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理寺卿不在,便由你接替好好审审这起案子,莫太拖沓,等事情了结了,也好让大家开席吃酒。”端懿皇后说完,兀自揉了揉太阳穴,十分头痛的模样。
吴石得了皇后的命令,心中一喜。是皇后亲自下令让他审案,且特地提出不要太拖沓,如此一来,他审案便更方便了。
“婢女元芷,本官命你将事发时候的详细情况讲述一遍。”吴石双手背负在身后,颇有一副达官显贵的做派。
元芷却一直在嘤嘤落泪,似乎迟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得了元氏的暗示,她才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满是泪痕,鼻涕眼泪直流的脸,眼神畏畏缩缩,不知道看向何处。
她这幅模样,不像是受了委屈,倒像是被吓出来的。
“少卿大人,当时是这样的。夫人的簪花落在东御花园,便差奴婢过去寻找。东御花园那么大,奴婢只知簪子掉在东御花园,但并不知道掉在何处,奴婢心想,万一奴婢一个不仔细遗漏了发簪,再往前找就会越来越难,所以奴婢找过什么地方,在那处有什么特色的景致,都记得十分清楚。最后奴婢是在开满了芍药的一片花圃里面找到夫人的发簪的,发簪上面还带着泥,奴婢认真地用裙子擦拭了。看,奴婢裙子这里,便是擦拭发簪的地方,还是脏的。”元芷瘦弱的背脊一直在颤抖着,因为元氏死死地盯着她。
少卿吴石缓缓点点头,“你倒是个认真细致的姑娘,知道记清楚了景色,就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寻找第二次。然后呢?”
元芷见无人指出错漏,胆子也大了些,继续讲着:“谁知奴婢刚擦干净簪子站起身,就被人捂住嘴巴,拖到了旁边的矮木丛里……他力气很大,一个巴掌拍到奴婢头上,差点把奴婢打晕过去,等奴婢清醒过来的时候,衣领、腰带都被他解开了,幸好奴婢当时也恢复了一些力气,情急之下,拿簪子伤了人,这才得以跑开。”
柳蕴娇忽然从席间站起身,“等等。”
宴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柳蕴娇身上。马氏和元氏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不知她突然打断元芷的意图是什么。
“说起来,如果
我是燕寻,光天化日之下轻薄女子,自然得带她到一处隐蔽性很高的地方再下手,免得被人发觉。元芷,你说燕寻只是将你带到了旁边的矮木丛里?”
元芷眼神闪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吴石,“不是吴大人审问奴婢吗?”
话外之意,有审讯的人在这里,轮得到她柳蕴娇来问话吗?
“你这可就是说笑了。太子是签订协约的负责人,虽无签字之权,但想必无人能比太子殿下更希望协约早日签成。本宫是太子唯一的正妻,忧心他所忧心的,想他所想的,本宫希望事情早些水落石出,不要等你的口供翻篇了,再一个一个回头寻找差错,白白浪费时间。大家也看见了,吴大人虽在问审,却连纸笔都没拿,元芷的口供反倒像放出来的屁,若这屁味还在,大家就能吸一口热乎的,屁味消散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了。”
有些姑娘家直接噗嗤笑出了声,这太子妃娘娘怎么如此有趣,难登大雅之堂的话都能被她用来比喻吴石不专业的审讯。
吴石的面色涨成猪肝色,又急又羞地差人去找纸笔。
柳蕴娇也不阻止他找纸笔的行为,虽然如今再看吴石找纸笔就有些显得滑稽了。
“元芷,你还未回答本宫,燕寻是否只将你带到了旁边的矮木丛里?”柳蕴娇继续问。
元芷偷偷瞧了元氏一眼,元氏眼里的怒气险些将她吓得魂飞魄散,她颤颤巍巍地答道:“是,是的……”
“假设本宫是燕寻。本宫被美色所迷惑,可惜没有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下手,便就近找了个灌木丛,本宫莫非就不怕被发现?当然是怕的,毕竟本宫都将元芷直接敲晕了。”
燕寻气得咬牙,他根本没做过这件事,晕过去的人分明是他!再说元芷的相貌和身段,哪一样不是平平无奇?他燕寻身拜二品官职,在天玄也是炙手可热的公子哥,轻薄元芷?恐怕是被屎糊了眼。
霍舒脸上半分焦急都没有,反而好整以暇地喝着茶,时不时看一眼太子妃娇小可爱的侧影。
“这种情况下,本宫自然心里只有一个速战速决的想法,既是速战速决,本宫便直接掀了你的裙
子进入正题,还慢吞吞拆你的腰带,解你脖子上的扣子做什么?”柳蕴娇莞尔一笑,今日她的切入点,都要感谢元氏等人舍不得孩子的计谋。
她神色淡定无波,仿佛说这么大尺度话语的人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席间一片哗然,有人投射来异样的目光,柳蕴娇寻着瞧去,脑海里的意识告诉她,此人是三代朝臣,威望极高的元老霍丞相。
霍丞相犹然记得,当初他与太子殿下商量治水之策时,就听得了此女放荡不羁的行径。那时他大发雷霆,直指此女不成体统,有辱清听,也委实气愤柳尚书怎能放任女儿发展成那副不像话的样子。如今亲眼一看……倒与他想象的有一些偏差。
这丫头说话虽没个正经,却是句句在理。
的确有一些老正经想呵斥柳蕴娇,但他们根本没有什么立场。毕竟朝中最为严肃正派的霍丞相和贺尚书都没开口制止,他们去触这个霉头做什么?
端懿皇后也是一急,这宴上还都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她说这话为免太过放浪形骸了一些,便赶紧小声唤住柳蕴娇:“娇娇,注意分寸。”
柳蕴娇回眸一笑,明眸善睐,俏皮地眨眨眼,“我知道啦,姑母。”
这一笑,可让心如止水的霍舒心底起了几分波澜,那味道甜丝丝的,仿佛他此刻架着一叶小船在一片碧波湖面,波光粼粼,小船荡悠悠,令人心驰神往,舍不得离开。
吴石便是再无能,也要反驳柳蕴娇。“可太子妃娘娘所说都是假设,假设,在审问办案上是不成立的,本官只认事实。”
柳蕴娇笑盈盈的,轻巧答道:“自是如此,本宫都知道的。那便请告人者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