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离的声音一起,周遭的立即陷入了一片死寂,那些刚刚还炽热的投向萧轻梦的目光皆默默的别开了眼,彼此对视间传递着诧异的情绪。有几个胆大的不由得向颜离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竟然有人敢这么亲切的称呼萧轻梦这朵霸王花,要知道平日里也只有段衡文仗着和她哥哥的关系敢跟如此称呼她,这七殿下可真是不一般。
而跟在二人身后的段衡文正准备下马去取弓箭,乍听见颜离的声音,激动地一个踉跄,险些摔下马来,抬起头震惊的看向还端坐在马上的二人。
被颜离这么一叫,萧轻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七殿下未免自来熟的也太快了些吧?午饭前还是萧大小姐,午饭后改成轻梦姑娘就算了,如今跑了个马的功夫居然变成了轻梦妹妹?
萧轻梦微微皱了皱眉,转念想到颜离手里攥着的自己那过于丢人的事件,硬是把到嘴边怼人的话咽了回去,僵硬的扯出一抹笑意,“不远,我带你过去。”
驱使着雷霆穿过聚集在一起的人群,萧轻梦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情绪,而颜离则笑眯眯的坐在乌云上跟在她后面,这样一来众人看向二人的目光愈发的火热,一股浓浓的八卦味道开始蔓延。
等到二人骑着马消失在视线里,就有好事者忍不住拉住段衡文探听消息。
“我说段小侯爷啊,七殿下和霸王花什么情况?难得见霸王花这么个乖顺?”
“是啊,是啊,我本以为以她的脾气有人这么一上来就套近乎,怕是早就一鞭子甩过去了吧?”
“哪是一上来就套近乎,今日七殿下不是在求知堂给她解了围么?许是因为这个的缘故?莫不是这二人早有牵扯?”
“你傻么?七殿下都离开尚京多久了,怎么能跟这霸王花有关系,人家可是皇子……”
“那你说这是什么情况?我可看清了,那七殿下屁股底下的可是霸王花家小侍女平时骑的乌云,连自己家马都献出来了,还能没有任何关系?你去找霸王花借个马试试!”
“还是让段小侯爷说,段小侯爷不是跟她最为熟络嘛。”
……
段衡文被这些忽然
八卦起来的公子哥吵得脑袋疼,取上了弓箭,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重新上马,“怎么?今日的骑射课准备改为辩论么?要是再不开始行动到了结束的时候,小心挨骂。”
撂下这句话,段衡文率先驾马进入了狩猎区域。
众人见此状,在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各自心里都有了盘算。
将颜离安置在观礼台上,萧轻梦取了弓箭,立即催促着雷霆加快速度向狩猎区奔去。
搭弓射箭一气呵成,雷霆的脚步未停,萧轻梦就利落的在马上侧身,将刚刚射杀的兔子一把捞到了马上。
一口气连续射杀了五只,看到雷霆背上满满当当的收获,萧轻梦这才放缓了狩猎的速度。
一般的骑射课都是在靶场训练,自打入冬以来,这学塾在林子里放养了许多猎物,尤其是灵动欢脱的野兔,这在靶场上的训练课也该为在林子实践,每日每人五只为基数,不够基数的当日成绩算作未通过。若是拔得了当日的头筹,还有额外的分数奖励。
萧轻梦虽说自幼习武,但毕竟是和一群男子同场竞争,虽说从未做过末流,但拔得头筹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这让她每次下场都斗志满满。
比那兔子更难猎到的是冬日里特地放生的野鸡,受到林中马匹的惊吓,往往能飞的极快。一只野鸡抵五只野兔,这买卖着实划算的很,所以一旦有野鸡出现,就会有人扎堆疯抢。
萧轻梦驱使着雷霆放慢了脚步,今日已经到了合格线,倒也不再着急的去狩猎。
反倒是那树梢上的积雪还未消融,远远的看去满树的梨花白,到让这猎场多了几分惬意。
就在她晃神的功夫,眼角的余光一闪,便瞥见一直灰粽色的影子速度飞快的向她靠近。下意识的抽出腰间的软鞭,萧轻梦的手腕一抖,随后便从天上截获一只受了伤的野鸡。
“这怎么还带往我身上撞的?不要白不要,既然你自己撞上了的,那我可就不客气的收下了。”萧轻梦利落的将野鸡捆绑好,安置在一堆兔子间,就听见背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萧轻梦擦拭完手上的血迹,一回头就看见了段衡文拎
着长弓策马而来。
“那可是我打下来的。”段衡文指着雷霆背上的野鸡说道,“怎么?要私吞了?”
“我可没有,是它自己掉在雷霆背上的,我这还很纳闷呢。”萧轻梦对着段衡文灿烂一笑,“就算是你打伤的,我可是帮你拦截了下来,怎么着也得那三只兔子换吧。”
“不了,送你的。”段衡文温柔的笑道,“既然轻梦妹妹拿了我的东西,那么就麻烦你匀点时间给我。我有话跟你说。”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算盘?”萧轻梦瞥了眼一脸无辜看着自己的段衡文,收起了腰上的皮鞭开口道,“那走吧,去哪里说?观礼台?”
“就在这林子里,没必要跑那么远。”段衡文骑着马慢悠悠的将萧轻梦引到了人烟较为稀少的地方。
“我说,衡文哥哥,你这样子我都有些害怕了。是不是我哥出了什么事?”萧轻梦观察到段衡文越来越严肃的脸色,不由得心里紧张了起来。
“和你哥哥无关,是你的事情。”段衡文终于停下了马,正色道,“轻梦我问你,你和七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和七殿下?”萧轻梦没想到段衡文居然是来问这件事,诧异之余脑子也在飞速的转动着,她总不能告诉段衡文,自己曾经喝多了正好挂在人家窗户前吧。
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萧轻梦清了清嗓子应道,“曾在摘星楼喝酒时候见过,然后就是今天刚见到的。也没什么别的交集了。怎么了衡文哥哥?这事是有问题么?”
“你可知这颜离是什么身份?”
“七殿下啊,他不是圣上最小的皇子吗?你要说什么?”萧轻梦被段衡文问的一脸茫然。
“不知你哥哥或者伯父跟你说过没,这七殿下和当今的五殿下早年间被发配到天水城。如今突然回京,圣上最近又龙体欠安,你觉得这是为什么?”段衡文的眉毛拧成一个疙瘩。
“为什么?你要说什么?”萧轻梦自然是知道如今的局势,但是不知为何这段衡文要把这件事和她联系起来。
“你我两家从来都是中立的立场,无论这世道有多乱,也从未投身到任何一个皇子的阵
营。因此我们也饱受排挤,萧伯伯和你哥哥也被调往边关,不得随意进京。这七殿下和五殿下向来是同气连枝,他们一进京,这七殿下不去宫里的太学学习,反而来到我们这个学塾,还特意与你亲近,你觉得我要说什么?”段衡文深深的叹了口气,“我们俩家做了这么多隐忍,就是不想卷入这纷争之中。但是……”
“你觉得七殿下接近我,是为了萧家的势力?”萧轻梦皱着眉,认真消化着段衡文说的每个字,“但是如今这局势,我们两家完全被打压,他们拉拢我们有何用?”
“他们自幼便离开尚京城,七殿下的生母是个神秘的女子,从未听说过她母族的事,她也在诞下七殿下后就香消玉损了。而五殿下的生母更是小门小户出身,京中这些老牌势力早就各自有了靠山,谁会在乎这两个毫无优势可言的皇子。”段衡文的目光看向了挂满了积雪几乎被压倒快要折掉的树梢继续道,“如今这尚京城,尚且有实力的中立一派,便只有你家和我家了。”
“我明白。你放心,我不与他多来往就是。更何况就算他真心想拉拢我,我们家的兵权也未在我身上,还是要看我父亲和我哥哥的。”萧轻梦郑重的点了点头,“我不会轻易上当的。”
段衡文想了想,将到嘴边话咽了回去,他总不能告诉刚刚被悔婚的萧轻梦,这七殿下很可能用美男计诱惑她,从此来掌控萧家吧。便清了清嗓子沉吟道,“你知道就好,总之,这七殿下是你我招惹不起的人,我们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放心吧衡文哥哥,我爹爹临走前特意嘱咐过我,我会注意的。”萧轻梦大喇喇的点了点头,笑道,“现在说完了吗?我可以继续打我的兔子了么?”
“去吧,去吧。”段衡文无奈地笑了笑,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
策马扬鞭,萧轻梦将这些纷杂的事情统统抛在脑后,尽情的享受在林中穿梭的快乐。
观礼台上,一直用望远镜追随这萧轻梦身影的颜离,在她和段衡文密谈之后,一向笑眯眯的脸色变得阴沉了下来。即便离得远,他也大致猜到了那段衡文所说的意
思。经过他的这么一番警告,自己费了一上午力气拉近的距离又一次被拉远,不由得越发的看段衡文不顺眼。
正在颜离思考如何好好教育一下段衡文时,他的意识力敏锐的感知到正有一道黑影穿过狩猎场的林子,快速向他靠近,而那黑影穿行的路线刚刚好会经过萧轻梦的身边。
原本要动手自己解决问题的颜离动作停住了,向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小口小口的抿着面前热乎乎的茶水,嘴角却是忍不住的扬起了笑意。
既然被搅黄了,那就再来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