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切似乎都透着不寻常,因为腰间的铜铃在三人离开之际轻响了两声。
龙一今日下山疾行,一路上铜铃亦无一丝响动。何况今日红日高照,更无一丝微风,突然就这么响起来,必有古怪。
按理龙一应该追上去,探究一番,捉妖除魔本就是道士本分,可如今龙一却不能去,更不敢去。
只因为师父那没头脑的一句话,自己若这么糊里糊涂的跟上去,那就说不清了。
可不跟,并不是说龙一毫无办法,恰恰相反,他自有妙计。
俗话说得好,人又人味,妖有妖气,鬼有邪气,魔有戾气。
对于常人来说,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似乎神秘莫测,可在道人眼里,这些东西犹如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任凭他如何隐藏,总是会露出马脚。
龙一摸出一道符篆,默念道诀,那黄纸在空中自燃,化作一缕青烟,循着那三人去路,如一根青线,又似一条细蛇,盘旋着追了过去。
这道符名曰,追风。那个风字,是龙一借扑风捉影的那个风。
原来的符篆叫做,觅踪符,并无追踪只能,龙一借风符、显形符改良而来,显然好用的多。
于是龙一的眼前就出现了这条青线,穿过溪畔土丘的桃林,绕过路旁的瓦房,穿巷过街,最后进入一所青砖黛瓦的大院里。
……
凤凰镇不大,不到五百户人家,背靠着凤凰山,像一条肥肥的大鱼平坦在花溪河畔。纵横四条街道把小镇分成了整齐的九块,十余条弯曲的小巷子,又把这九块切割的七零八落。
唯有东北角的一块颇为完整,远远见院内花树环绕,亭台楼阁,池塘青幽。院子北面临着百倾良田,看起来颇为不凡。
而这一所院子的主人,正是那日上山还愿的李员外,李士郎。
说起来,这院子已有三百余年的历史,李员外的祖上曾出过大夏朝的京官,能安居于此,也不算得啥事。
可到了李员外爷爷那一代之后,就再也没出过一个像样的人物。于是李员外就乐的清闲,在凤凰镇安分守己的做他的员外郎。
龙一本来不想去李员外的
院子,而是直直的穿过百倾湾,走到大鱼肚子隆起的地方。因为哪里长着两棵古树,一棵是苍柏,另一棵是古槐。
两树之间,夹着一间三进砖瓦房的破庙,就是旧城隍庙。
之所以称之为旧城隍庙,那是因为这庙有六七百年的历史,还是上一个王朝之时设立的。据说那时候,凤凰镇不叫镇,而叫凤凰县府,所以有城隍庙那也是理所当然。
如今,这庙并没有专职的庙祝,反倒成了镇上一个闲汉的安乐窝。
龙一本来想着直接去庙里看一看,毕竟清水潭就在庙背后,若有古怪,那庙自然脱不了干系。可如今眼看着那条青线直直进入李家院子,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可若要是救,又得进李员外家的院子,要是他突然间就想明白好多年前在有间小庙送子娘娘像前发下的宏愿,那龙一如何又能走的脱。
这一下,龙一为难了,在李家大院外踌躇徘徊。
可凤凰镇就这么大,又有几人不认识送子峰上的龙道长和他的小徒儿呢?
更何况,龙一虽然算不上貌比潘安,可也算眉清目秀、出尘脱俗。在披上一身暂新的青黑道服,只看一眼就让人心声亲近。
这不,恰好今日在李家院门当值的守门人正是袁老汉。
说起来,两年前龙道长领着龙一来镇上做法事,龙一送给袁老汉一张镇宅符。
本来这是小事,只因那日龙一见袁老汉挤在围观的人群里,印堂稍暗,他心一软,就送出一道符。
可世间的事就是如此奇妙,你举手之劳,对有些人却是天降鸿福。
你忘了,他却忘不了。而袁老汉正是那个忘不了的人。
等他看清龙一的样子。一下子激动的差点跳了起来,不为别的,就因为两年前的那道符篆果然很灵。
如今再见到龙一,袁老汉岂能放过。他三步并作两步,一路小跑,冲着龙一嚷。
“娃儿啊!你该是要找李员外吧?嗯。等等我这就喊人。”
他不等龙一作答,就自问自答的替龙一做了一个决定。
看着袁老汉一溜烟跑了回去,快活的像个小伙子,龙一就知道,今个儿自
己是逃不掉了。
……
少顷,是三百年前,李家院子一夜间突然出现这口塘,碧池幽幽,旱不枯,雨不涝,神异的紧。
虽然这些年,来此访奇的不下百人,却全是无功而返。久而久之,凤凰镇上的人都知道,李员外家的这眼天降珠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色。
可李员外不信,他总说,那口是在等有缘人,不是不神异,而是俗人不懂得。
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就让这神异的天降珠贬成了假冒的天降猪了。
此事,龙一也略有所闻,只是那日师父提说此事时竟然喃喃自语。
“好一手鱼目混珠,有趣,有趣。”
龙一虽不知师父意所指,可今日见到这口名叫天降珠的方塘,他就再也挪不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