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荆州镇守江夏的刘表部将黄祖终被孙权所破,孙权取黄祖首级祭亡父孙坚。江夏一失,意味着荆州至此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危难之境。
关键时刻,刘表尽释前嫌,诚邀刘备前往襄阳商议大事。
接到书信的刘备一时迟疑不定,便向两位大谋士征求意见。
徐庶闻言笑道:“呵呵,主公尽可放心去得,刘表如今恶疾缠身,此番必是托付后事,于主公大有裨益。”
诸葛亮微微点头:“主公,元直所言甚是,此去绝无危险,只不过……”
刘备忙问:“不过如何?”
诸葛亮认真道:“若此去,刘景升让主公去往江夏抵御孙权,主公则万万不可答应,若是将荆襄之地托付主公代为照料,主公也切莫迟疑,当仁不让。”
“这……”
“若主公仍不放心,亮愿与主公同去。”
刘备看了诸葛亮一眼,欣然点头:“好,有孔明先生作陪,备去去又何妨。”
一日后,刘备与刘表相见,一个在榻一个在旁,两人一番唏嘘自是在所难免。
刘表抓着刘备的手道:“贤弟啊,今江夏失守,黄祖遇害,荆襄已是岌岌可危,奈何我这副身子难以主持大局,故请贤弟前来相助,共讨报仇之策。”
刘备忽然瞥了一眼一旁埋头数蚂蚁的诸葛亮,记起来前诸葛亮之劝诫,便道:“兄长,黄祖虽有苦劳,但其性烈不能用人,故而招致此祸,孙权方承其兄遗志代兄报仇,未必有侵吞荆襄之心,若此时兴兵夺回夏口,岂非难以善了?况,曹操盘踞北方,对荆襄之地虎视眈眈已久,若趁此南下偷袭荆襄,兄长岂不危矣。”
刘表一听,顿觉有理,随即犯难道:“那,依贤弟之言,此仇不报了?”
刘备摇头道:“大势所趋,只得忍耐,容后计较。”
刘表无奈一叹:“哎,老夫年老多病,眼下这一病,怕是熬不了许久了,更兼不能理事,贤弟能来,兄甚幸之。”
刘表话锋一转,抓紧了刘备的手:“啊,待我死后,贤弟可愿做这荆州之主?”
数蚂蚁的诸葛
亮忽然抬起头来,朝刘备微微点头示意其立即答应。
可刘备却视若无睹,缓缓摇头道:“兄长何出此言,备安敢担此重任,兄长啊,兄长只管静心养病,此事且容弟三思,三思。”
刘表微微一笑:“呵呵,好吧,贤弟好生三思。”
……
出门回到驿馆,诸葛亮就不解了,有些埋怨道:“主公,方才刘景升欲托付后事,主公为何不答应?”
刘备一脸纠结:“我……”
“哎,主公失此良机,当真可惜,可惜啊!”
刘备忙解释道:“先生有所不知,景升兄待我不薄,备怎能乘人之危夺人之位,此举,有违仁义。”
不明所以的诸葛亮只能苦笑道:“主公真仁义也。”
话虽如此,刘备心中却在嘀咕:“孔明糊涂啊,那刘景升虽说已病入膏肓,此番之言却也未必是出于真心,怕还是在试探于我,若方才自己点头答应,恐走不出这门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刘景升就是在试探刘备,看起来刘表大度的很,其实,是在变相地敲打刘备,警告他莫要惦记荆州。
毕竟刘表是有子嗣的,且还有两个,怎么着也轮不到请刘备过来搀和。刘表不是陶谦,相反,刘景升对荆州的掌控远比陶谦对徐州要巩固的多,又岂会拱手相让?
诸葛亮虽说不是荆州人士,却与刘表关系不浅,与荆州各大门阀也是关联非常,刘备自然不会与其说明。
诸葛亮见刘备久久不语,便又道:“主公,主公可曾设想他日曹操大军南下,仅凭新野小城,何以抵挡?再者,荆州乃南北之战略要地,主公若不取之立足,必被他人窃取,仁义二字虽好,却不能抵挡百万残暴之众啊!”
“这,哎……事已至此,先生请勿复言。”
“哎……”
正说着,外间有仆人报信:“报,主公,公子刘琦在外求见。”
“哦?快请!”
片刻之后,刘琦哭奔而入,见刘备就噗通一声给跪下了,刘备顿时莫名其妙,看了眼诸葛亮,随后虚扶道:“公子为何如此,快快请起,有话不
妨直言。”
刘琦抹着眼泪道:“叔父,还请叔父救我!”
“公子快起,有话慢慢说。”
刘琦已是吓的六神无主,絮絮叨叨将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
原来,今早刘琦照例去向父亲刘表请安,中途却被继母蔡氏给拦了下来,一顿冷嘲热讽叫其心绪不宁,因此负气而回。
恰巧此时仆人端了一碗解暑汤过来,刘琦自然也没心情喝,就顺手直接给倒在了花园里,哪知方一出门,其便见花园里来了一条贪吃的小狗,正埋头舔着他倒出去的解暑汤,那吃相,津津有味。
本来也没什么,一笑置之就罢了,哪知,看到一半,那条小狗居然浑身抽搐倒伏在地,呜咽几声之后便立即没了生气,口吐白沫,死状诡异。
这可把刘琦吓了一跳,看着那条死狗的惨状,彷如明日的自己一般,细思恐极,顿时冷汗直流脊背发凉。
有人居然敢下毒暗害自己?那还得了!查,必须得查。
下毒的仆人立即就被刘琦逮住了,一通严刑拷问,那仆人终于开了口,交代背后指使之人正是刘琦的继母蔡氏。
真相虽然大白,可真相远比下毒的手段更加可怕,刘琦深知有一便有再之理,同在屋檐下,蔡氏想害自己多的是手段,想想就不寒而栗。一得闻刘备前来荆州城内做客,便慌忙过来向刘备求救。
听完刘琦之言的刘备也是大皱眉头,对这蔡氏本就没什么好感,如今又听闻这样的事情,怒不可遏道:“都说虎毒不食子,那蔡夫人安敢如此,当真歹毒!”
“是啊,是啊,还请叔父设法救我!”刘琦不迭点头。
刘备迟疑了,半天嘀咕了句:“哎,此乃贤侄家事,备一外人,恐不好插手啊!”
“呜呜呜,侄儿闻叔父仁义,当真见死不救乎?”刘琦闻言,继续大哭卖惨。
刘备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这小子道德绑架倒是玩的挺溜,忙瞥了诸葛亮一眼,踢皮球道:“这……先生定有良策,贤侄可去求先生。”
刘琦犹如抓了救命稻草,一脸希冀地望向了诸葛亮:“先生可有良
策救我?”
诸葛亮是什么身份,去年才娶了蔡瑁之女,说起来那蔡夫人还是自家亲戚,当然,刘琦也是,这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最不该发表意见的就属他,他哪敢替刘琦出主意,忙婉拒道:“哎,不可,此乃公子家事,亮岂能多言,亮还有事,先走一步,告辞!”
言毕,诸葛亮就潇洒地走了。
“我命休矣!”
看着诸葛亮头也不回的离去,刘琦大失所望,顿时哭得稀里哗啦。
刘备也是手足无措:“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来回踱了几步,刘备也想明白了,诸葛亮是碍于身份这才不敢言明,但为了成全自己仁义之名,回头就打算把诸葛亮卖了。
于是,刘备对刘琦道:“有了,明日我谎称身体不适,让诸葛先生代我回访公子,余下之事就看公子了。”
刘琦眼珠子一转,大喜过望,忙谢道:“哦,哦,侄儿明白,多谢叔父指点迷津。”
“呵呵,去吧。”
看着高高兴兴离去的刘琦,刘备淡淡摇头感叹:“当今乱世,仁义难为,何也?备,是否过于妇人之仁。”
走了大半辈子仁义之路的刘备,第一次对自己的信念产生了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