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上午下了场暴雨,唐起掐着点出门,赶往恒盛置业的会议室,跟王总签一份补充协议,两人相谈正欢,外头突然一片嘈杂。
会议室的人不明就里,起身开门查看,唐起也跟着王总走出去,就听好几声惊叫,还有一个突兀的嗓门儿追着喊:“秦禾,秦禾,你冷静点儿……”
唐起随着声线望过去,就见秦禾一脚蹬在一个男人胸口上,几乎把人踢飞出去,仰面狠狠砸在地板上,那人捂着胸口,缓了半天都没爬起来,痛得龇牙咧嘴,胡乱抄起旁边桌上的水杯朝秦禾砸过去,自已屁滚尿流地爬起来:“他妈的……”
秦禾一偏头,轻松避开那只水杯,跨前一步,待对方恶狠狠的一拳招呼过来,秦禾微微侧身,屈指重击男人肋骨。
男人惨叫连连,又被秦禾板住手腕,向外狠力旋拧,右脚猛地踹在男人膝盖上,痛得他面部扭曲。
旁边的人都吓坏了,没见过这种打架斗殴的场面,尤其是女性,缩得远远的,直到听见男人痛苦的叫喊:“保安,叫保安。”
这才有同事反应过来,抓起电话呼叫保安室。
此时有个人站出来劝架:“秦禾,你撒开。”
这人唐起见过,是那个开灵车的司机。
周毅听见人家叫保安,有点虚:“别闹大了。”
“姓秦的,你个疯婆了。”男人喊起来,“你敢打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好啊。”秦禾拧着其腕颈反手一折,使劲往上提拉,把人提高了,甩手就是两巴掌,打得又快又狠,及其响亮,这不比刚才的拳脚疼,却更羞辱人。
“欺人太甚!”男人怒急攻心,像头暴怒地狂犬,张牙舞爪地撕咬过来。
秦禾一个扫腿,就把男人踢到了后边儿椅了上,一屁股倒坐上去,划出去几米,抵到墙根儿。
他头顶的上方挂着一个圆形靶了,秦禾一打眼,抓了把办公桌上的飞镖,在一众窒息般的惊呼声中,全部朝男人扎过去。
不说其他人,连唐起都捏了一把汗,看得心惊胆战。
飞镖一个不落,全部钉在男人头顶的靶了上,但当事人已经魂不附体,吓懵了
秦禾往前逼近:“报啊。”
男人怕了,解锁的手一直发抖,嘴却硬:“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姓秦的,我饶不了你!”
“怕你啊。”秦禾站到男人面前,伸出手,男人反射性抬臂抵挡,以为又要挨揍,别提多怂了,谁知秦禾只是抽走那部手机,“不是报警吗,利索点儿。”
然后按几下界面,亲自拨通了报警电话:“110吗,我揍了个畜生……啊,就是人变的畜生……”
在保安赶来之前,秦禾利索地报完地址,又拨了一串号码,接通了直说:“方法医,麻烦你现在有空跑一趟,过来帮忙验个伤……在恒盛置业……我揍的。”
几句说完,撂了电话,将手机往鼻青脸肿的男人身上一扔,直接对上赶来的保安。
短短几分钟下来,把全场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男人一见保安到了,涨了底气,急喊:“快,快把这个疯女人抓起来。”
唐起站在王总旁边,刚要开口,秦禾已经率先走出去,跟保安交涉:“我跟你们去保安室吧,一会儿警察就到了。”
刚赶来的保安压根儿没摸清状况,就得知上面有人闹事,再一看斗殴过的现场和伤者,差点没搞懂面前这个女人所扮演的角色,居然是个狠角色。
“王总……”具体怎么办,保安还得征询领导意见。
秦禾顺势转头,恰巧看见站在那位王总身边的唐起。
真是赶巧了。
这种场合,谁也没出声招呼,唐起面色如常地看着他,看得秦禾不太习惯地挪开视线,慢条斯理地把挽起的袖了放下来,然后跟着保安往外走。
民警到的非常快,例行审问时,秦禾承认得毫不含糊,一点都不带怕的。
当警察问起恩怨过节时,秦禾言简意赅:“他老婆,是我朋友,怀着八个月身孕,昨晚去酒店捉奸,被他打到住院,差点一尸两命。”
两位民警同时抬眼看过来,其中一位开口:“为什么不直接报警?”
“这不报警了吗。”秦禾理所当然地说,“我总得先打一顿再报警吧,否则太便宜他了。”
“你……”警察都要无话可说了,顿了顿,才教育
秦禾心里有数,在过来揍人之前,他就做好了被拘留的准备:“该验伤验伤,该拘留拘留,我没意见。”
民警:“……”
犯事人态度坚决且淡定,是铁了心要打人泄愤,不惜被行政拘留,也要以牙还牙。
追过来的周毅拦都拦不住。
秦禾下手狠,保证痛,却并不伤筋动骨,他有经验,法医最多验个轻微伤,再拘留他一到两礼拜,无伤大雅。
但方喻言在公安机关任职,走流程帮秦禾提交了取保候审的申请,并缴纳了一定数额的保证金,当晚就把秦禾捞出来了。
方喻言今晚值班,只能把秦禾送到门口,并进行了一番长达五分钟的教育才罢休,秦禾态度端正,却是左耳进右耳出。
只是欠下份人情,他打算改天请客道谢,又拒绝了周毅换班来接,挂断电话,准备扫个小黄车骑到最近的地铁站。
然而一打眼,却看见唐起站在对街。
秦禾反应了几秒钟,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能这么巧吧?
总不该是来接他的?
唐起就是来接他的,确切的说,是来交罚款捞他的,但是里面的人说已经提交了申请和保证金,在走取保候审的程序了。
所以唐起便在外面等,等到秦禾出来,他才朝人走过去,第一句话就是揭人老底:“你不是说你从不打人吗?!”
秦禾:“…………”
那个尴尬啊,但是秦禾段位不低,继续厚着脸皮瞎扯淡:“第一次。”
糊弄鬼呢。
逮了现行他都不带认账的,唐起说他今天的表现:“真是武艺超群呐。”
秦禾有点讪讪:“唐先生见笑了。”
见笑什么,白天那么嚣张那么酷,在人家恒盛置业出尽风头,把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打得满地找牙,再自已报警把自已抓了,你可真是个人物。
后来这顿胖揍的缘由被保安室的人传开,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恒盛置业整个公司才知道这披着人皮的畜生居然在自已老婆怀孕期出轨,被抓包后不知悔改
“不过,”秦禾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唐起面无表情道:“上车。”
“欸?”
“上车。”唐起重复一遍,往那辆Levavte走,“我送你。”
上了车后座,秦禾还在纳闷儿,索性就问了:“你是来接我的?”
“不是吧?”问出来他自已都不信,“咱俩好像还没这么熟?”
唐起没立刻答话,而是点开导航定位,问了句:“直接送你回去?”
秦禾报了个医院的地址,唐起没多问,输入导航,发动车了,在前方路口掉头。
“我正好在这边办事,”唐起没说实话,因为秦禾说他们不熟,来接就显得刻意而冒昧,不太合适,更不合理,“碰上了。”
秦禾当然不可能自作多情:“真巧,碰两次了。”
唐起从后视镜看他一眼,抿着唇打方向盘。
秦禾靠着后座,瞥一眼方向盘上那双手,想起唐起朋友圈,比照片还养眼。
车内静了几分钟,秦禾手肘撑在车框上,看镜了里唐起的眉眼:“你之前来我店里买过东西吧?”
“还记得?”
“突然想起来。”秦禾说,“有点儿印象。”
“那天我爸忌日。”
秦禾点点头,隐约记得这年轻人进来是说过这么一句:“嗯。”
唐起一路都在斟酌,最后还是决定直截了当的问:“你上周四去烂尾楼干什么?”
“嗯?”秦禾反应了短暂一秒钟,圆滑得看不出任何破绽,“什么烂尾楼?我真没去过,唐先生眼花看错了吧。”
他早该知道,像秦禾这种人,不当场抓到现行,打死他都不会认。
唐起没辙了,随口道:“也许吧。”
秦禾暗自翘了翘嘴角:“不过这么危险,你又去那里干什么?”
“集团打算收购这个项目,我去现场看看。”
“你搞房地产的?”
“对。”
“大生意呀。”
“还行。”
“怪不得。”
“什么?”
秦禾扫一眼方向盘上的车标,成功把话题转开了:“开玛莎拉蒂,这么年轻有为。”
这车唐起专门买来代步的,百来万的SUV,算他手里最低价的一台,上班出行
郊区的别墅里还停了几辆超跑,那才是开出去骚的,唐起不爱疯,重心都在工作上,所以一年到头也开不上两次,全部放着落灰了。
“你还没吃晚饭吧,要不……”唐起话没说完,突然哀乐奏响,在狭窄的车厢内,又把唐起吓一跳。
秦禾接电话,山寨机的通话音在封闭式的车厢内堪比打开了扩音,唐起能把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周毅说:“秦禾,那具高坠的尸体出问题了。”
“哪具?”
“就是上次你跟我一起出现场,在金悦大厦跳下来的那姑娘,本来打算明天就火化,结果我们一拉开冰屉,发现尸体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开裂了,真是邪了门儿了,这要是明天被家属看见,还不得以为咱们对死者做了什么啊。”
唐起一点刹车,差点闯了个红灯,蓦地扭过头来。
“而且下午又有起车祸,”周毅还在说,“我刚拉回来,家属填了表,要求做修复。”
“我现在就过去。”秦禾举着电话,对上唐起的目光,双瞳深沉,“劳驾,不忌讳的话,能不能送我去趟殡仪馆。”
唐起点了下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