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且说郭嘉一行准备回驿馆,却对随行而来的那百名山越汉子发起愁来,该如何安排呢?
带着到处走嘛,一来太显眼不方便,二来山越人也恋家乡,明确表示不愿过江。
若说不带着嘛,又怕他们聚在一起惹事生非,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那岂不是白救了?正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半道上扔下他们也是不妥。
总之,不好办,郭嘉一路上那是绞尽脑汁呀。
路过城门的时候,见曲阿百姓们争抢着打听于吉医馆的地址,郭嘉忽然就来了主意。
一拍脑门,暗骂自己糊涂,那于吉岂不正是现成的人力资源嘛,放着不用,自己真傻啊!
于是,赶紧顺着向百姓打听到的位置寻了过去,正巧遇到了忙于筹备医馆之事的于吉。郭嘉将来意这么一交代,于吉自然欣然同意。
遂,这一百山越众瞬间就变成了将来医馆的护院与杂役,不但有了安身之所,待遇也是颇为优厚。
这事处理妥当之后,郭嘉大舒了一口气。
不过于吉也将自己遇到的麻烦道了出来。
想要在江东开医馆不是不成,但必须要有一条完善的草药进货渠道。
原本,于吉已经与各大药行商议好了,定期进货,比市面上还便宜了近五成。然而,真当医馆开建,这些个商行却一一毁约不说,还漫天要价。
于吉多少有些错愕,敢怒而不敢言。
如今于吉面临的问题很简单却也相当棘手,江东的几大药铺商行几乎都掌握在江东氏族和几大巨贾的手中,若不选择合作,医馆便难以为计,因此,很是头疼。
总不能叫医馆与那些药行一样做二道贩子吧。
一来,医馆开馆收徒,草药的消耗量本就不低,倘若还要高价引进,那根本就耗不起。
二来,也为穷苦百姓着想,到医馆看得起病才能打出医馆的口碑,若使病人望而却步,岂不是与初衷背道相驰。
三来,也是为将来医馆能在江东遍地开花而从长计议,拖不得。
一切回到了原点,如何降低草药成本,才是关键。
郭嘉听完便苦思冥想了好一阵子
,眉头都快挤成倒八字了,直到无意间看到甄宓临别时赠他的玉佩才将眉头一松,如释重负道:“呵呵,于老莫要担忧,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腰间这枚玉佩便可解此难。”
于吉兴奋道:“当真可解?”
“八九不离十。”
其实郭嘉也不确定,毕竟一路过来只知甄家在做米粮生意,自己也不敢肯定甄宓有没有涉猎草药行业。
不过,大方向肯定是没错,即便甄家不做草药买卖,也比自己这个外行人懂得里头的套路,正所谓隔行如隔山,干哪行儿都有自己的猫腻不足谓外人道哉,简而言之,就是潜规则。
医馆的建立很明显威胁到了某些人的利益,所以于吉才会在进货渠道这块四处碰壁,要想打通这一渠道,则必须得有个内行人在旁保驾护航。
显然,郭嘉就十分中意将甄宓推出来。
一想到或许能再见这位美如天仙行事干练的女强人,郭嘉多少有些小激动。
对于吉安慰了几句之后,郭嘉一行便就此别过,拉着典韦踏上了寻找甄家店铺的道路。
无巧不成书,就在入夜前夕,寻了良久的郭嘉却在城门口看到了正往城内运送货物的甄家商队。赶忙上去一打听,这才得知甄宓的下榻之处,居然也在曲阿。
郭嘉暗乎侥幸,便随着商队一道而行。
方用完晚膳的甄宓一听下人来报,便匆匆搁下了手中的银箸,提着长裙奔出急迎。
“恩公来了!”甄宓一路小跑而来,见郭嘉正准备跳下顺风车,便立即娇喊了起来。
郭嘉一回头,见甄宓娇喘吁吁,小脸绯红,显然是一路跑来之故,便笑着迎了上去:“呵呵,甄小姐慢来,小心脚下……郭某此来有事相求,还望小姐莫要怪罪郭某不请自来呀。”
“恩公说的哪里话,甄宓求之不得,恩公快快请进!”这会儿甄宓也算缓上气了,便退了一步抬手邀郭嘉入内。
“多谢。”
两人穿过小院,就坐花厅,甄宓摈退左右之后,便开口询问:“不知恩公此来所为何事?倘若小女子能一进绵薄之力,自是义不容辞。”
郭嘉
直言道:“此事说来也不是大事,小姐可曾听闻于神仙欲开馆收徒之事?”
“略有耳闻。”
郭嘉盯着甄宓的面容,缓缓吐道:“不瞒甄小姐,于老神仙与在下颇有渊源,若不是今日登门相求,某还不知其原是我郭家的一方远亲。”
“噢,先生他乡遇远亲,真是可喜可贺,但不知小女子能帮上何忙?”甄宓是聪明人,一听就知道郭嘉话里是什么意思。
郭嘉幽幽一叹:“哎,他老人家大半辈子都在悬壶济世,而今只想开馆授徒安度晚年,将平身之所学传于后世造福后人,郭嘉身为晚辈岂能不顾,便也投了一笔重金助其医馆落成。”
“然而,好事未成,坏事先至,医馆所需之草药皆在江东巨贾与诸江东豪绅掌中,其人耍了些手段,逼迫于老购置高价药材好从中谋利,于老又性子耿直,不肯妥协,遂两者结下了恩怨。”
郭嘉试探道:“若始终寻不到草药供应之出路,我恐医馆断难维持生计,这才念起小姐家族也是北方巨贾,还望小姐能替老人家谋划一二,也好成全其毕生心愿,不知此事可是为难了小姐?”
甄宓仔细倾听,待郭嘉说完便嫣然一笑道:“呵呵,恩公言重了,其实甄宓也求之不得。”
郭嘉一愣:“呃,此话何解?”
甄宓替郭嘉续上茶水,轻启朱唇道:“恩公有所不知,此次南下,我甄家正是为了江南积压如山的药材而来,本还想与江东诸贾打下交道铺开销路,听恩公之言,岂非是桩美事。”
“不会吧,真这么巧?!”郭嘉也是惊讶不已,眼睛瞪的老大。
“是啊,咯咯咯,说来恩公还是真甄宓之福星也。”甄宓见郭嘉夸张的表现,不禁掩嘴娇笑了起来。
……
话分两头。
入夜,周瑜处理完后续琐事之后便主动拜访了虞翻。
那叫虞翻激动的,连自家小妾的温柔乡都不躺了,匆匆起身恭迎周瑜至厅内,还特意命人备了一席丰盛的酒菜款待周瑜。
正好周瑜也忙的没来得及用晚膳,便欣然坐了下来,一起享用。
虞翻自是有一夹没一夹,等周瑜搁
下竹箸,才急问道:“老弟深夜造访,莫非有要事相商?”
周瑜拍了拍肚子,笑道:“呵呵,不错,仲翔兄以为郭奉孝此人如何?”
“此人,深不可测又诡计多端,留之不详。”虞翻一听,便认真思索片刻,缓缓吐道。
周瑜微微一讶:“仲翔兄也觉此人不能留?”
“嗯,可其人毕竟是曹家使节,若冒然杀之,唯恐后患无穷啊。”虞翻想起了傍晚那一幕,特别是吴老夫人对郭嘉说的那番话,让他惊骇不已。
周瑜表情一肃:“可若不尽早铲除之,此人万一真成了吴老夫人的乘龙快婿,坐实了这层关系,那日后孙将军行事必将被曹操压上一头,又何谈将来大事?”
虞翻纠结一叹:“哎,既不能留,又不能杀,实在叫人为难哪。”
周瑜淡淡一笑:“呵呵,不出三日孙将军即归,瑜倒生出一计来。”
“计将安出?”
“伯符兄酷爱射猎,此事江东人尽皆知,郭奉孝又是曹操使节,则必定要来拜见,此时,我再让伯符邀其一同狩猎,紧接着,再暗派一队军中精锐乔装成山越众于半道伏杀之,兄以为怎样!?”
“妙,妙啊,如此一来,既可除掉郭嘉,又不会坏了孙曹两家的和气,还能打着替郭嘉报仇的旗号清缴山越众,那时,想来吴老夫人也不会出言反对,公瑾老弟好计谋,这一计,一石三鸟啊!”虞翻举一反三,直拍马屁。
周瑜不迭摆手谦虚了一阵,而后提醒道:“此事还需瞒着伯符与老夫人。”
“自然,这几日我便命人暗中紧盯郭嘉一行,确保万无一失。”虞翻拍着胸脯道。
周瑜哈哈一笑:“哈哈哈,公瑾正是为此而来,当真求之不得!”
谈完正事,两人又寒暄了一番,这才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