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二十一场比试,吴俱胜了二十一场。
此次大比修改了赛制,前十日的比试,三局两胜者才可进入第四场比试,不再一局定成败。
参与比试的一万余筑基修士,经过七次筛人,只余一百人。
休息三日后,进入一局定胜负的,比试阶段。
吴俱宁愿没有这三日的休息,道祖让师姐好好照顾他。
天呢!
师姐照顾他,那不如杀了他。
不怪他道心不定,怪只怪初印象太差。
然,事实上,师姐确实是个好“师傅”,能引着他去发现自己的破绽。
只三日,初时的战战兢兢成了实打实的佩服。
胆小、弱小,林蕴祁心中不满这人处处不如她,还能得到辛楠的青眼。
“若是不能取得好名次,就取下自己的头颅。”
吴俱:!!!
摸着自己的脖子,傻笑:“师姐真会开玩笑,嘿嘿。”
什么名次才是好名次,怎么样取下头颅痛苦会少一点?他怎么能这么消极,师姐虽然这样说,她也没有真的要取自己头颅的意思。
“呵。”
吴俱:“我先走了,师姐早点休息,不休息也没事的,就......”吴俱发现自己原来是不善言辞的,大概是“呵”字给他的打击太大,总觉得脖子凉凉的。
眼睛一瞟,瞄见了道祖,吴俱惊喜:“道祖!”
见吴俱喜色言于表,辛楠心虚。
说不定吴俱已经被林蕴祁迷住,而且情根深种,而且还感激自己给他与林蕴祁独处的机会。
他如何也想不到,看着在给他牵红线的道祖,实则已经和林蕴祁双修……
说来残忍,她已经不打算将俩人撮合成一对。
辛楠嗯了一声回应,表示自己听见吴俱的话。
林蕴祁也看向辛楠,这几日俩人见面甚少,她在躲着自己。此时主动出现,是不准备再躲着她?林蕴祁心里暗喜,她知道自己还是不一样的。
“道祖是有事要吩咐?”
快给他找点事做,让他离开吧。
“左右无事,便过来瞧瞧,明日的比
试可有把握?”
吴俱:......
辛楠看着呆愣的吴俱,心里好笑,这是怕他不成?
见吴俱迟迟不回话,辛楠先开了口:“明日比试,今日就养足精神,至于结果会如何不是你一夜能改变的。”
“弟子明白!”
吴俱得话离开,就剩下辛楠、林蕴祁俩人。
辛楠浑身僵硬,保持着表面的淡然,俩人的距离不过俩米,却是无人言语。
她并不是不知该如何与林蕴祁相处,只是很容易想茬,今日见林吴俩人相谈甚欢,又认为自己有了直面林蕴祁的演技,哪想到此时又不行了。
说起来林蕴祁是救了她一命的,即使她醒来后有一掌拍晕自己的冲动,此外她还因为林蕴祁修为有所突破。
作孽啊。
林蕴祁侧过身子正对着林蕴祁:“那日......”
“道祖......”
俩人同时出声,又同时止住。
“你先说。”
林蕴祁闭眼,再睁开时一片清明,望着辛楠:“那日是意外,道祖不必放在心上。虽......但弟子并不在意,修仙之人不是常人,并不需要道祖心有歉意,也没有让道祖负责的道理。只当一次病,而我做了一次药......”
辛楠:......
听了更明白自己的罪行了怎么回事!
系统安慰:“最起码抢了气运之子的对象没扣你积分,一分都没扣。”
“这不是积分的问题!”
系统不解:“那是什么问题呢?”
林蕴祁说完话依然盯着辛楠的脸看,其实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看着辛楠的脸说出来的。察言观色似乎没有到位,辛楠只冷冷说了一个哦字。
没有进入金丹期的林祝瑶也参加了此次大比,不难想到,她是要一雪前耻。
十年的沉淀,若是再无法在大比上扬名,她的修真之路是真的废了。
自从关于她的流言传起,族中对她的关照就少了许多,不再是同辈中呗特别关照的那一个。
三十又三的她,比十年前对了些阴霾。
看见上座的人林祝瑶有些恍惚,十年前秘境中让她心醉
的轮回,那人明明闭着眼,她却觉得无处可遁。
巨大的差异感,让人无法升起重逢的喜悦。
她清楚的明白俩人的距离,比十年前更甚。
只有拿了试炼大比的第一才会好。
又七日,林祝瑶的名声在大众口中转了个弯。
“上一次是真的因为在秘境里受了伤才会那般。”
“是啊,当时他们面对的可是金丹期修士也无法打败的妖兽。”
有些话传到林祝瑶耳里,她心情好上许多。
只要得到族中重视,她什么都会有的。
外人只知林祝馨用了八年才结成金丹,却不知不过三年她已是金丹中期听说离金丹后期也不远。
林祝瑶虽不知原因,但心中肯定家中有什么密法,要金丹之后才能发挥作用。
“每次林祝瑶看和尚的眼神也太露骨了。”
林蕴祁留着看吴俱的比试,而辛楠说随便看看,这不盯林祝瑶比试第三天了。
林祝瑶浑身气质的变化很大,辛楠自然多注意了些。再者之前勒索他们门派的笑笑门,与林家有关联。
123:“和尚也能搞对象嘛!”
这么激动的语气实在吓了辛楠一跳,她说燕云宗的修士以前是能搞对象的,现在不能搞。
123琢磨着不能搞好啊:“这样挑战性才大。”
“若因生爱意,坏人修行,又怎么称得上爱?自私自利之人罢了。”
轮回是这样的人,招惹了,都让人产生罪恶感。辛楠摇摇头,也不知林祝瑶是不是不择手段之人。
台上那抹红影落在辛楠眼里,她又想起一事:“不过胜了几场,她又穿上了亮丽的衣裙。林家强势,她又喜着红衣,那杀了男主的神秘人不会是她吧。”
十年前若是没有林蕴祁的出现,林祝瑶在比试上应得一个不错的结果,她依然会是修真界众人羡艳之人,林家着重培养的晚辈,实力名声都因远超今日之她。
辛楠心有疑惑,又认为林祝瑶似乎无法强大到杀了男主还能全身而退的地步。
甚至没留下什么痕迹,系统除了知道是红衣神秘人便什么也不知。
一想到男主被
神秘人秒灭,辛楠就想让对方去炼体,做个“血牛”,不容易死。
辛楠的视线与轮回对上,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
十年不见,轮回的气势盛于之前,大概是那一双没有什么情绪的眼。
明明眼转轮回之印,好似容不下一物,又像是包容万物。
似满似空。
乌云密布,天暗沉下来,广场上点着明灯,高挂。
风吹不动灯色,在人声浮躁,她撑起一把伞。
一把纯色的伞,伞柄伞面也没有色差。
鱼骨鱼纱。
周围的人离她几步远,盯着这把伞,奇怪看不清伞下人的面孔,只能闻见鱼腥味。
“臭鱼烂虾。”
其实也不是,这把伞不是凡品。
能品鉴人的心声。
善,是各种怡人的香
恶,是各人恶感的臭
当然都是江河湖海之味,美味或者烂物,皆在人的一念之差。
有人离她远,自然有人与她攀谈。
从好意之人那里得到更多的关于修真界之事,拼凑出完整图景来。
辛楠撑着伞离开后,在古树正北的巷子被人碰瓷。
一个人瘫倒在她面前,吐出的血在地面上形成一个水坑,有股甜味。
辛楠含着一颗清明丸,才去看地上的人。
人不认识,主要脏乱的看不清脸,不过掉在地上的牌子,是林家的。
“森”
将人和十年前秘境中那个纨绔弟子联系起来,没想到自己随手收了一个恶人。
身上的衰弱不是假的,林宇森如此狼狈绝对不是一天造成的,他可是沉枫林家的人,是什么人让他只能在修真界苟且偷生?
小人有小人的好:
从他嘴里翘出东西比辛楠想得还要容易。
沉枫林家有秘密,骨血相亲抽血养身,抽灵根滋补灵根。
那些养伤的林家人,其实已经被废了修为,抽了灵根,剩下的只是伪灵根,所以不管如何修养都无法真正重新修炼。
被劝说着不要勉强,好生休息,林家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林家人。好吃好喝的待着,有专门的医师定期检查身体,人心对林家的归属感更强,
更不想这般庸庸碌碌当家族的蛀虫。
再一次有林家人因为突破而亡,林宇森目睹了一次私密对话。
突破而亡的是他的亲姐姐,俩人房中有密道,他担心姐姐,常与姐姐谈心,让修养中的姐姐不要一蹶不振。
可那天他还来不及做什么,就看见俩人到了姐姐的房中,谈起骨血之事。
他只觉得阵阵阴寒。
“您对我本有救命之恩,我却将此事告诉您,将您也拖入这场浑水中。”林宇森望着房梁,“死到临头,才发现自己是一个小人。”
“您只当从未遇见过我这样一个人,要是被抓,我会自我了断。绝不提起您,就当是......”最后做一次对得起良心的事。
心中悲凉,恨又如何,所有的自命不凡的底气都来自沉枫林家。现在他恨林家,也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
说不要让人记得,当作没遇见。可话说出口,其实已经包涵了期待,说着心已死,其实依然是不甘心。
“林家的兴盛不过几十年的事,没有后辈还能旺盛?”林家的人可真是心狠,这不是修仙,时修魔。
几十年间突然的兴盛,果然是用了阴恶的手段,如此作风,其实是完全放弃飞升。
当然此界修为最高不过分神,离大乘有两三个境界,对飞升不报期望也并非不能理解,只是整个家族饮鸩止渴,实在是......
*
“吴师弟在青州一战扬名,如今忙于交际,这几日,并未在门中与他碰面。”林蕴祁回话有条不紊。
青州之行本因吴俱,吴俱拿了大比的第一,天玄派在南陆又有了讨论。
不出半年,吴俱这个名字会被南陆筑基期及以下的修士知晓。
十年大比的第一,在十年前他还未有姓名。
而他又出自“天玄派”这样一个不被人知晓的小门派。
“这是好事,丹药涨价也不愁销路。”
林蕴祁:……
让吴俱夺魁就是为了丹药的销路嘛,这样的事,就算是大门派也是要好好奖励一番的。可辛楠半点没有提起这件事,这些天林蕴祁不仅没瞧见吴俱,她也很少碰见辛楠,不
知道祖都在忙些什么。
“是好事。”
辛楠的视线很难不被林蕴祁的笑容吸引,她的嘴角弧度都是最恰当的,又或者像这般的长相不管如何都是美丽的。与一双含着笑意的眼对上,辛楠不觉得窘迫,心口涌上一股暖意,竟想着只活在这样一双眼里也是可以的。
“你可有好好逛过主城?”
林蕴祁摇头:“道祖让我少走动。”
辛楠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丹药暂时还未炼制出,但让你闭门不出也不利于你修行,难得这般热闹,今晚有灯会,届时除了各种精巧的灯,还有各州的修士买卖‘特长’,你与我同行,小心些便好。”
那出窍分神的老祖宗们总不能去小年轻喜欢的灯会逛,那压力一放,可是要引起混乱的。
“都听道祖的。”
年年岁岁,新年灯会。
此时,有凡人间的热闹,被喜悦的氛围感染,愁绪都暂搁脑后。
灯会,确实是年轻人来得多。
友人三俩成群,恋人成双成对,街上没有什么落单的人,就连摆摊的都是热热闹闹的。
行走其中,不得不牵手而行,怕与同行者走散。
行人或挽手、或揽肩,辛楠便没有甩开林蕴祁牵上了的手。
冰凉的,没什么热度。
“你很冷?”
到了金丹期,寻常温度的变化并不影响修士。辛楠的话一出口,就感受到掌心的温度渐渐升暖。
是了,林蕴祁的体温本就比常人低一些,她这样一说,倒是让人浪费灵力来维持体温。
“不冷。”是不冷的,甚至因为心怀不轨,因为心中的念头整个人都开始发热,在牵手之前强行让自己冷下来。
没想到还是让辛楠不舒服了。
“观南北万象,万万人中命定缘!”
完全不押韵的卖叫,却被喊得有起有伏,如有万千情绪波折流转。
是个板寸头的修士,低头的时候可以看到头顶三块疤。
走在时尚前沿的卖货郎。
“俩位道友!”摊主眼睛一亮:“这灯会上属我的物什物廉价美,常年在南北来往,有些普通物什其他人要卖上天价,我
这儿却是公正的。”
较为高挑的那位女子问:“只有这零散几样?这都是寻常之物吧。”
寻常之物。辛楠看了一眼摊位,确定林蕴祁说的寻常之物,和别人定义的是差不多的。心下放松,她就怕自己送了太多好东西给林蕴祁,让她以为天材地宝也不过是寻常之物。
她很快看到一个奇巧设计之物,再看摊主,在记忆里寻这样一个人:“这可是观景盘?”
摊主知道自己这是遇到熟客了,他没什么大本事,却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眼前俩位女修,一位戴着帏帽一位却是露出清艳的脸,他未见过。
“这不是观景盘,”男人将俩人与十多年前戴帏帽的俩位女修联系起来,没想到当年她们真一起来了南陆,“观景盘只有一个,十一年前就被有缘人寻去,这只是一个徒有其形的模子。其实是个酒壶,隐秘的很,寻常人是不会知道。”
辛楠:……
林蕴祁:……
寻常人也不会用这个当酒壶。
“道友可别不信,我摊上最好卖的就是酒壶,形状多样,想要什么模样就有什么模样的,唯有一个共同点——小巧。”
确实销量好,太多男修,喝酒如做贼,得避着人。
每次被发现就说最后一点点,然后下次又有一点点。
总之只有被发现的时候喝了一点点,没被发现的时候喝五六壶都是一滴未沾。
“观南北万象,万万人中命定缘,是?”
男人拍了拍自己的胸,大笑:“不才,正是本人!”
“多年寻南走北,可不是观南北万象,又有师承可推情缘,我就是活招牌,哈哈哈哈哈!”
辛楠:……
生意不好做啊,卖货的都开始算命忽悠人了。
辛楠一下子失了兴趣,俩人又潜入人群中。
男人心有遗憾,在南陆,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在北陆的客人,还未多讲几句叙旧,比如问问俩人是如何来到南陆,这必定又是一个好故事。
女修去而复返的时候,男人还吓了一跳,左顾右盼发现只是一人回来。
“你是如何推命定缘的。”
“得看过你的脸才能
算,还有手。”
“先看手吧。”
目光注视着纹理,男人后悔自己不够努力,他竟看不出眼前人有什么情缘,也无法断定对方没有情缘……
“看好了?”
男人点头,林蕴祁缓缓掀起帏帽的一角,露出真容来。
“快放下!”男人比林蕴祁还急,见林蕴祁已经放下帏帽周遭无人注意到此处,他拍了拍胸口:“我这样的俗人,看见天颜要折寿的。”
“还能不能算?”
男人想说些什么,眼前突然多了一袋灵石:“收了这袋灵石,不管什么时候我找你算或者刚才我身边的人找你算,你都要说我和她是命定情缘。”
男人:……
这也不算为了金钱违背良心,毕竟在瞧见林蕴祁脸的那一刹,他明悟自己为何算不出对方的命定缘,不是学艺不精,而是她想让谁是她的命定缘,谁就是她的命定缘。
男人连说三个好字,将俩人都是女子这件事都抛在脑后。
女子好啊,一点错也没有。
收了灵石那位女修还未走,她退了几步又到他摊位前:“摊主替我算算命定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