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努尔哈赤骄傲的十五个儿子，七个女儿被整齐召见聚集，这对他们来说并非什么好事。
毕竟大家同父异母，相亲相爱一家人是不可能的。
努尔哈赤一生勇猛有目共睹，他们子女敬仰崇拜。但人终有一老，下一位皇帝是谁也显得尤其重要。虽有些大不敬，但努尔哈赤的踪影始终被人跟踪瞧着。
瞧每日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见了何人。
譬如今日，得知又去了那祠堂里，众人都不放在心上。无法，那祠堂在努尔哈赤的心中是堪比江山的地方，从以前他就抱着一样宝物供奉，还叫人画了仙子图。等到成家生子之后，每年都会带着一起来跪拜，还必要态度虔诚。
虽然叔叔们也附和说亲眼看见有仙子下凡，当时神情也颇为隐秘莫测。
可那又如何？
捕风捉影之事，还不如踏踏实实的挣一些自己可以挣得的。
众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却没想到所有远近忙碌的都被八百里加急的叫走。说实话，冷不丁见到这么齐整的一家人，心里都觉得奇怪。
彼此之间面面相觑，还是最长的二阿哥代善站出来，“汗阿玛叫我们来，是为何事？”
一等总兵官杨古利迎娶了努尔哈赤的女儿为妻，地位只在八大贝勒之下，他看着最后的一位公主也来了，侧开身子引路，“奴才不知道，一切还请过去。”
五阿哥莽古尔泰哼了一声，“装神秘。”
他们都是马背上厮杀的人，连公主也有几分能耐，虽然成了大金皇帝的子女，根子上却不是那种很守规矩咬文嚼字的人。
却不知道寥寥几句，但他们从出现，等待再到进来，坐在里面的九戈都能听见。
还有努尔哈赤。
老人家脸上羞赧，几十年的底气莫名就被戳破般，很有些难堪想要解释。当然他抬头看着香案上的九戈，嘴巴砸了咂没说话。
为了将这一群在外忙碌的子女大臣齐聚叫到跟前，显然不是一句话就能做好的。九戈不可避免的要等待，闲着将香案上的吃食吃干净了，努尔哈赤又叫膳房的人送些美食来。中原与女真族的珍馐美食，一应不
停的送进来，
九戈的嘴巴始终没停下来，所以对于外面的声响也显得很好脾气。
没办法，饱腹才是最重要的。
代善等人走进去，就看着他们家汗阿玛跪在蒲团上，呆愣愣的仰望香案。那数十年都由努尔哈赤亲手擦拭上香，神圣不可亵渎的上方，高高挂起的画像被揉着丢到一旁，桌上放着一叠罗的碟子吃食，还有几罐酒。
案上一位青衣女子，她生的稚嫩貌美，最多不过该议亲的年龄。当然在他们看来，也可以入门了，就是那资本太薄了。
看着不喜欢。
更不要说那女子身形娇小，大大咧咧的坐在案上端着碟子吃喝快活，一双眼眸眨巴眨巴像是不谙世事之人对着他笑。
代善沉下眉头，身后的莽古尔泰首当其冲喊道，“尔是何事？竟然如此放肆！”
堂中蓦地安静。
众人不知道女子是谁，但看着就知道不一般。皇太极等人快步上前，看着自家汗阿玛还是清醒的，不像有勉强不清醒的意思。
齐声恭敬请安。
莽古尔泰有些尴尬，他眼神漂移落在努尔哈赤身上。后者冷淡的扫了一眼，仿佛没看见似的回转对着九戈行礼，“都来敬礼。”
由着努尔哈赤带头，众人上前恭敬行礼跪下，“见过苍龙上神。”
九戈擦了嘴边的碎末，用酒簌了口后倚靠酒罐，一条腿顺势放在案上，动作轻松而惬意，“俗礼不用这么多，一个一个的来吧。”
众人不明所以，但努尔哈赤默认，他们就听话的排队来。
九戈很随意的点。
“下一个。”
“下一个。”
“……”
迅速而相同的下一刻，每听一次，努尔哈赤的眉头就皱起来。
九戈没有理，认真的挑剔半天，她对于此情此景一点意外都没有。要是修仙天赋这么容易，这个小世界也不至于这个鬼样。更不要说做她的第一批子弟，太普通的资质实在是看不过眼。
但是全都否认了，好像太不客气了？
九戈再不世故，但也是懂得。
所以在这堆皇子皇女中，九戈挑着后面略有点资质的一个，
“这个可以。”
努尔哈赤眸子明亮的看过去，欣慰和欢喜点头，“这是朕的十四子多尔衮。”
“那就他了。”
“那后面的臣子？”
九戈看都不看直接摇头，“不行。”
事实上，有没有合适的人她一眼就能看清。不过是想着态度认真一点，所以才琐碎的一个一个摇头否认。
当然，在努尔哈赤等人看来这态度也是真的很敷衍。
只是知道的不敢说，不知道的很是莫名其妙。
多铎担忧的看着多尔衮，阿济格犹豫请问，“汗阿玛，不知这是要做什么？”
“多尔衮，过来。”
努尔哈赤将人叫到身前来，父子一同跪着谢恩，前者满意道，“苍龙上神乃是五十一年前下凡的仙子，数载行走民间看尽苦楚，如今要开门立派寻收修行弟子。多尔衮，日后就你好好跟着苍龙上神修行得道。”
后者从头至尾都表现的很淡定，直到这一瞬间整个人懵了。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汗阿玛就动作麻利的让他磕头认了门派。
从此，他就是开门立派的第一位弟子。
听着意思，还未定是内门弟子还是入室弟子。
多尔衮浑浑沌沌，泛着一股傻气，九戈顿时后悔起来，至少选个机灵点的。至少以后打广告宣传的时候，自己也能更放心不是？
不是木已成舟，再换就儿戏了。
迎着这傻孩子的目光，九戈不自觉的身子直了一点，“也没有那么着急，等日子到了再说。”
“苍龙上神说的是。”
多铎抬脚上前就要说骂，阿济格眼疾手快将他拉住，等到众人被散去的时候，他们三兄弟才聚在一起说话。
代善等人目光不免古怪，擦肩而过时嗤笑一声。
“笑什么！”多铎不耐的想要撸袖子，多尔衮低声喊他，这才勉强忍住。他瞪着眼，红着脸，“十四哥，你不会真要去当那什么鬼弟子吧？”
阿济格叹了一声，“汗阿玛亲口金言，恐怕是认真的。”
“一定是皇太极他们！”
多铎说的咬牙切齿，阿济格抬手拍他肩膀，“此事应该与他们无关。”
因为汗阿玛年老，今年年初闹了一场病，年长的阿哥们更是奔走四方。皇太极等自有才干，早些时候被封贝勒爵位，更是一旗旗主。彼此之间的行程都是清楚的，根本不可能插手此事。
“他们不能插手此事，若是真的插手，便证明此事有十足把握。也很可能是确确实实的，如此那就是好事。不管怎么说，汗阿玛都很高兴。”
多铎年幼冲动，阿济格自认也不聪明，但自家人怎能不清楚？免不得安慰劝说，否则自己不留神就让小弟冲动坏事。
汗阿玛的子嗣众多，他们这同父同母的三兄弟自打出生就很受针对，再加上额涅是汗阿玛宠爱的大妃。他们从柔善好欺负，到抱成一团有威胁，从头至尾都在恶性循环的被针对。这日子不好过，却怎么都比小时候好。
多尔衮拳头捏了捏，想到汗阿玛越发老态，而自己的额涅却依旧年轻貌美。还有兄弟在旁，他喉咙滚动着，“我去。”
“十四哥！”
“这是好事。”
可这样退出，不就便宜皇太极他们了？
多铎懊恼的大骂一声粗话，等到多尔衮看他一眼，这才撇着嘴不吭声了。但是这么一安静，多铎的目光定在多尔衮的身上。
很灼热。
还有些古怪和可惜。
多尔衮被看得不自在，“怎么了？”
“十四哥。”
“嗯？”
“修行是不是和道士差不多？”
“……应该？”
多尔衮不敢肯定，阿济格也回过味来，“汉人那些戏里好像是吧，就是成仙的都要戒了七情六欲，修行肯定也要？”
“就是不能成婚了？”
“……”
“……”
始终带着一份冷静的多尔衮，终于崩了脸色。
离了家也不能沾碰七情六欲，从此心如止水，还要跟着那姑娘装神弄鬼远离人间。
那是什么样的日子？
多尔衮不敢想，还别说此前自己也跟着上过战场，杀过人。
按照所谓修行传闻来说，他就是所谓的有罪孽的人。
那是不是正式修行前，还要背诵古怪的教义，让他先放下屠刀？
阿济格同情的看着自家弟弟，他一手一个搂着道，“这是喜事，高兴点，今晚上爷带你们去快活。”
多铎连忙附和，“对对对！咱们去快活！”
多尔衮面带霜色抬脚远去。
三人背影略显苍凉和悲痛，突然间顿步，三人对视一眼。
阿济格问，“方才她一直在吃东西？”
“……可能是龙的原因？”
多铎脑子一动，“那她不会饿了吃人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