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辉明看完了眼前的资料，再看看赵厂长，不由地伸手，从前往后抚了下头发。
“老赵，你们龙腾还真是会闹腾，不是我说你，陈东瞎胡闹，你也跟着瞎胡闹，瞧瞧，你看看我这眼袋，我这头发，再看我脸上这气色，是不是都憔悴了许多？”
不得不说，他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他当然知道龙腾汽车有一定的实力。
但也知道，龙腾汽车正面临着诸多质疑。
作为龙腾汽车项目的主管领导，这段时间以来，他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不只是上级领导，朋友询问，甚至有来自燕京的电话，他们清一色都是在关注这件事。
有好多是宽慰、关心，也有质问，甚至有的电话是质疑、斥责，但无论是什么，在他感觉中，都是压力。
而这，也是他好几次寻找陈东和赵厂长的原因。
陈东只是告诉他，他们会有大动作，作为反击，到时候，会打所有质疑他们的人的脸。
对于陈东的这种说法，刘辉明虽然有期待，但感觉这种可能性太渺茫了。
当然，回想陈东的过往，想到他从无虚言的表现，他的这种希望之火最终没有熄灭。
每一次打电话，刘辉明都想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打算，可是陈东都是捂死不说。
只是说时机还不成熟。
又说龙腾汽车还在做最后的检测与调试，只有确保万无一失，才会开启下一步计划。
而这个时间不会很久，如果确定了，一定会第一时间告知他。
这种语气，气得刘辉明甚至想要拍桌子。
不过，听到陈东那笃定的声音，他也只能作罢。
因为龙腾的计划还需要刘领导的大力支持和协调。
赵厂长只是歉意地对刘辉明笑了下，提起热水瓶，起身给刘辉明的杯子里续了水，满面笑容地说道：“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也谢谢您这么长时间以来对我们的巨大支持。”
当然赵厂长想到的，还有刘辉明以前带人来前来视察时的意气风发。那时的他，可没有这种烦恼。
而现在所遇到的情况，可以说是一种代价吧。
世界上的事情，其实就是这样。
有高峰，就有低谷。
半晌后，刘辉明笑了一下。
“算了，这种事，也是没法避免的。要想享受万众瞩目的喝彩，就得做好承受众人无情打击的准备。”
见到刘辉明不再纠缠于他所承受的压力，赵厂长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刘领导，您也看到了，我们的实力和水平已经达到了。”
昨天，陈东已经给他打过电话，说是今天会有惊喜，关于龙腾汽车的惊喜。
但他再问是什么时，陈东却不再说了，只是说等赵厂长来找他，他就会知道了。
刘辉明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亲自打电话去问，却被赵厂长告知，三言两语说不清，他会第二天亲自来说明。
问他原因，他就说是事关重大，如果没有充分的准备，刘辉明不会相信。
刘辉明对陈东和赵厂长的这种故意遮遮掩掩的行为嗤之以鼻，大为不满，严厉批评。
最终，却还是无功而返。
而现在，得知了龙腾汽车的计划，刘辉明确实觉得，他们估计得没错。
如果在电话里告知，那他一定会把他们骂个狗血淋头。
甚至到现在，他看到了他们准备得详备的资料，仍然不敢置信。
而他又认为，即使他们的资料是真的，但要在国内甚至国际掀起大风浪，也还是很难。
不得已，他当着赵厂长的面，给陈东打去电话。
电话里，他先是把陈东一阵埋怨，竟然想要整出这么一出大戏。
万一失败了，可就贻笑大方了。
“呵呵，这就是我们不提前告诉您的原因。现在，您也看到了，我们的准备工作，不说是万无一失，也有成功的可能。我估计，至少有四成的把握。”
刘辉明只觉一阵无语：“才四成你就敢上？”
“领导，四成不少了。”
其实，陈东是有七成把握的，不过，他知道自己说出来，反而会让刘辉明心里没底，还不如降低他的预期。
到时候，一旦事情办成，这种惊喜，绝对会超出预期。
刘辉明转移了话题。
与其纠结于结果能不能达成，还不如想办法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做好，有个好的开始。
于是，他再三询问起陈东具体的保障措施。
“你能确信，你们的汽车的数据没有问题？”
陈东很干脆：“在这里，我可以给您打包票，各项数据绝对真实，没有水分。”
“就算您不相信我，还不相信赵厂长？如果造假而导致事情失败，我损失的最多只是一些钱和技术，而赵厂长他们，损失的可就是未来的前程和全家老小的生计。”
听到陈东的这话，刘辉明的心里终于有底了。
其实，很多时候，做领导的不怕事情难办，而是担心自己受到下属蒙蔽，以致作出错误的判断和决策。
“那你确定要赌这一次？”虽然感觉到了龙腾汽车厂的这些人的决心，刘辉明仍然觉得，他们玩得有些大。
而陈东只回了他一句：“几十年以后，当我们回忆往事时，只会遗憾自己当时没做过的事，而不会后悔自己做过的事。”
刘辉明一愣。
然后，他只觉得胸口有一团火在燃烧。
陈东这句话，成功地激发了刘辉明的野望，让他身体里的热血似乎也要沸腾起来。
自己身处鹏城，华夏改革开放的最前沿阵地。
他和周围一众干部最大的特点，就是敢于冒险，敢于成功。
不仅当地民众、企业的思想观念特别新，特别爱冒险，而且这里的领导干部也都特别具有开拓进取精神。
而一旁的赵厂长听到这句话，似乎全身一震，有一股热流从头到脚，把他冲刷了一遍，甚至有了头皮发麻的感觉。
他想起了自己离开熟悉的、冰天雪地、山河壮美的东北，来到了鹏城这片热土。
当时，他也是怀着悲壮和憧憬的，要干一番事业，要把华夏的汽车生产向前推进一大步。
来到鹏城时，龙腾汽车厂还只是草创。
如今的龙腾汽车厂所在之处，还只是一片繁忙的工地。
甚至他们住的地方也很简陋，只是条件很差的民房。
不过，他没有抱怨，没有泄气，反而是斗志满满地加入了新厂建设之中。
各个方面都要关照到，他要关注厂房建设、设备安装、人员培训、相关零配件的购进、配套企业的选择、管理制度的建立等等。
不知多少个日夜，赵厂长都是在繁忙中度过的。
节假日时，别人在休息，他还在忙碌着，甚至忘记了时间。
除夕之夜，要不是家里打来电话，铃声响起好多遍，他还不知道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老婆问他吃饺子了没有，他笑着说吃了。还说饺子做得不错，有机会也带她来尝尝。
挂断电话，赵厂长抓起放在一旁的半块面包，啃了起来，一边啃，一边看着身前的设计图纸。
此刻正是他最忙碌的时候，哪有工夫去吃饭，这么说还不是为了让老婆宽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