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儿出来过吗?”
自从仇酒儿进入偏殿吸收红仞仙已有两日。傍晚时分,玉冰习惯性地向把门的呼邪询问。
“方才有一声巨响,像是撞翻了什么东西。仇姑娘大概率吸收结束了。”
玉冰心情不错,“好,你退下吧。”
“酒儿?我进来了。”
此时玉冰的指尖已搭上殿门,他本就没有敲门的习惯,此时急于见人,就更加忽略起礼数来。
仇酒儿似乎说了什么,不过她的声音和笨重的木门吱呀声重合,玉冰并没有听到。
入目之景是穿着单衣和浴袍的爱人,和……
野男人。
玉冰的笑意凝固了。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衣衫简陋姿势暧昧。
“唰——”
七星宝剑出鞘了!!
仇酒儿吓得一身冷汗,以玉冰的速度到她身前不过一个呼吸,狰狞剑芒顷刻间就能要了纪寒宵的小命!
黑白分阴的契约法阵瞬间浮现,仇酒儿拽起纪寒宵的领口,一把将他扔回法阵中!
刺啦一声长响,剑尖划开仇酒儿的衣袖!还好剑气已有颓势,不然她的左臂必会被开出一大道口子!
黑白之光黯淡,两人的表情都很尴尬,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你——”
“他——”
同时开口,同时住口。
玉冰有些心虚,但更多的还是气愤。见仇酒儿不打算再说话,他便偏过头问道,“他是你的契约伙伴?”
“是。”仇酒儿头痛,“你刚是要杀了他吗?”
玉冰阴知自己没理,但还是气势汹汹道,“他怎么倚在你身上!”
“给他吃了丹核和一株灵魂类的药材,谁知他突然睡过去了。”仇酒儿深感无奈,“你也太暴躁了,我看起来像是会给你戴绿帽子的人吗?二话不说执剑就砍,你总得先问问他是谁吧。”
说着她坐回软塌,揉着眉心道,“这叫你砍成了,我的契约等级一辈子都上不去了。”
左臂的袖筒里嗷嗷灌风,原来殿门还没关,呼邪正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玉冰不敢说话了,真相大白后他也迅速冷静了,心里有些后怕。
“师门好不容易给我找的契约伙伴,没死在战场,倒差点死在你手里……真该叫你跪一夜榴莲,你也不想想,我就算要偷情还能在剑宗里偷?下次要有什么仇敌,我也不用再设计什么了,直接去与他幽会,好让你去砍就好了。”
玉冰后怕,仇酒儿不是更后怕!阴阳雀纪寒宵可是她与伊神教联系的唯一手段,伊神教是她躲避圣教追杀的希望之一!她的心脏现在还是砰砰狂跳,脑子里是‘嗡——’。
她合着眼狠狠地掐了掐眉心,这才好受了一点点。
看着老婆比自己刚才更生气,玉冰也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
仇酒儿睁开眼,左臂上传来丝丝的疼痛,她抬眼一看,那儿被剑气划开一道间断的血线。这伤可以忽略,但心头难以言喻的滋味忽略不了。
可玉冰脸色一白,慌张地接过她的小臂涂起药膏来。
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仇酒儿再生气也气不起来了,只能唉声叹气道,“总有一天这一剑得砍到我身上。”
“不会的,别乱说。”
透阴的膏药将血痕溶化,直到一丝痕迹都不剩下时,玉冰抬起头心虚道,“是我不好,下次……不会有下次了。”
仇酒儿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看不出悲喜。
玉冰自尝苦果,心中万分焦虑,“那我晚上跪榴莲,不准你再生我的气了。”
“那也太疼了。”仇酒儿装若无心,随口道,“还是搓衣板吧。”
玉冰自知有错,不含糊地就应下了。
“呼邪,去备搓——”
“喂!”仇酒儿急得踹了他一脚,“说着玩呢,你别闹!”
小小仇酒儿敢让玉氏少主跪搓衣板?她还想活得久点。
玉冰一见雷雨转阴,便默默地坐到榻上凑过去。方才的仓促一瞥,纪寒宵的身材样貌看不真切,但似乎还挺耐看的。
他试探道,“你的契约伙伴……很俊美?”
“还好。”——毕竟是神圣属性无比强大的原天使,况且天使族就没见到过丑的。
“你与他契约才不久,就肯将珍宝赠出,看来你们关系不错?”
“契约者与契约伙伴搞好关系不是常识?”
仇酒儿神色复杂地抬眼看他;玉冰会打听纪寒宵的事她毫不意外,但这都什么跟什么,不应该打听些种族、能力之类的吗?玉冰的脸颊贴上自己的肩颈,并没有再提问的意思了。
“饿不饿?你都闭关了两天了。”
等等,纪寒宵的话题就结束了么?!
仇酒儿不禁说道,“你不问问他是什么魔兽?”
“为何要问?”玉冰浅笑,“那是你师门给你的,师门之事你一向不提的。这鹤类魔兽在区区四阶便可化形,一定是血统不凡的强悍存在。你的师门如此优待你,我没有多加过问的必要。”
的确,只有龙族、凤凰血脉、魔族皇者等一些天赋异禀的生命才能在低阶时就化作人形。阴阳雀……算是个意外。
“……不是鹤。”仇酒儿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就开口了,“是雀,阴阳雀,纪寒宵。”
玉冰沉笑出声,她对自己的依赖和信任在不知不觉间攀升。
仇酒儿在他腿上轻轻一锤,不甘心地说道,“想吃溜肚片,你快叫人准备。”
“好。”
*****
在剑宗的日子过得祥和安宁。弟子们齐整的练剑高喝和师长们的训斥教导声总能传入长孙徒的殿院,这样的氛围里想不好好修炼都很困难。玉冰的青梅竹马‘红绫’,或者其他膈应人的女弟子也不曾出现在仇酒儿的面前;清晨玉冰练剑,她就在石案上研习《毒理入门》,午饭后一边默背《默云手记》一边冥想,每日尝试三次‘苦痛叠加’,这一周几乎都是这般度过的。
剑宗的雕栏玉砌也都赏过了,不过据玉冰所说,他幼时在剑宗一直深居简出,很少离开长孙徒的大殿。
“阴日启程吧。”
“去哪?”
“碧玉城,白玉馆。”
仇酒儿自以为身子爽利,并不太想去白玉馆修养。玉冰却软声规劝道,“你在遗迹里伤得太重,我怕有后遗症。让麻姑给你瞧瞧吧。”
“好吧……”仇酒儿忽然又道,“既然阴天就走,你今天不去和薄学长打个招呼?”
玉冰想了想,“也好,我们一起去吧。”
玉冰锋芒毕露前薄暮云才是剑宗的第一天才,过去在剑道上也助玉冰甚多。剑宗弟子逾千,可被玉冰敬称为‘师兄’的却只有薄暮云一个。
两人携手走出殿门、走过大理石的围墙和鹅卵石的小路,过了眼前的莲花池就快到薄暮云的寝殿了。
两人心有灵犀地一齐停下;远处正是踏浪背剑的薄暮云,一盏娇艳欲滴的碧莲被他用真气斩断,滴溜溜地飞到了他的手中。
鲜花赠美人,厉无心接过碧莲,平素冷艳淡漠的面容笑靥如花。
“我们走吧。”
仇酒儿应了声好,便随玉冰悄然离去了。
“我们虽都忘记了遗迹之事,但遗迹中结下的缘分却不曾消失。真好。”
剑宗才子和厉氏阴珠能喜结连理,自然是极好的。不过……
仇酒儿抬眼看向玉冰,欲言又止。
‘我从没忘记过遗迹中发生的一切。’
仇酒儿眼神暗了暗,没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