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瑶咽下嘴里的糖，沉着脸问道：“小耗子，你说什么呢？”
山鼠精摇晃着手，“没有，没有。小的什么都没说。”
裴锦瑶乜它一眼，清清喉咙，喃喃道：“说好一早就送小黄鱼来的。怎么说话不算话。”
“您别生气。”老文满脸堆笑，“既然张大人答应了就肯定会送来。小的先去洗个脸换身衣裳，回头鱼送来了，小的给您汆丸子汤。”
裴锦瑶眉头舒展，“你俩一宿没睡先去眯会儿。晌午起来吃现成的。这有小耗子支应呢。”
小密探朝老文点点头，“老文叔，您去歇着。我向裴神机使回禀就好了。”
在外面折腾一宿，老文也确实累了。他应了声是，去灶间提水洗漱。小密探随裴锦瑶进了屋，山鼠精端来米粥油卷儿酱瓜，卤鸭舌和卤蛋拼了一盘摆在桌上，“阿发领班您先吃。老文叔那份我给他送屋里。”说着，朝裴锦瑶呲牙笑笑，一阵风儿似的刮了出去。
小密探望着山鼠精的背影小声嘀咕，“越来越得用了。”
“谁说不是呢。”裴锦瑶拎起茶壶给小密探斟了一杯，用眼神示意他不要拘束，“你赶紧吃，不要讲究那些虚礼。”
裴神机使说过饭桌之上看人品。他要是推据反倒惹她心烦。小密探撸起袖子大口大口吃起来。
裴锦瑶看的舒心，摸出冯嘉送她的夜明珠在手里捏着玩。
不大会儿的功夫，小密探吃了个大半饱，拿巾子抹抹嘴，沉声道：“昨儿夜里，刘副将带人将贞娘那间妓馆搜了个底儿掉。贞娘屋里的金银细软都不见了。她准是早就想逃。”拿起勺子给碗里添满粥像喝水一样仰脖干了。
裴锦瑶抚掌道：“好饭量！”
小密探反手抹净嘴巴，“裴神机使抬爱。”打个饱嗝儿，不好意思的笑了。
“既然是细作肯定事先把银票子和值钱的东西收拾个小包袱贴身带着……”裴锦瑶摸出几粒瓜子仁塞进小密探手里，“方便逃跑嘛。”
“您说的对。”小密探把瓜子仁放在桌上，“那天您吩咐我去审问董乔玉和余昭……”等他审问回来，裴神机使发现自己没了法术，他一直也没提起这茬儿。
昨晚吃完席面裴神机使精神好了不少，小密探觉得是时候跟她聊聊那娘儿们的事。
裴锦瑶深吸口气，略略颔首，“有何发现？”
“那娘儿们平时跟董乔玉等人没什么话说。”小密探拨弄着桌上的瓜子仁，“董乔玉他们都是大老粗，她又是个女子所以吃住不在一处。”
裴锦瑶抿着嘴唇眨巴眨巴眼，“所以……你什么都没问出来？”
“小的好歹也是东厂领班，哪能没有看家本事。”小密探挺直腰杆儿，正色道：“董乔玉不信那娘儿们。派人暗中盯着她，小的就去问当日盯梢那小子……”
裴锦瑶眼睛一亮，“发现什么了？”
“据盯梢的人说，那娘儿们邪性的很，夜里不睡觉，对着个怪里怪气东西虔诚跪拜。”小密探从袖袋里抽出一张纸，展开亮给裴锦瑶看，“您瞧瞧，这玩意像什么？”
裴锦瑶只瞟一眼就认出纸上画的是妖星。
“妖星叫亚姑偷了去，为何会落到那娘儿们手里？”裴锦瑶细细端量画在纸上的妖星，萦绕在心头的疑惑登时解开，“难怪前番与亚姑交手觉得她没有从前厉害……”
“大巫将妖星奉若神明。说不定是那娘儿们从亚姑手上抢走的。”小密探用手点指着纸面，“小的特特问个仔细。妖星跟从前不一样了，盯梢的人说妖星身上似有鲜血流动。不过……他也不敢把话说死。”
裴锦瑶了然，“也不能怪他，鬼物邪祟都没见识过，害怕不丢人。”
“就是这个理儿。”小密探捏一粒瓜子仁放进嘴里嚼，“那小子边说边哭，啧啧，也怪可怜的。小的给他买了只烧鸡压惊。”
裴锦瑶赞道：“阿发这事儿你做的挺周到，没丢我神机司唯一神机使的脸面。”
小密探乐得见牙不见眼，“都是裴神机使教的好。”
裴锦瑶含笑嗔道：“哪里是我教的好，是你们燕督主教的好。”
诶？裴神机使什么意思？小密探神情一滞，眼珠转了转，继续说道：“现而今您没了法术，妖星又在那娘儿们手上，小的以为还是不要硬碰的好。”
裴锦瑶长叹一声，“就算我想硬碰也碰不了了。先这样吧。你们也别去找那娘儿们。我在她手上吃了大亏，你们更对付不了她。”
小密探郑重应道：“小的们省得。”沉默片刻，问道：“您没了法术跟妖星有没有关系？”
裴锦瑶拧起眉头，“实话与你说吧，我到现在也没能想明白为什么法术尽失。手札上没写，也没在书里看到过。按理说我跟那娘儿们相斗受点内伤养养就好了。可是……唉……”
小密探眼眶发酸，懊恼的说道：“都是小的不好。给您吃多了药，一气儿把法术吃没了。”
“跟你没关系。”裴锦瑶又再长长叹息，抻长脖子转圈儿望了望，低声道：“那个药丸子闻着挺香我一高兴手抖倒多了。你说药进了嘴里再吐出来也不能再给别人吃了。我琢磨着不能早糟践东西……就都呑肚子里了。”
原来是这样……的吗？小密探吃惊不小。说来说去是裴神机使贪嘴？
“不怪你，不怪你。”裴锦瑶连连摆手，“要是跟妖星没关系的话……兴许药劲儿过了就好了。”
“可……万一跟妖星有关呢？”话音落下，小密探怯生生的看着裴锦瑶，“小的不是给您添堵就是随便说说。”
裴锦瑶仔细回想那晚与大巫交手时的情形，“那天她没把妖星拿出来，兴许没关系吧。”厚底小皮靴在地上跺了跺，“哎呀，不管了。反正已经这样了，多想无益。”
小密探单手搓着下巴，“要不小的写信给督主，求他帮忙搜罗天下奇书。没准儿里边就有回复法力的法子呢？”
裴锦瑶垂下眼帘，“死马当活马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