩合开的甜品店前期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导致池木现在的资产已经是负数了。
“嗯,”安柏诚点点头,“所以你赶紧找个钻石王老五。”
池木:“……”
对牛弹琴。
安柏诚带着池木到甜品区,“你先在这里呆着,我看到几个熟人,要过去打声招呼。”
“好。”
安柏诚刚离开一会儿,有不少男人前来和池木搭讪,其中还包括那个安柏诚口中的CHANEL新款,只不过都被池木三言两语回绝了。
他留意到眼前的一块海盐慕斯蛋糕,外观新颖,让人看着很有食欲,于是他拍了张照片发给文谨轩。
Christmas:【这个款式看着怎么样?】
JIN:【挺不错的,味道如何?】
这里摆放的甜品是提供给来客随时品尝的,池木拿起其中一块,小小地尝了一口,淡奶油在口腔融化的细腻夹杂着海盐的咸香,很符合大众的口味,池木认真地思考复刻的方案。
就在这时,门口骤然传来的骚动打断他的思路。
池木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个他以为很难再遇见的人,以为余生只能在梦里相见的人,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他眼前。
举办方的负责人分成两列站着恭迎,在这众星捧月里,为首的男人身着黑色手工裁缝的高定西装,勾勒着健硕却修长的身材,气质高冷矜贵,深蓝色的条纹领带上别着的CARTIER钻石领带夹别针是他身上仅有的装饰品,钻石在垂落的光线里闪烁着冷硬的光,衬得他其冷峻的眉眼淡漠深邃,已然找不到少年时的青涩。
那张脸明明刚在杂志上看到,却莫名多了几分陌生感,轮廓深邃且棱角分明,在一众的明星里也毫不逊色。
许是他望向他的眼神过于炙热,又或许视线是有存在感的,下一秒,男人原本平视的目光倏尔转向了他。
远远的,四目相对。
横亘着将近五年的距离。
初冬易正站在夏则言身边,察觉到身边男人气场微妙的变化,他喉结微滚,“言哥,我昨晚想和你说的就是……池木他好像……回来了。”
他们的视线也只是这么堪堪地擦过,池木下意识地想要逃离,急匆匆地转身,慌乱
手中的慕斯蛋糕直接糊在男人价格不菲的西装外套,紧接着又掉在了池木的高跟鞋上。
“对不起!”池木连忙道歉。
这里的人物多半非富即贵,随便一件衣服都能顶上他几个月的工资。
男人并没有正眼瞧他,视线落在他身后,“言哥。”
池木瞳孔骤然紧缩,僵在原地。
他感觉到背后投下大片的阴影,身后男人高大的身躯在一步步的逼近,连空气都开始变得稀薄。
隐隐约约的,还能闻到熟悉的檀香。
“澜溪,”他在他身后方站定,“怎么回事?”
好怀念,这沉稳低沉的声线,曾在他无数次半睡半醒间响彻耳畔。
此刻,近在咫尺。
楚澜溪微蹙着眉,“没什么,刚刚被这位小姐撞到。”
“对不起,”池木低垂着头,“我不是故意的。”
“你先去换衣服,”声音落在池木的头上,他依旧没勇气抬头,视线所及的地方多出了一块手帕,“擦一擦。”
池木不知道他是在和谁说话。
所以也没有勇气接过。
然而下一秒,眼前多出了宽阔的肩膀,夏则言缓缓地屈身半蹲,修长的手指拿着洁白的手帕,帮他拭去鞋端沾染的奶油。
也不过是三秒的时间。
却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般,一帧一帧地呈现。
池木内心一片酸涩。
待夏则言直起身,池木依旧没有和他对视的勇气,所以也错过他原本波澜不惊的眸中不经意间倾泻的温柔。
他习惯性地想要轻抚他的柔发,但生生地克制住,“木……”
“木木。”
两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安柏诚在不远处留意到这边的异常,长腿一迈,几步回到了池木身边。
到底都是同个圈了的人,安柏诚就算没见过夏则言,也知道津城这位大名鼎鼎的财神爷。
安柏诚将池木拉到他身后,客客气气道:“夏总。是不是木木无意间冒犯您,还望见谅。”
木木?
夏则言落在池木身上,他紧咬着下唇,这个小动作出卖了他不安的内心。
男朋友吗?
“无妨。”他敛眸,挺拔的身影与他们擦肩而过。
池木这才敢肆意地凝
不知道……他是不是误会了。
原谅他的懦弱,他连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更何况说话呢?
他看到很快有人迎上他,他又回到众星捧月的中心,在路过垃圾箱时,他将刚刚的手帕扔了进去。
仿佛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错觉。
“你不要告诉我,你看上了夏则言,”安柏诚斜睨了池木一眼,嘀咕了一声,“我让你眼光放高点,也没让你放这么高啊。”
见他默不作声的,安柏诚又问:“发生了什么?”
池木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已神色如常,“我刚刚不小心弄脏他朋友的衣服。”
正好看到楚澜溪已经换了一件新的外套出现在夏则言身边,他指着楚澜溪悄声问安柏诚:“你说他身上那件衣服我得赔多少钱?”
安柏诚看了一眼,“恭喜,你又负债六位数。”
天打雷劈。
今天黄历大概写着不宜出行。
池木努力地想让自已转移注意力,不然他总是忍不住地看向人海中的中心位。
望着他冷冽的眉眼,真的很容易心痛。
他也吝啬于再给予他任何眼神,所以他也很难揣测,刚刚发生的意外,他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
池木拿起手机和陈安诺聊天。
Christmas:【我刚刚弄脏了一位精英男士的衣服,阿诚说要赔六位数。】
Christmas:【难过.jpg】
那边很快秒回。
小神婆(陈安诺):【拿下他就不用赔了!】
Christmas:【???】
小神婆:【啊,小说不是这么写的吗?不小心弄脏了某霸总的衣服,然后就是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没个十年霸总文的文化底蕴哪讲得出这种话啊!
池木彻底放弃和他继续交流的想法。
很快就到了拍卖会的环节,原本已经开始晃过神的池木又陷入了思绪紊乱的状态。
因为……
夏则言就坐在他们前方的中心位。
以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线条流畅无缺的侧脸。
周遭的谈话声都沦为不清晰的嘈杂背景,他甚至无法听清拍卖师在絮絮叨叨些什么。
拍卖品是按照价格从高到低的顺序拍卖的,等到文谨轩心仪的画作被展示出来,他才稍稍回神。
是国内一位小有名气的新晋画
有意向的大都是一万两万地往上加价,确定价格在文谨轩预算范围内,池木扯了一下安柏诚的衣袖,“这是阿轩要的画。”
安柏诚点点头,“好。”
价格在三十五万时停滞,拍卖师激昂的声音响起:“35万,还有没有人加价?”
安柏诚举起手中的拍卖牌,用手势示意拍卖师:“40万。”
“好,现在这幅画的价格已经到了40万,40万,还有加价的吗?”见没有人再举牌,拍卖师继续道,“40万一次,40万……”
“100万。”
清冷的声线响起,坐在中心位的男人第一次亮起手中的牌了。
全场一片哗然。
“靠,什么情况,”安柏诚没见过这么抬价的,趁拍卖师发愣之际,继续举牌,“110万。”
池木连忙阻止他,“阿轩就是怕你又高价拍才让我看情况转告你的,他心里价也就55万。”
话音未落,他余光瞥见夏则言再次举牌,“200万。”
池木:“……”
明眼人都能看出事态的反常,安柏诚神色一冷,“250万。”
夏则言支着额,慢悠悠地举牌:“300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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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易在夏则言今晚的低气压下早就有些喘不过气,趁着他和安柏诚竞拍的功夫,他溜到露台上透气。
正准备点燃一根烟,楚澜溪也按捺不住躁动的八卦之魂出现在他身边,“言哥这是什么情况?”
初冬易吐出烟圈,慢悠悠地说:“情敌见面,杀红眼了。”
“情敌?”楚澜溪看向大厅内,“谁啊,和言哥竞拍的那个吗?好像是安家的大少爷。”
“对,就是他,”初冬易视线落在安柏诚身边的池木上,“他身边那个女生也是我女神来的,漂亮吧。”
“怎么又成你女神了,”楚澜溪微眯着眼,分辨出池木就是刚刚弄脏他衣服的女生,“这女生看着很眼熟。”
“能不眼熟吗?言哥的初恋。”
楚澜溪当年在国外留学,错过了这段往事,他回想起什么,“他是不是言哥屏保的那个女生?”
“嗯,”初冬易掸了掸烟灰,“也是言哥的那个禁忌。”
楚澜溪听到画作的价格被抬到了550万,而夏则言总算是放下拍卖牌,退出竞拍。他想起初冬易对那个女生的称呼,“你刚刚说是你女神?你们该不会还有过三角恋吧?”
想不到他出国的那段时间居然错过这么精彩的故事。
“哪能啊,我哪敢和言哥抢女人,”烟雾模糊了初冬易的眉眼,“当年我都还没来得及出手呢,言哥就捷足先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