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2021622
文治接到了爱子的电话。
接通前他没多想,只当爱子要跟他说叶藏的事。
因工作缘故,文治抽不出去神奈川的空档,可论对叶藏的呵护,他不比任何人少,文治私下认为,他承担了“长兄如父”的职责。
“摩西摩西,爱子?”他问,“有什么事?”
爱子极度冷静。
“你知道阿治的户籍名下多了一个津岛甚尔吗?”
“什么?”文治将手机拿得距离自己脸颊半米远,他伸出一根小手指掏掏耳朵,又把手机拿回来道,“你能再说一遍吗,我没听清。”
“我说,阿治与津岛甚尔呈收养关系。”
文治“津岛甚尔?那孩子改名了吗?”不是叫“惠”吗。
爱子“津岛甚尔是惠生理学意义上的父亲,他现在跟修治是收养关系。”连阿治都不叫了,可见她根本没有听上去那么冷静。
文治“这是什么意思。”
爱子“你说是什么意思。”
好家伙,连语气都变冲了。
文治表情不曾变过,可他的司机,即文治的得力助手,光是通过后视镜瞟他一眼,就意识到大事不妙。
文治根本就懵了。
司机小松听文治道“我今天的日程是?”
小松流利报出“10点与三菱先生会谈,并共进午餐,下午2点前往港区参加剪彩仪式……”
报到一半的时候,小松的手机响了,他浏览过消息后说“与三菱先生的会谈取消,他因心脏病复发,正在医院急救。”
今天剩下的工作都是可有可无的,文治立刻说“向三菱先生送上慰问,剩下的工作取消。”
小松道“是。”
“需要我为您预定前往神奈川的jr席位吗?”政客不会与上班族挤同一车厢,他们都坐在一等座的预留席上。
文治道“麻烦了。”
小松嘴上说着分内之事,心中难免有其他想法。
他想‘文治先生家的关系,真是古怪。’
日本人的亲缘观非常淡薄,首先是亲子关系,甭管幼年时期关系多亲密,成年后,很少有青年人赖在父母家中,往往是父母在本地做着一成不变的工作,青年人往大城市发展。
其次,夫妻关系也见不得多好,《半泽直树》就很好地表现了日本银行职员的夫妻生活,住在银行分配的公寓中,连睡觉都是分床睡。
在这样的社会大背景中,文治等人对叶藏的过分关注是相当不正常的,可以说他们都是用教养受宠孩子的方式来对待叶藏。
但等仔细回忆了叶藏的长相、行为举止后,他又觉得,幼弟如此,受宠是理所当然的。
像文治他们跟叶藏的年龄差距本来就很大,放在古代日本,就是父子或母子关系,且叶藏一看就是很乖巧的小孩。
他还很会撒娇。
‘不对。’小松一本正经地修正自己的想法,‘与其说是会撒娇,不如说是惹人怜爱。’
他都能猜到,叶藏小时候一定是不喜欢说话的腼腆孩子,却因为长相出挑而惹人注目,受了委屈只会默不作声,眼眶发红,惹得大人问他出了什么事,怎么哭了。
他未来如果有女儿性格如此,他也会忍不住宠溺的。
联想一旦开始,就很难结束,小松的思维发散开。
他又想‘文治先生对修治君颇为纵容,从未对他红过脸,今日如此紧急,得是出了什么事啊!’
代入女性,估计是同混小子私奔,才会惹得家长大怒,可男性……哪怕是跟坏女人混一起,也不会让家长大惊失色吧,毕竟是男人,不会被欺负。’
小松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叶藏犯了多“大”的事。
……
‘啊。’
结果甚尔根本没吃到叶藏做的料理。
他被暴怒下的爱子扫地出门。
他正对津岛家的书法名牌,双手插兜,佝偻着背。
甚尔很清楚,爱子怎会暴怒至此。
‘我有什么办法。’他漫不经心地想道,‘谁能想到会是女人来敲门呢?’
‘而且,我身材很不错吧。’
那些争先恐后养他的富婆都爱死了他的腹肌。
时间倒退回半个小时前。
爱子开门时惊呆了。
说句实在的,她是来自名门的贵女,嫁的丈夫也是寻常日本人体型,身材高挑却不壮硕,平日在家,两人相敬如宾,不会有太多肢体上的接触。
他们是在卧室都规规矩矩的类型。
因此,当甚尔起伏的、有极强纹理感的肌肉撞进爱子的眼中时,她差点被对方身上的荷尔蒙气息熏红了脸颊,却因想到这是叶藏的卧室,红霞迅速消退。
不如说脸已经到了苍白的程度,这极大地弱化了她五官中的温和性,让爱子都显得不近人情起来。
“您好。”
她以冷峻的口吻道“请问你是?”
她当然知道这人是谁,不就是“甚尔君”嘛?睡在修治君屋里的男人,还让他一大早起床为之做料理。
爱子从没见过甚尔,今天之前也没听说过这男人,初次从叶藏嘴里听说,就有了非常糟糕的印象。
‘怎么说呢,修治君的性向一直很模糊。’
爱子很早以前就有这种感觉的‘女人也可以,男人也可以,不如说他因为太过气弱,只要不是可爱粘着系女子,就能成为他依附的对象。’
不止爱子,英子文治也了解这情况,由于他们知道叶藏跟百合子同居的经历,对他究竟有多招年长人喜欢,有更加清晰的认知。
以文治的角度,他是宁愿家里人养叶藏,都不愿意让他去讨好女人,当然这事他说了不算,得叶藏自己远离女性才行。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底线变成了——
“绝对、绝对不能让他被坏男人欺负!”
甚尔看上去是坏男人中的坏男人。
不仅是看上去,行为上也很离谱,明明住在叶藏家,却像男主人似的颐指气使。
还有就是……
“请问惠酱跟你是什么关系。”
爱子客客气气地问道。
“哈?那小鬼。”
甚尔说“原来是我儿子,现在已经送给阿叶了。”
看。
爱子冷静地想‘完全就是个人渣。’
‘从他不穿上衣来开门就能看出有问题了,这男人,该不会是小白脸吧,仔细看看他脸长得还可以。’
‘不会还在问修治君要钱吧?’
爱子脑海中有无数念头在盘桓,阿叶弱弱打断道“爱子姐……”
爱子打断道“请先不要说话,修治君。”
她笑着说“我现在,非常、非常生气。”明明微笑着说这句话,躯干内却冒出黑气。
阿叶“嗯……”
“然后,这位甚尔君。”她客客气气道,“请你穿好衣服,先离开修治君的房间好吗?”
甚尔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他直接出了津岛家,叶藏昨天给他转了一大笔钱,他完全可以去银座吃顿好的,再去赛马场好好玩玩。
至于叶藏即将面临的三堂会审,哈,关他什么事。
更何况……
‘那小子,说不定是故意的。’
甚尔想‘只要他想隐瞒,肯定会成功啊。’
‘突然被家里人逮到,谁知道他想做什么,反正跟我没关系,交给他自己处理就好了。’
甚尔就是这样不负责任的混蛋。
他甚至还想‘那个大小姐,是阿叶的亲生姐姐对吧,她身上的和服料子超级贵,如果她愿意说什么给我一亿,让我离开阿叶什么的,那就太好了。’
‘能白挣一亿,这么好的生意,一定要抓住机会才行。’
他迫切地希望爱子能用福泽谕吉抽他的脸。
……
英子也被惊动了。
但由于她前段时间就从叶藏那里了解到了“咒术师杀手”禅院甚尔,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在听说对方改名为“津岛甚尔”后,也认为那只是叶藏提供给对方,帮他洗白履历的新身份罢了。
她说“不用太小题大做,修治君既然没说有什么,那就有可能是正常的朋友关系。”
不得不说明一下,英子并没有看过甚尔的样子,只知道有这么号人。
爱子道“那是因为你没有看过那个男人,才会说出这种话,英子姐。”她说,“修治在他面前就像是百依百顺的羔羊。”
“以人类来比拟,就是大和抚子。”
英子扶额“你太敏感了吧,爱子。”她说,“修治有自保之力。”不仅如此,他还算无遗漏好吗?
爱子这人废了,根本说不通。
她挂断了英子的电话。
现在让爱子唯一觉得有救的,就是文治了,她认为文治一定会站在自己一边。
在此之前。
“……差不多到惠酱他们吃饭的时间了。”
叶藏小心翼翼道“可以饭后再谈吗,爱子姐。”
爱子呵呵。
她看着叶藏写满“我好柔弱啊”的脸,深深地叹了口气。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被欺负啊!
家里的三个孩子都很敏锐,饭桌上,他们察觉到流动在叶藏与爱子之间的古怪气氛,都没敢说话,只沉默地扒饭。
爱子控制不住自己,总是往惠的脸上瞥,然后在惠看回来前迅速地转移视线。
惠?
怎么了?
吃完饭后,爱子偷偷拉着惠问“甚尔,你知道是谁吧,惠酱。”
惠的表情以肉眼可见变臭了,眼神中混杂着“那家伙终于被发现”的释然,这让眼神解读一流的爱子感到大师不妙。
“是我的生父。”这“生理学”的前缀非常有灵性,将惠的嫌弃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是个相当糟糕的人。”
因为是跟爱子说话,惠很注意自己的用语,没有直接说“人渣”。
随后他将甚尔的光荣事迹一股脑地倒出来。
其实惠知道,自己有很大可能因为甚尔的原因被牵连,受到津岛家厌弃被送到福利院什么的,但他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说到底,叶藏收养自己就是个意外,他不应该收养自己,不应该对自己负责,更不应该被甚尔那样的人渣缠上。
如能隔离甚尔跟叶藏,他宁愿去福利院。
‘阿叶为我做得够多了。’
在知道了甚尔是职业小白脸还有赌瘾,甚至让阿叶买单后,爱子已经崩不住脸上的笑容了,惠直接鞠躬“我要替他道歉”,小小年纪就知道要背负不成器爹的债务,非常早熟,也非常让人心疼。
“不,这不是你的问题,惠酱。”爱子也很通情达理,“你跟他是完全不同的人。”
她知道惠在想什么,还给出承诺道“不用担心,你是阿叶收养的孩子,谁会不喜欢这样的惠酱呢。”
她摸了摸惠的脑袋“大人的问题,还是交给大人解决吧。”
无论用什么方法,必须让那个该死的小白脸、无赖、筋肉男离开修治君。
‘否则修治君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会扛不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