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白禾在桌下握住弟弟的手,像是要安抚他,又道:“刚才应该跟唐路见过了吧,这次也是小穆跟我力推你,希望你好好表现。”
许言之足足有好一会没说话,就这么震惊地看着他们,最终有些僵硬地拉起一个客套的笑,目光还落在沈穆身上:“谢谢徐总。”
沈穆沉默地望着桌面,把手从徐白禾手心里抽了出来。
一顿饭吃得无滋无味,徐白禾全程坐在弟弟旁边,不给他们任何独处的机会。菜还没有上齐,沈穆忽然站起身,道:“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先回酒店了。”
徐白禾开口要说什么,沈穆已经转头往门口走。对面的许言之喊“小穆”,然后冲徐白禾道了一句歉,居然就这么把他留在饭桌边,急匆匆地朝沈穆的方向追了上去。
徐白禾的脸一下子沉下来,谁给许言之的胆子?
沈穆已经进了电梯,许言之双手卡住电梯门,将将跟进电梯里面。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许言之皱眉道:“小穆,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沈穆道:“我很抱歉。”
“不用道歉,”许言之看着他,“选秀的事情,我得向你道谢才是。”
这话说的有些埋怨,沈穆能听明白。许言之是单亲普通家庭出身,做人做事都要强,对朋友也掏心掏肺的真诚,今天这件事像一把刀,在他们的友情间劈开一道口子,沈穆甚至连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又说:“对不起。”
电梯叮地一声,到了一楼。
许言之仍看着他:“没有别的要说吗?”
沈穆抿起唇。几秒的沉默,许言之拍拍他的肩膀,道:“谢谢,我会好好加油的。”
沈穆点头,许言之比他更先一步走出电梯,剩下他一个人站在路边,伸手扶住额头,掏出手机给陈长青打电话。
电话还没接通,徐白禾追上了他,把车停在路边,让他上车回酒店。沈穆不肯上车,他们一个在车内,一个在车外,徐白禾道:“我明天早上回t市,不陪陪我?”
沈穆的情绪已经到失控边缘,他往后退了半步,脸色苍白地问:“哥,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徐白禾道:“以许言之的条件,在别的公司连出道都困难。我现在送他去选秀,给他砸资源,保证出道位里有他的一席之地,作为交换,你不能再跟他和陈长青有任何来往。”
沈穆轻声说:“连一个朋友都不能留给我吗?”
徐白禾反问:“你把他当朋友么?为了他,你故意接近陈长青,只为给他换资源。沈穆,你是我徐白禾的弟弟,想要什么就说出来,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我也能摘给你,何必这么卑微地去求别人?”
沈穆道:“我什么都不想要了,你放过我吧。”
徐白禾终究还是心疼,声音柔和下来,道:“先上车。”
沈穆不肯上车,转头沿着马路往前走。徐白禾启动汽车,慢慢地跟他在旁边:“小穆,我只是怕你受伤害。”
沈穆只是埋头沉默地走。
“陈长青跟我差不多大,圈里混了十几年,你怎么玩得过他?许言之又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什么都没有,没一点配得上你,何必……”
“闭嘴。”沈穆说。
徐白禾皱了下眉,不喜欢他的语气,瞧着弟弟的侧脸,又道:“许言之现在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你如果真为他好,就乖乖听哥的话。这对于他来说是个不错的机会,或者你真想看他被雪藏?”
沈穆停下脚步,一拳砸在车窗上,眼眶发红,哑声道:“谁要跟你做兄弟,你不过把我当一件收藏品,满足自己的那点私欲!”
徐白禾一愣,脸颊轻轻抽.动一下,像是被谁一巴掌抽在了脸上。
他很快沉下脸:“沈穆,你胡说什么!为了个男人,要跟我断绝关系么?”
沈穆松开拳头,往后连退几步,好似想摆脱什么,忽然掉头往巷子里跑。徐白禾马上开车跟过去,但巷子口太窄,他的车只能停在巷子前,等解开安全带再下车的时候,沈穆已经跑得没影了。
徐白禾在车旁站了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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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青今天戏份多,晚上十点才下戏,看到手机里沈穆的未接来电,当即将电话拨了回去,没拨通。
从十点拨到十一点,那头一直没有人接,发微信也不回。他先回酒店
卸妆换衣服,然后去隔壁的房间按门铃,门没人开,沈穆和徐白禾居然都不在酒店里。
陈长青又找到唐路,唐路比他还急,正在安排两个助理出去找人,他问发生了什么事,唐路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只道:“兄弟俩吵架,沈穆跑了。”
陈长青皱起眉,戴上口罩,安排自己的助理也一起出去找人。已经快十二点了,小镇没什么太多的夜间娱乐,街边店面全部关门,行人基本没有,陈长青开车绕着小镇跑了一圈,人影都没看到几个。
他不停给沈穆打电话,一直到那头关了机,可能是被打得没电了。
陈长青有些心焦,迟疑着不知道要不要报警。唐路说沈穆没有带身份证出来,那应该住不了酒店,这个点如果还在镇上的话……他重新发动汽车,开着地图再找镇里还在营业的酒吧。
镇里最南端有是个很小很破的酒吧一条街,破到连车都还不进去。陈长青在街口下车,被路边穿着暴露的男男女女招呼了一路,挨个挨个地进酒吧找人。
后半夜连酒吧的人都不多了,陈长青连找了四家,最后终于在第五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沈穆正支着下巴靠在窗上,身边坐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女人用手揽着他的肩膀,凑在他耳边说什么。
陈长青远远地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血气倒涌。
他大步走到桌边,把女人的手从沈穆身上拿开,女人吃了一惊,抬起头,对上陈长青沉沉的瞳孔,瑟缩一下,带着一身酒气含糊道:“你谁呀,松开我。”
“我来领人,”陈长青说,“麻烦你让一下。”
女人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沈穆,嘟嘟囔囔地不知说些什么,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把位置让给陈长青,又进了舞池里面。陈长青揽过沈穆的肩膀,让他转过头来,沈穆已经喝得不省人事,眼睛半闭着,目光无动于衷地落在眼前人身上,半响都没做出反应。
“吵架就吵架,这么折腾自己干什么?”陈长青紧皱着眉,轻轻拍他的脸颊,“还能走吗?大家都急死了。”
沈穆一点动静都没有,手还握着酒杯,紧紧攥着,指节攥得发白。
陈长青叹气,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从酒杯上掰开,再把人架起来,背在背上,一路从酒吧背到车里。
将人放在副驾,他先给唐路打电话,说人找到了,让唐路好好糊弄徐总。
然后他又下车买了矿泉水,扶着沈穆的头,喂他喝了两口。沈穆不小心呛到,偏过头去不停咳嗽,咳得双颊通红,眼睛里含着水汽,终于有了一些意识,有些抱怨地看了陈长青一眼,伸手软绵绵地推了他一下。
陈长青的呼吸暂停两秒,就这么盯着沈穆看。
“我理解徐白禾了,”他轻声说,“真得盯你盯紧点。”
沈穆终于对“徐白禾”三个字做出了反应,他攥住陈长青的衣襟,又将他往外推,含糊说:“走开……”
陈长青不费力气地将他搂进怀里,哄小孩般轻拍他的背,温声道:“是我。你哥不在,我带你回去。”
沈穆出来就穿了件t恤,酒吧里空调开得很低,夜晚气温又凉,陈长青将人抱住之后才发现他全身冰凉。他又用手心捂住他冒着寒气的脸颊,从脸颊摸到手心,将他一点点搓热。
沈穆勉强将焦距对准在陈长青脸上,看了许久,大约终于认出了这人是谁,紧绷的情绪缓和一些,皱起眉,卸下防备,嘟囔一句:“好难受。”
喝醉的沈穆像被拔掉了刺的刺猬,露出他最内底的那一面。柔软,脆弱,年轻,满身无可奈何的不忿。
陈长青忍不住蜻蜓点水地吻过他的嘴唇,沈穆无意识地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锁骨处,也许想当一只鸵鸟。
陈长青任由他抱着,安抚地揉他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