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前一后上了酒店顶楼,沈穆门前站着两个一米八多的男性,是徐白禾给他换的第三波助理。陈长青走进走廊的时候,正听见其中一个严肃地说:“沈先生,这边治安不好,下班后还是不要乱跑的好。”
陈长青一来,他们两同时转头看向他,跟他打招呼,光明正大地打听:“陈先生好,你们刚才是一起去吃了饭?”
陈长青看到沈穆一脸的厌倦,嘴唇上的红色还没有褪,两颊上的绯色已经消失了,脸色有些苍白。他正待说两句客套话,沈穆先开了口,冷淡地说:“剧组聚餐,知道了。”
两个助理没有再得寸进尺,各自退了一步,沈穆没有再看旁边的陈长青,直接刷卡进了房间。
不出半个小时,徐白禾便给他发了微信,没有提他们又吵架的事情,只是问他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准时吃药。
没有打视频,只是发微信,看来已经非常克制。沈穆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消息记录,每次他们吵完架,徐白禾总会像这样向他示弱、求和,直到下一次再吵,再和解,如此往复,没有任何新意地重复了十几年。
他编辑消息,回道:“在吃药,没什么事。”
徐白禾显然一直在屏幕后等着,很快又问:“晚上剧组聚餐了?”
沈穆回了一个“嗯”字。
徐白禾的聊天框显示“正在输入中...”,足足有好几分钟,却一直没有消息过来,大约是删了又写,写了又删。
最后,他终于回了一句:“好好拍戏,不必要的社交可以少做,早点回家。”
沈穆看了一会,没有回。
当晚,陈长青微信上收到陌生的好友请求,用着很敷衍的纯白色头像,名字更敷衍地只用了一个句号,备注里写了两个字“沈穆”。
他通过好友申请,发了个问号过去。那边的人道:“手机被我哥监视了,怕他翻我微信,换个小号。”
虽然亲自识过徐大老板夸张的占有欲,陈长青仍然被震撼了一下:“你跟他吵架是为了这事?”
沈穆回了他一个郁闷的表情包,然后传给他一份电子文档。陈长青点开来看,里面居然是很
正规的协议书,不长,大概三四百字,简洁明了地概括了他们当前的关系,再列了七八点注意事项,包括哪些事在接受范围、哪些事不在接受范围、哪几种情况下自动解除协议……
陈长青粗略看了两遍,神色复杂地笑了起来。
细则第一条:“互相尊重,不过分干涉彼此私人生活”,随后是“禁止任何非自愿情况下的肢体接触”、“禁止干预双方工作和人际关系”、“如一方有额外诉求,可以双方协商一致后签订附则”……“任何一方如有了新伴侣(不论形式),本协议自动解除”“除上述情形自动解除协议外,双方均保留无理由要求解除协议的权利”“协议解除后,双方不再进行任何形式的联络”……
协议的最下面已经签了沈穆的名字和日期,字如其人,一笔一划如刀锋般清晰冷硬。陈长青的手指停留在屏幕前,看着最后那句迟迟无法动手。
他暂时关闭协议,回到聊天框:“解除了协议,连朋友也不能做了吗?”
沈穆回道:“青哥,我第一次拒绝你的时候,就是想跟你做朋友。既然你非要跟我玩这个游戏,就玩得认真一些。”
陈长青几乎能想象到那人打几行字时的表情,他心尖上被扎的地方开始变得又麻又痒。是许言之这步棋走错了么?他想,许言之到底是他的什么人?
不。他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哪怕他没有联系许言之,只要沈穆接受他的提议,便一定会提出这个条件。
沈穆就是这样的人。
陈长青回道:“好,听你的。”
沈穆发给他一个笑脸。
他重新点开协议,在沈穆的边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对于一个娱乐圈的成名明星来说,留下这种文书类的东西显然是有风险的,但陈长青已经不在乎了。
签完,他把文件保留进手机,再转回给沈穆。
沈穆道:“好聚好散,玩得开心。”
陈长青也发了一个笑脸:“恋爱愉快。”
他把沈穆的这个小号改了备注,备注“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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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个礼拜,白天都是沈穆和陈长青两人的对手打戏。
天气越来越热,剧组的戏服又做得繁复,光是沈穆的日常戏服便有六层,像裹粽子一样将他裹在里面,再背上长剑鞘,吊上威压,在树与树之间飞来飞去,不到五分钟,汗水便会把里衣全部浸湿,每半个小时都要补一次妆。
中过一次暑之后,沈穆有了经验,开拍前喝好藿香正气水,觉得不舒服就主动叫停。陈长青比他经验更足一些,给了他几片降温贴,让他贴在衣服里头。
降温贴让他感觉好多了。
沈穆跟陈长青要降温贴的链接,在房车里划着淘宝页面。每天中午他们只有半小时不到的午休时间,沈穆自己也有房车,但房车里有摄像头,他宁可满剧组蹭房车,也不愿意在自己的房车里待着。
陈长青坐在他对面,正在看下午的剧本,沈穆将手机伸过去,问:“是这个吗?”
陈长青看了一眼,道:“对。”
沈穆下了一整箱的降温贴,热得将空调再调低一些,解开最外两层戏服,躺进椅子里准备午睡。陈长青一边看剧本一边听他的呼吸渐渐平稳,握住他一侧的手,玩着他秀气的小指。这几天他们每天都花十几个小时泡在一起,沈穆对他的接触脱敏许多,半睡半醒间连眉头也没皱,任由他捏自己的指腹。
睡了没五分钟,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振作,一下把人给惊醒了。陈长青不悦地皱起眉,伸手想帮他挂掉电话,却看见手机上显示来电人是“徐白禾”。
他于是把手撤回去,道:“徐总可真扫兴。”
沈穆正在起床气上,又累又困,压着性子接过电话,倦意浓浓地“喂”了一声。房车里只有他们两人,电话里的声音清晰地传进陈长青的耳朵里。
“看你们那今天快三十五度了,还受得了么?”徐白禾问,“实在不行我让刘导把你的戏份排到秋天去。”
沈穆重新靠进椅子里,闭上眼睛,呼吸粗重的沉默了两秒,将脾气硬生生塞回胃里,道:“还好。哥,我午睡呢。”
“怎么没在房车里午睡?助理又找不到你了。”
沈穆道:“我在公用房车里。你把你房车里的摄像头撤了,我就回去睡。”
“哥只是想看看你,”徐白禾说,“气还没消?要不要这周末我过来陪你吃饭?”
沈穆皱起眉,脸上挂不住的烦躁。正想着怎么拒绝,忽然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碰到了他的脸颊,他睁开眼,看见陈长青不知何时靠过来,揽住他的肩,从脸颊一路到嘴角,然后轻轻含住了他的嘴唇。
沈穆微微挑起眉,侧过头,避开这个吻,道:“不用了,这个月还有两天假,月底我回来一趟吧,学校里还有些事也要处理。”
徐白禾听他说主动要回来,显然觉得高兴,没有再提来f市的事情,开始交待他生活上的琐事。陈长青好整以待地望着他,沈穆听着大哥的声音,又把脸转回来,主动吻上他的嘴唇。
不久前刚刚喝过藿香正气水,一股苦味在他们唇齿间弥漫,陈长青扣住他的后脑勺,吻得更深一些。
他们接吻已经很熟练,沈穆的敏.感点在上颚,陈长青的舌尖有意无意地扫过,他从鼻腔里小心地发出一点喘.息,没有被电话那头的人察觉。
直到徐白禾问:“许言之你想怎么安排?”沈穆才将两人的距离拉远一些,努力平复呼吸,目光还落在陈长青的嘴唇上,道:“随你安排,他是你的艺人。”
陈长青又开始玩他的手指,那边的徐白禾又道:“行。那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沈穆温声让大哥注意身体,然后挂掉了电话,对上陈长青玩味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