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1 / 1)

离容妃寿宴之日愈近。

在入宫赴宴前夕,甄春娘将一只绣工精美的香囊交给了乔旧。

“此番是你难得的机会,进宫之后,你带上这只香囊,那位……自然会知晓你了。”

说到此处,甄春娘心口竟微微发酸。

眼前的少年是怎么一点一点长大,只有她最为清楚。

乔旧接过香囊,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这就是他等了这么久,所等来的东西吗?

“少爷,老奴相信,终有一日你会熬出头的。”

乔旧瞥了她一眼,将香囊收起。

会这么希望的人,恐怕也只有甄春娘一个吧。

卯时,徐国公府的男人与女眷分车而乘。

乔旧被乔蕴邀请同乘。

车内装饰精致华美,右墙连着一张略高的黄花梨木几,上面放置一盒果食供主人满足口腹。

“这是你第一次去宫里吧?”

扯开一层抽屉,乔蕴从里面捉出蜜枣慢悠悠地在指尖打转。

他脸上带着笑,仿佛全然忘记了上次的不愉。

嘴角的淤青淡淡,为了得体出门,乔蕴还在脸上敷了层粉。

这会儿稍稍活动,脸上就油光泛泛,一张脸说不出的古怪。

“烦请大哥多多关照。”

似习惯了这般姿态应人。

少年的语气都轻缓如湖泊上的一片细叶微浮。

他没有太多的话,但束手卑怯拘谨的样子却深深的取悦了乔蕴。

“放心吧。”

乔蕴斜勾起嘴角,将那蜜枣丢进了口中细细咀嚼,目光掠过一丝阴狠。

“这次大哥一定会对你多多关照。”

***

三皇子是容妃所生的儿子。

去岁二皇子殁了后,朝中就只剩下了大皇子与三皇子在。

大皇子资质平庸,三皇子序齿非长,二人各有长短,则代表着二人各自有机会竞争皇太子的位置。

是以来不来参加容妃的寿宴,多少也都是带了考量。

而徐国公府算是为数不多的中立派系,不管是大皇子还是三皇子,若有邀帖也都是来者不拒。

皇宫景观富丽,玉阶雕花,蟠龙绕柱,远远便看见最

南边七层宝塔,高耸独立。

当今圣上信奉佛教,常在那宝塔内修炼打坐。

乔旧入宫后没多久,其中一个太监盯上了他,半晌似确认了什么,趁着没人注意时走上前去。

乔旧被太监引到了一处陌生的花园。

他在凉亭下等候半刻,直至一个穿着蜜合色宫装的美妇途径此地。

那美妇妆容浓艳,穿戴一套累丝镶宝石金凤钗头面,因寿辰之故在今日装扮得额外华美。

乔旧静静打量着她,神色如常。

天边浮云层叠,朝光柔和。

少年的每一个字都宛若不轻不重的石子儿掷在了容妃心尖。

“我自幼便没有了母亲,不过春娘与我说,我的母亲甚疼爱我,我亦如是作想。”

面对旁人的提问,少年的语气唯唯诺诺。

细看之下,他身上没有少年人的娇鲜朗朗,也没有一丝多余的明媚,取而代之的反是同龄男子所没有的沉沉暮气。

这一点,即便是他温和的眉眼也再难遮掩。

他提及母亲时,两丸沉寂黑眸里仿佛才有了些许情绪波澜。

“倘若我亲生母亲还在世上,她定然不舍将我丢在外面受苦。”

容妃看着他腰间熟悉的香囊呼吸微颤。

少年生得极为出色,可穿戴俱是下等。

微微低垂的白颈将他下意识的卑微展露无疑。

他小心翼翼讨好的姿态,甚至连她身边有头有脸的宫婢都不如。

可谁敢想,这样的少年本该享受着鲜花着锦的生活,穿最好的衣裳,佩最珍美的宝玉,他该骄傲自负,意气风发。

而不是因为她的一己私心养成了这幅卑贱的模样。

容妃柔声问:“你在宫外……过得很苦吗?”

“是啊……”

乔旧垂着眼睫,语气柔顺,“被人欺负,寄人篱下,前段时日还险些被人冤枉残害幼弟。”

话及此处,容妃再绷不住,亏得她身后的陈嬷嬷暗中握了握她的手提醒她该回到席位上了。

容妃陡然从那阵悲怆的记忆中清醒过来。

眼看自己情绪就要失控,容妃握了握拳,当机立断结束这短暂的重逢。

她对陈嬷嬷道:“……我心口疼,你扶我回去拿药。”

她搀着宫人的手,转身离开时,忽然又朝乔旧说道:“对了,如果以后……以后有什么需要,你可以找三皇子。”

她提及三皇子时,那悲伤的眸里才缓回几分暖意。

“他是个很好的孩子,会帮助你的。”

乔旧立在原地,语气轻轻地应下,目送她离开。

等她走得彻底不见背影,他脸上才渐渐变得面无表情。

这就是他的亲生母亲啊……

乔旧的黑眸里幽阒沉沉。

当年因为被人陷害打入冷宫,独自在冷僻的宫殿内生下孱弱将亡的皇子之后。

为了重获圣宠,狠心地将亲生儿子送出宫去,换回来一个健康的男婴。

而这当中唯一出错的环节是,那个将亡的皇子没有死。

那是乔旧第一次令人失望地活在了这人世间。

乔旧摘下腰间的香囊,在指尖摩挲了一瞬,才慢慢将五指合拢。

还好,他从来没有期待过什么,自然也不会失望了。

乔旧正要抬脚离开,掌心忽然刺疼。

他猛地张开手,发现掌心多出一个血孔。

细小隐蔽的黑色针头透出了香囊。

乔旧的表情多了几分诧异。

他虽不太相信乔乔的话,但为了谨慎起见,他今日却是一口酒食都不曾碰过。

没想到,有人在这个香囊上做了手脚。

片刻,有宫人沿途过来寻找,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少年,迅速上前按照那人的吩咐,将人抬去了厢房。

药性散发入四肢百骸,浑身酸麻无力。

中的只是下等的迷药,虽不至于让乔旧人事不知,但也足以让他不得动弹。

他被丢进了一间屋内,倚在墙角,透过一截半垂落下的莲青纱幔观赏到屋内正在发生的活色生香。

男子粗/重的喘息与女人的吟/哦声传入他的耳中。

乔旧面上古井无波,对这场景并不新奇。

他第一次看见男人和女人的事情时,是乔蕴在假山后玩弄了府里一个丫鬟。

不久后,那个丫鬟的肚子鼓胀了起来。

那丫鬟欣

喜若狂,以为自己就要登上枝头变凤凰了。

可没过多久,她却是被人抬了回来。

她紧紧闭着眼睛,腹部平坦下去,裙下的双腿赤/裸,却有许多青色的指痕。

被抬走那一路,都是她身下淅沥滴落的血。

地上甚至还落了块血肉模糊的东西。

乔旧经过时,依稀从那团血肉模糊里辨认出了一张婴孩的脸。

在乔旧看来,那便是男女之间诞生出的秽物。

就如他一般,被他的母亲作为筹码生下,又作为失败品送出宫去自生自灭。

很快,帐后的男人便了事结束。

对方起身随手捡了宫女的裙子擦拭了身体,悠然地走了出来。

说巧不巧,正是他的好大哥,乔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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