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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六十七章(1 / 1)

第六十五章/20201212

【叶藏的世界】

12月6日

早上织田作披上外套出门丢垃圾,一星期一次的可燃垃圾处理日不可错过。

出门时才发现,屋檐下挂了三根冰凌,冬日冷冰冰的阳光反射棱面,分解出红蓝紫的单色光。张嘴便呼出一团朦胧的雾气,织田作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叹冬天,真的来了。

他出门太早,家里的孩子都在酣睡,年纪最小的咲乐还在上幼稚园,幸太他们则是国小学生。

若是寻常工薪族,养五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定是巨大的负担,对织田作来说也如此。

两年前龙头战争结束时,他从遍布嶙峋碎石、残破不堪的街道上扒拉出了几个孩子,之后便以监护人的身份抚养其长大。

一开始幸太他们被寄存在咖喱店的二楼,老板忧心忡忡地抽着烟告诉他你这样不行,织田作,这种年纪的孩子,大凡是住在横滨外都要上学。

织田作“啊”了一声,才意识到孩子是要上学的,他是组织训练出身的杀手,没上过哪怕一日学堂,也就缺乏相关意识。

咖喱店老板不觉有何问题,哪怕现在,擂钵街的横滨人也不知学校为何物,织田作又混迹港口黑手党,缺乏常识天经地义。

他问“你要送幸太他们上学吗?”

织田作点头“肯定的。”

这又诞生了新问题,织田作的工资只够承担衣食住行方面的开支,他试图多拆两枚炸弹补贴家用,不过杯水车薪。

倘若他愿意拾回老本行,港口黑手党定待他不薄,织田作是单枪匹马能覆灭一小型组织的杀手,可他偏偏不想那么做。

他行走在车如流水马如龙的街道上,横滨的商业区与东京相比不遑多让,深目高鼻的欧洲人与黑发黑眼的亚洲人并排走,摩肩接踵、人头攒动。他活半辈子,首次为钱苦恼,多少明白了小说里被一文钱难倒的英雄汉的感受。

读卖文学赏的海报,忽地撞入他眼中。

让织田作说,他也不觉得那海报有什么特殊的,大约是政府鼓吹战后复兴,除了推崇14小时工作制,经济上超欧赶美外,文化也得建立相应自信。

后者在横滨尤为重要,他们这是租界,居民普遍缺少文化认同感,流离失所的适龄学童太多,极需树立起一块牌子,证明横滨还有本土作家,日本的文学界有救。

当时织田作没想那么多,说实在的,他只看见了第一名200万日元的奖励。

读卖新闻为响应国家号召也算是下了血本,这年头日币的通货膨胀还没像后世搭乘火箭似的向上蹿,200万日元等于织田作辛劳工作一年半的薪水,他凝视贴在书屋玻璃橱窗上的海报,一秒都没犹豫地抄送投稿地址。

三个月后,来自读卖新闻总部的受赏通知与邀请函寄到织田作家中,他的《放浪》从几万中短篇小说中脱颖而出,一举博得新人赏桂冠。

织田作读完信后松了口气,他第一反应教育基金够了。

稍后才慢悠悠想道他是不是作为小说家出道了?

写小说本是他多年的梦想,一朝实现,却无他感。

织田作很平静。

之后一系列事发展得顺理成章,读卖出版社的东田编辑与他对接,询问他除了投稿作外有无其他作品。

编辑都生了双火眼金睛,只觉《放浪》作者文字老练,这已是篇成熟作品,织田作又将库存掏出来,几篇一装订,小说集新鲜出炉。

出版社力推,国家要树立本土典型作家,日本文坛凋敝已久,急需新鲜血液,多重因素持续发酵下,织田作稀里糊涂成为了日本青年文学家第一人。

得新人赏一年后,他的稿酬已经相当高了,没必要维持港口黑手党内的工作,便在横滨市内买了栋大面积洋房。

是美国人留下的房子,不同于上加下才100平的一户建,美国人的洋房足足有四五百平,还有与室内面积持平的小花园。

“以织田作的性格,以后家里的孩子会更多吧。”克己老气横秋道,“既然这样,房子就得大点,否则以后就住不开啦。”

织田作深以为然,因此背上高额负债,成为了还贷一族。

他再也不能“咕咕咕咕咕”了。

时间跳至12月6日清晨,丢完垃圾后,织田作沿住宅区慢悠悠地跑起来。

他的各项机能还维持在杀手的巅峰时期,织田作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他只认为锻炼身体是必要的,谁能断定他不用再拾起老左轮为保护家人而奋斗?

他所购置的洋房位于横滨最安全的角落,邻居中金发碧眼者居多,在他们国家或许身份不显,可在这远东一隅却也称得上“非富即贵”。

社群内日本人较少,织田作记住他们所有人的脸。

‘那是……’

拐过角落,便见一团包裹在羽绒服内的青年踉跄着脚步,跌跌撞撞向前走。

他裹着羽绒服,靠近帽檐位置坠着一串雪白的绒毛,越发衬得他面色白皙,乌发蓬松。

织田作在社区里看过他两次,更是知道人名。

当他在港口黑手党时,曾受过中原中也干部的直接派遣,中原干部亲昵地称其为阿叶。

阿叶、叶藏君、太宰干部、大庭叶藏。

天知道哪个是他的名字。

织田作慢跑至叶藏身边,关切道“你没事吧。”

他心说‘这可不是没事的样子。’

冲天的酒气与萦绕在身侧的冷空气混杂,不显浑浊,反被矫饰得韵味悠长,清冷的酒香钻进织田作的鼻间,他只见阿叶单手扶墙,勉强抬头,看了织田作一眼。

就那一眼,眼圈立刻红了,这模样不像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黑手党干部,反倒像只可怜的垂耳兔,泄漏出一丝腼腆的风情来。

“织田作。”

他对自己很熟稔似的,一声接着一声地叫道“织田作。”

见织田作站着不理他,阿叶越发委屈了。

‘我认识他吗?’织田作困惑地想着,‘我应该认识他吗?’

考虑到叶藏干部的赫赫威名,他本应将这烫手的山芋丢在一旁,权当作未看过这人,可不知怎么的,对上叶藏湿漉漉的双眼,织田作无论如何都干不出这事。

‘他甚至比咲乐还会撒娇。’织田作想道。

“我在这里。”从口中顺理成章地流淌出以上几字,织田作扶着叶藏的肩膀道,“我在这里。”

……

“……他是谁啊。”

“家里要来新人了吗?”

“哎?可他看上去已经是个大人了。”

“我是不是要叫他哥哥。”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儿童的嗓音里充斥着勃勃生机,这些细碎的声线汇成一束,劈开叶藏混沌的大脑,他勉强睁开眼睛,只看见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吊灯,还有几张写满好奇的脸。

“他醒了,织田作。”幸太先扯着嗓子喊道,随即不好意思地补充道,“不是被我们吵醒的,大概。”

或许是女孩儿早熟,咲乐年纪不大,却比国小生还要成熟,她奶声奶气道“肯定是被幸太吵醒的,我看见他皱眉头了。”

幸太心虚地缩脖子。

“我这是……”阿叶眨巴眼睛,“我在哪里?”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哪里,说什么矫揉造作的无聊话。’

可阿叶确定,躺在织田作的床上并非他的本意。

和平行世界一样,织田作的笔名即织田作,身为港口黑手党的干部,阿叶勾勾小手指便查到了他的生平与住址。

档案部的人都知道织田作,用他们的说法“连首领都读过他的小说。”那人叹息一声道,“想不到我们港口黑手党还能孵出文豪来。”

织田作办退社时用的理由是“要出道当作家”,这在当时成为了一个梗,为人津津乐道。

阿叶“原来如此……”

他还知道,织田作现在就跟自己住一个社区,步行十分钟就能到。

中原中也展开报纸,再生纸张抖动,发出“哗啦啦”的脆响,他含糊不清地问道“你要去找他吗?”

他不大想问这句话,阿叶像株敏感的含羞草,戳一下便会蜷缩浑身的枝叶,可他看上去实在是……太不安了,焦躁之情溢于言表。

“我想去……”阿叶先说了这句话,又很快改口道,“不,不行,像我这样的不配插入他们中间,会将他们幸福的生活搅弄得一塌糊涂……”

中原中也无语道“我觉得不会。”

他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织田作的形象。

“你跟他好好说,他会接受你的。”

这话实在不符合中原中也对叶藏的一贯态度,可他又比叶藏更清楚,如果错过织田作,他一定会后悔的。

‘这时候就需要有人在他背后,强力地推上一把,促使他做出决定。’

中也是这么想的。

“首领派我去北美执行一个长期任务,可能要在那里呆三个月吧。”中也说,“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自己啊,阿叶。”

叶藏不安着不安着,又犯了老毛病,他跑到临近熟悉的酒铺,伴随良子女将温柔的嗓音,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最后烂醉如泥,踏着熹微跌冲跌冲地走出去。

他干了什么来着。

抓着织田作的胳膊一遍又一遍地喊着“织田作”撒娇?

哈子卡西,实在是太羞耻了!

是让人恨不得蜷缩起脚趾头的羞耻。

织田作是那时候进来的,他未觉醒平行世界自己的技能——煮醒酒汤,见主卧里传来了未曾听的、陌生男子的嗓音,便端了杯热茶水过来。

幸太他们看见织田作,像看见了不大严肃的老爹,又因做错事噤若寒蝉,各个双手自然下垂紧贴大腿、梗着脖子等待织田作检阅。

织田作说“你们吵醒他了。”

这话没什么情绪,可幸太、克己仿佛被霜打蔫的茄子,闷头闷脑道“对不起。”

随即鱼贯而出,最后走的咲乐贴心地带上房门。

宽敞的卧室内只剩下织田作与阿叶两人,阿叶以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他表情局促,手指下意识蜷缩着,床单被攥出纵横交错的勒痕。

“稍微喝一点吧。”他端着杯子凑到阿叶嘴边,阿叶接过后,低低道了声谢,随即一小口一小口嘬起茶水,那模样真是比咲乐还乖巧。

若要说织田作对叶藏没有一丝防备之心,那是绝不可能的,可当他将阿叶拖拽回家时,便认识到,他不仅身上无枪,也毫无训练的痕迹,自己一拳就能打翻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青年。

因此才放任幸太围着他转。

屋内开了空调,与窗外严酷的寒冬相比,堪称花开春暖,茶水的温度又要再高出一线,杯口升腾起袅袅的白烟。

水蒸气一路上浮,濡湿了叶藏的睫毛,它们凝结成细小的水珠,悬挂在颤抖的睫毛扇上,比冬日里雪压青松枝的画面更雅致,也更加脆弱。

他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一点儿不像黑手党干部。

织田作不知该露出困惑还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他的思绪像一团越洗涤就越薄的棉花,像四周扩散。

‘你认识我吗?为什么要抓着我的手叫织田作,很熟稔似的。’

‘我应该不认识你吧。’

准备好的一肚子问题无用武之地,他看叶藏向下弯折的,一截白皙而优美的脖颈,再看他轻微颤动的,几根连成一束的黑密睫毛。

‘说不出口。’

‘完全说不出口。’

他困惑地剖析自己的内心,关于“为何会关注他的脖颈”以文学家的角度来说,雪白而柔嫩的脖颈,诸如此类的描写总出现于吉原文学中,在大谈特谈艺妓的风情时,作者往往会在“恰似一低头的温柔”上着墨。

在今天之前,他从未发现自己有与浪荡文人相似的意向。

“我叫织田作之助。”他笨拙而又顺理成章地介绍道,“笔名是织田作,第一份工作是杀手,第二份工作是港口黑手党的底层员工,近两年勉强算是不入流的作家。”

真是相亲介绍模板。

“啊……”叶藏也惊呆了。

他想了想道“现在居民卡上认证的名字是太宰治,可我更喜欢化名大庭叶藏,上一张id卡的姓名是津岛修治。”

“叫我阿叶就好。”

“那么……”织田作喊道,“阿叶。”

“嗯。”

……

织田作很快就跟阿叶混熟了。

这里的混熟并不是“熟悉的朋友”,很快幸太他们就习惯家里时不时多出叶藏,俊秀的青年格外博孩子们喜欢,若要说原因——

“阿叶很会做饭!”

“比目鱼煎得超级棒。”

“还会做好看的便当。”

“二元一次方程难不倒他。”

“上周幸太国文考了第一名!”

咲乐最后总结“阿叶身上香香的,就像是妈妈一样。”

在说这话时,阿叶正在厨房里忙活,冬天一定要吃寿喜锅,他用织田作的菜金买了三四盒飞弹牛肉,价格贵到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织田作还负担了叶藏高昂的画具钱,甚至抠搜抠搜找人来装修一间采光良好的画室。

他跟叶藏一起呆在开放式厨房内,砂锅里高汤“咕噜咕噜”不断翻滚,木鱼花、昆布、味琳、砂糖,一锅汤内浓缩了以上几种调料,弥散出让人喉头滚动的鲜香。

黄油炒开切丝的红洋葱,下锅的瞬间便爆发出“滋啦”一声,霸道的香气糊了织田作一脸。

“经常来我家,真的没关系吗?”他问。

“最近的话,没问题。”阿叶盯着超过,用木柄铲翻炒洋葱,“森先生给我放了长假,让我好好休息一阵子,中原先生也去北美出差了,没有两三个月回不来。”

“家里本就只有我一人,最多还有家政妇。”

“……一个人住的话,实在是太寂寞了。”

“啊——”织田作发出气泡音。

“原来如此。”

“嗯。”

他想想又问“平行世界的我,你认识更早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织田作有些好奇。

几天前,叶藏终于毫无保留地交代他们认识的经过,织田作听后并不显怪,这世上都有异能力了,穿越平行世界还不是轻轻松松,此外电击文库这几年相当流行穿越小说,都是主角满级穿越西幻世界之类的。

阿叶与平行世界的自己是朋友,回来后找到本世界的他。

——真像是男女主角的限定桥段。

他甚至难以忘怀阿叶跟自己诉说时的模样。

“我问他‘我还会再遇到你吗?’”

他侧着脸,只留下一截勾着小巧耳畔的乌发,阿叶的脖颈线条柔美而修长。

“他跟我说‘可能不会’,我当时的心情真像是坐了过山车一样呀,织田作。”

还会无意识地撒娇。

“但他告诉我‘你有可能遇见自己的织田作’。”

“说来羞耻,看到你的时候我想‘你就是我的织田作吗?’”

织田作想那一瞬间,我无疑是被阿叶打动的。

这谁顶得住啊!

“平行世界的织田作吗?”阿叶扬起头,“我想想,真要说的话应该是咕咕精吧。”

“……”

“很穷,住在二十平不到的破公寓内,会把被褥晒得柔软蓬松,不怎么会做饭,喜欢吃7-11的唐扬鸡块便当,最熟悉的下酒菜是水煮毛豆。”他描绘的统统是鸡零狗碎的生活细节,“是个豪气的大阪人,领着港口黑手党的最低薪水还会帮我买画具。”

织田作“。”

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呢。

最后阿叶说“织田作是非常非常温柔的大善人。”

……

【黑时宰的世界】

“阿嚏——”织田作狂打一个喷嚏。

他正坐在宽敞而明亮的书房内,此书房隔音效果良好,即便如此也能听见门外传来青年与孩童的笑闹声。

去年6月,他在太宰治的帮助下搬入这间公寓,无论是占地面积、抑或是安保物业都很良好,用太宰治的话说“黑漆漆的小矮人别的不行,投资眼光倒不错,买来的房子各个值钱。”他嫌弃地补充一句,“真是贪图享受。”

龙头战争收尾阶段,也就是叶藏他们回去后,织田作收养了几名战争遗孤,由于太宰跟阿叶强行为他办理了寿退社,织田作不得不拿着自己的高额保障金与稿费,另在横滨租房。

要距离武装侦探社不远、面积够大,足以塞下五个孩子,还要窗明几净、通风良好。

最重要的是,租金不能太贵。

太宰是这么说的“开孤儿院的话,买别墅好点,可织田作现在没有开孤儿院的启动资金吧。”

他说“嘛嘛,一步一步慢慢来好了。”

因生活所迫,织田作当不成咸鱼咕咕精,隔三差五就要写篇稿子,但他的工作量比起叶藏世界的“全职小说家织田作”还是低上太多。

原因很简单,除作家外,他还有第二重身份,即武装侦探社的编外成员,织田作的杀手功夫一直没有丢下,拆得了炸/弹、做得来保镖,某种意义上比福泽谕吉还要全能,偶尔护送江户川乱步外出,或者做高官的保护者,拆出可能威胁横滨市安全的地下炸/弹,这些工作都能给他带来高额佣金。

实在写不出来又没钱,就去武装侦探社挣点外快好了。

织田作发出了咕咕精的声音。

“哎呀,织田作。”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道,回忆到这,太宰治推开书房门,将他脑袋从门缝里挤进来“东田编辑又打电话了。”

织田作“咕咕咕。”

太宰变成了豆豆眼,身后飘起一阵阵红色的小花花。

牙白,织田作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吗?

织田作道“不,没什么。”他若无其事道,“东田先生说了什么。”

“是声泪俱下的控诉呢。”太宰治捏着鼻子模仿道,“‘这回真不能开天窗了啊织田作老师,读者们正等着您的新作品呢,上回你说本周就能交稿,写多少了?什么,是太宰先生,啊,抱歉,请问织田作老师在哪里,啊,我明白了,他不肯接电话是吗?’”

听到这,织田作心虚极了,是他让太宰接东田电话来着。

就是很不想面对编辑先生。

太宰治道“东田先生现在应该夺门而出,奔上前往横滨的列车了吧?”

织田作“。”

太宰“怎么办织田作?稿子写完了吗。”

织田作“快了快了。”

他左思右想还是道“太宰。”

“嗯?”

“你位于港黑大楼内的宿舍还能住人吗?”

太宰噗嗤一声笑了“我的宿舍?我都不知道是哪一间,这样好了,我可以将小矮人公寓的钥匙给你,反正他居所多,再不行的话,你还可以住到那间屋子去。”

那间屋子,便是阿叶住过的,太宰治精心布置的鸟笼。

织田作“。”

要不还是努力赶稿吧,东田编辑杀过来还要一个多小时呢。

“对了。”

太宰忽然说“织田作,你觉得我从港口黑手党跳槽怎么样?”

?这么突然的吗?

织田作愣了一下,又说“我觉得很好。”

“对太宰你来说,无论是站在白方还是黑方都无所谓吧。”织田作道,“既然这样,做你想做的事情就行了。”

太宰笑道“还真是你会说的话啊,织田作。”

他又道“阿叶的话,现在会怎么样呢?他世界的中也,好吧,勉强用上敬称,中也君,一幅希望他退出港口黑手党的模样,可以阿叶的性格,那实在是太难了。森先生肯定很喜欢阿叶,不会轻易放他走的。”

织田作点头道“没错。”

太宰治的思维跳跃速度非常之快,他又说“你觉得他回去后会找你吗?”

他真正想问地是你们还会成为朋友吗?

织田作想想道“会的吧,就算不会,中原先生也会把那个我揪出来。”

“而且……”

他说“只要是我的话,一定会跟阿叶成为朋友的。”

织田作如此坚信着。

……

【另一个世界】

“真是幸福的结局。”

“什么?”中原中也回头,看向蜷缩在宽椅内阅读的太宰治。

这名太宰治,他看上去更年长,也更加阴郁,无论是叶藏世界的森先生还是黑时宰世界的森鸥外,都不会一天24小时蜷缩在乌漆麻黑的办公室内。

森鸥外相信自己内心的坚韧程度不会被这点小事逼疯,可他身为医生也知道长期过着这样的生活,会对脾气乃至性格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因此,港口黑手党大楼顶层面向海的方向仍保留落地天窗,他还会穿着白大褂时不时外出溜达几圈,可等进入首领太宰治时代,落地窗被漆黑的防弹墙壁所代替,哪怕是会谈,都只有他人进入港黑领地的份。

太宰治成了真正扎根于此的偶人、组织的奴隶。

中原中也其实想劝他出去走走,可想到太宰所遭遇的暗杀,他在暗网上悬挂的高额赏金,又觉得这一想法实在是太不现实,到最后只能闭上嘴,像是不开口的蚌,寸步不离地守在太宰治的身边。

他还得负责外务,做首领与其他组织的桥梁,港口黑手党的门面。

15岁时,中原中也尚为稚嫩的羊之王,18岁时却拥有了成熟男人的气度。

漆黑的办公室内唯一的光源便是办公桌上照明的台灯,灯是橘黄色的,太宰借此微弱的、摇曳的灯光批复文件,偶尔阅读。

中原中也眯眼看他手上的书,要是他没记错的话,15、6岁的太宰治钟爱一本叫做《完全》的书,几乎到了手不释卷的地步,可不知从何时起,那本书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手上的黑封皮书。

中原中也问过太宰两次,问他“内容是什么,你怎么这么喜欢。”

太宰治轻飘飘地回应道“是小说哦。”

“无数个小故事粘合在一起的小说总集。”

中原中也心道扯淡,这本书才有几页纸啊。

他又问“你喜欢看小说?”

太宰“不讨厌,毕竟全是悲剧嘛。”

中也说“糟糕的爱好。”

太宰治对他笑笑,是常见的皮笑肉不笑。

中原中也看见他写满疲惫与冷漠的脸,又看他眼下常年挂着的黑青,不知怎么的,失去了说话的。

有的时候,就连他都觉得太宰治很……可怜,了无生气,不像是活人。

可今天,他却不大一样。

“哐——”中原中也最先听见的,是椅子后撤,随即倒地的声音,这让他全身上下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敌袭?

他猛地回头,全身肌肉紧绷,像是猎食中的大型猛兽,霎那间便向太宰治扑了过去,将他护在身下,将自身的脊背化作抵挡子弹的最后一层屏障。

结果什么都没发生,只得到了身下太宰若有若无的抱怨“做什么啊,中也,你打扰我看书了。”

他调笑道“想不到黑漆漆的小矮人这么点儿高度,却重得像头猪。”

中原中也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如此轻巧的打趣,在太宰治当上首领后就再也没听过了,这几乎像是十五六岁肆意张扬的太宰治。

他的疑问脱口而出“你磕到脑子了?”

“哈?”太宰治道,“这是你对首领说话的态度吗,中原干部?”

中原中也一僵道“不……”

“我只是。”太宰爬起身,手指紧紧攥着黑封皮书的书脊。

“我只是看到了奇迹。”

他喃喃道“概率大概是四兆分之一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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