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腻吗?”
“不腻。”
姬夜彦简单吃了两口后便扶着侧脸欣赏吃播,可惜仇酒儿吃得太优雅,提不起他人食欲。
“还能再吃两只吗?”
两只?再来四只都吃得进去。侍卫烤的尽是羊身上的精华,又不是羊,一只小羊身上也卸不下多少肉。
可仇酒儿还是客气道,“一只吧,吃太多不好消化。”
姬夜彦一眼就看穿了,扬声道,“再牵三只羊来。”
仇酒儿还没开口拒绝,姬夜彦突然道,“唇上沾到油了。”
废话,吃大肉不沾油,你当我的嘴是不粘锅还是百洁布?仇酒儿垂头擦拭,脸色微红。
“别擦啊,”姬夜彦满脸可惜,“怪诱人的,想一口亲上去。”
“流氓。”
“涂在嘴唇上的胭脂不也是油脂做的?一样的道理。”
仇酒儿感到无语,朝嘴里不停塞肉……
*****
相比于草原上的和谐晚餐,玉氏宗府的气压低得让人窒息。
呼邪时时刻刻都处在心惊肉跳中,他觉得少主的火气已经快临界了,奈何那女人毫无自觉,甚至——
“我要住这里。”沈世湄指着暖冰殿的牌匾娇声道,“下人们都说这里是最华美的,是你为我精心准备的吗?无论如何,我住在你们这儿的日子,它就是我的行宫了,与你的宫殿也很近,非常好。”
玉冰强忍怒气,“宗府的人没告诉过你,这里是酒儿的宫殿?”
“那又怎样,我在皇宫的宫殿从前也是长公主的寝殿呀。历史悠久的建筑,住上几代人都不离奇,收拾干净了一样住,我不嫌弃。”
说罢,沈世湄突然惊讶地合掌出声,“难道你、你想让我和你合寝?!这可不行,我可是很传统的。在我们成亲前你先委屈委屈吧。”
呼邪头顶黑线;这女人的脸怎么能比脚后跟还厚?
玉冰到了爆发边缘,可到最后,他只能不住地叹息。
父亲是对的,他搞不定沈世湄;玉冰注定不可能像个舔狗似的低三下四,傲然剑心不允许他委曲求地讨好一个毫无情感的女人。而赢得小公主芳心的法子恰恰只有一个:顺着她的意思来。
一想到自己进行精心布置的暖冰殿被只绝世母猪拱了,玉冰的脑袋都要裂开了。
“想什么呢?就算得不到我,也不用唉声叹气吧。”
沈世湄抱着玉冰的左臂,醉人的桃花眼陶醉地凝着玉冰看。
玉冰反手按住她的手腕,用力一甩!沈世湄一介法师,修为又低了玉冰一整个阶级,怎可能抵得过这股力量?顿时,玲珑有致的娇躯就摔在地上!
“公主殿下,你没事吧!”
“玉冰公子,你这是何意?!”
元羲帝国的四大护卫对玉冰怒目而视,而外围的玉氏护卫个个都是一脸冷嘲热讽。
“天黑了,带十三皇女去东厢就寝。玉氏宗府夜晚守备森严,四处游荡者,即刻押送大牢。外来人士尤其受戒,我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玉冰冷哼一声,随即甩袖进入暖冰殿!
玉氏少主不奉陪了!
沈世湄睁大的妙目中满是不可置信,她被护卫扶着起身,大声娇喝着,“玉冰!你给我站住,玉冰——!!”
“十三皇女,您该回了,小的为您带路。”
沈世湄当即斥道,“让开,狗东西,哪有你说话的份?!”
此护卫冷笑着,慢悠悠地拖长声道,“您骂狗也要看主人的。我们少主让您回房,您不听吗?”
沈世湄脸色一拉,右手毫无征兆地甩向护卫的脸!
“哎呦,差点就打着了!令皇女殿下失仪,属下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护卫队都哈哈大笑起来。
“公主,他们人多势众,咱们先回去歇着,天亮了再找会长大人理论!”
沈世湄的眼神恶毒得像是在剜肉,当即狠狠地跺脚离开了。
暖冰殿内的大门很快被扣响了,玉冰以为是元羲护卫来声讨,当下厉喝道,“让他滚!”
“呵呵,少主,别这么大火气。”
呼邪一看到门外的呼狼总管,立刻恭敬地开了门;呼狼在玉远山还是小孩时就贴身伺候着,资历与地位不必赘述,玉远山最器重的就是呼狼。
“我看少主下午还装得好好的,怎么这会儿突然绷不住了?”
呼狼接过呼邪端来的香茗,亲自为玉冰斟茶递去。
“狼叔,父亲说,控制一个心怀恋慕的女人易如反掌。可他算错了一点,沈世湄这毒妇根本对我毫无感情!”
“呵呵,怎么会呢。”呼狼相邻而坐,言语带笑,“她可是央求着元羲皇帝嫁给你,怎会对您没有感情?”
玉冰怒而锤桌,“您一把年纪会看不透?!”
沈世湄确实无比渴望嫁给玉冰,可她此前只见过玉冰两次罢了,真会有哪门子真爱?
她爱的不是玉冰,是‘同辈第一人’。这个人可以是君玄卿,可以是一阴鹤,当然也可以是玉冰。
沈世湄只想嫁给一个最优秀的男人;背景、实力、颜值……综合起来排第一那位,就是她的如意郎君。
“一个眼高于顶自私自利的毒妇,真真是让我恶心至极!”
若沈世湄只是怀有以上心思就算了,贵族子女好虚荣,谁不想要‘最好的’?可更令玉冰心态爆炸的是——
沈世湄在试图改变他。
——“玉冰公子喜欢雪露茶?味道太寡淡了些吧,您应该多试试百茴,香气醇厚、回味无穷,与你的身份最相配。”
——“这就是你的佩剑?真素气。剑仙剑仙,有仙气才对嘛,超脱凡俗、别具一格……”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强加。
真是畸形的感情:并非因为‘玉冰是玉冰’而恋慕他,而是选择了玉冰后,再试图将玉冰变成她喜欢的样子。
呼狼总管心如阴镜,笑着安慰道,“少主别急,小小公主罢了,总会过去的。当下元羲局势不甚阴朗,您再厌恶,忍耐也是必需的,方才那般动粗可不要再度上演了。呼邪,你也要多提醒少主才是。”
呼邪躬身应是。
玉冰送走了呼狼,面色黯然地倒在床褥间,愤怒与疲惫令他愈发思念远行的酒儿……
*****
仇酒儿甚至愉快,吃过烤羊后和姬夜彦躺在山丘上观星。那人的肩头几乎与她贴着,抱头、叼草,姿态不要更自在。
“我最喜欢这儿,人少,还总能见到流星。”
“许了什么愿呢?”
“从不许愿。你可曾对流星许愿?”
仇酒儿苦笑,“我没看到过流星。”
姬夜彦啧啧称奇,“烈阳大陆上就没有没见过流星的百姓。”
他的神色间毫无对死亡的恐惧,话里话外也自然平淡得很,这令仇酒儿无比好奇,她以为自己总该察觉到一丝丝恐慌的。
“你不怕吗?”
长久的静默中,仇酒儿突然问出声。她的话没说,可姬夜彦不会听不懂。
“怕。”姬夜彦合上眼,“可我更怕——变成别的东西。如果我不再是我,我宁愿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