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太阳渐渐在大地的尽头沉落,在森林间欢腾的波波和烈雀们散归巢穴,精灵对战社的二年级学生才终于搞定了在户外的第一次聚餐,中饭与晚饭并做一顿,再留下少许作为明天的早饭。
辛茗没有再折腾这群精疲力竭的学生,只是对今天的表现和教训稍作总结,并安排好守夜的顺序,就躲回自己的帐篷,一点也不担心学生会搞篝火晚会这些森林露营常见的活动。
正如她所预料,学生们在解散以后也如释重负,除了被指定轮值守夜的倒霉蛋,大多各自回被分配的帐篷休息,甚至早早睡觉。人在过度劳累之后,就会对娱乐彻底丧失兴趣,只想休息。
因为在寻找食物这一环节零贡献,所以倒霉蛋之一的程彻就被安排到了最辛苦的最后一班守夜。
守夜是很枯燥的工作,需要独自一个人醒着,枯坐在营地里等待意外或者等待换班。
幸好燃起篝火以后,也基本不会有精灵会再想来这里碰碰运气,通常会绕路走开去湖边喝水和觅食。等级高、对人类攻击欲望强的精灵也不太可能出现在离金黄市不远的市郊山林里,早就被精灵联盟定点清除了。
猴怪们的地盘,只是辛茗有意选择让学生经过的路径。而在精灵当中,明明以脾气暴躁出名的火暴猴和猴怪,与学生们的较量也颇有点到为止的武德,这就是野生精灵的生存智慧了。
一开始,程彻还能靠玩手机熬时间。很快第一板电量被用完,把手机连带充电宝一起扔回背包,不敢再碰以后,程彻就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带纸质书,或者能有只电系精灵也好,现在只能通过定期不断向火堆里添柴来打发时间。
“你的锅借我一下。”清冷的声音唤醒了程彻有些发木的思绪。
他抬起头,娜姿弯腰向他伸出了手。
“哦,你没事了嘛?”程彻把锅从脚边的背包上解下来,递给娜姿,“用来做什么?”
“洗头发。”
接过小锅,娜姿走入黑暗中。湖边响起舀水的水花声。很快,她就走回篝火边,把锅吊在
了篝火上方支起的木架上。
等娜姿抱着膝盖坐到程彻对面,篝火迫不及待地为她披上一件橘红色的霞衣。
在火光映照下,程彻才发现娜姿铅黑的长发,不复往日的顺滑,被血渍和泥土污损、板结,想必在睡袋里肯定很难受。难怪体力一恢复,第一件事情就是出来洗头发了。
“程彻。”
“嗯?”
程彻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星星般闪烁的眼睛。
“我承认自己对你有一些好感。”娜姿坦然直视程彻说出了这样的话。
“?”程彻措手不及之下彻底失语,‘我这是被告白了吗?’
没有等程彻说什么,娜姿就继续说道:“大概在3岁不到,我开始有记忆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能够轻易地用念力把筷子折断,让玩偶按照我的心意移动。一开始,我很高兴,因为这样的表演,总是能得到父亲和母亲的称赞。”
程彻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什么。娜姿又好像在说和告白完全不相关的事情。
“但随着我逐渐长大,超能力越来越强,每个人见到我,都称赞我是他们见到过最有天赋的超能力者,将来也一定是最强的超能力者。很快,金黄市、精灵联盟找到了我的父母,希望能够培养我成为训练家,专门为我建立超能道馆。父母答应了,应该说他们很高兴吧。”
这些事情,程彻已经从辛茗那里知道了,相比于娜姿的超能道馆,自己的格斗道馆当真是时代的眼泪。
他反应过来,娜姿也许只是想对一个有好感的男生倾诉一些事情。
“我的人生迅速被训练、精灵所充斥,就连看喜欢的电影,都要偷偷摸摸溜出去。联盟、父母都对我寄予厚望,我想要的超能力精灵他们都会给我,精灵的技能、培育方法都会主动让我挑选。”
“联盟一面为我的进步速度欣喜若狂,一面又在不断寄希望于我能够成为超能力者天王,甚至是一名超能力者冠军。然而,超能力、精灵、道馆对我来说逐渐更像是责任和负担,不再是有趣的东西。”
娜姿的神色
渐渐变得森然,舔舐着锅底的火苗被骤然压低,“每一个靠近我的人都抱有这样那样的目的。联盟是,老师是,学徒、同学也是,或许曾经的父母不是,但他们现在也是了。有的时候,我真的想毁灭这一切,又或者被一切所毁灭。”
程彻倒抽一口凉气,小时候动画印象里那个恐怖的娜姿好像出现在了眼前。
“你很帅气,身材也很不错,对精灵和对别人的性格也很好,很有趣,所以接触多次以后,我很自然地对你有一些好感。不要误会,这离爱情还差得太远,”娜姿用很平淡地语气说着微妙的少女心情。
“但是,我能够感受到,你一开始就是抱着某种目的接近我的。你的目的是什么?”娜姿意味深长地说,“如果你再靠近,恐怕我最先毁灭的就是你。”
水烧开了,盖子被水蒸气冲击,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我是为了挑战你,”程彻下意识地说,“从头到尾的目的都没有变吧。一开始像个小丑一样在你的道馆门口跳舞,吸引你的注意,也是想堂堂正正地向你发出挑战。”
虽然是被系统利诱了就是。
“啊,”娜姿的脸色由森然转为惊讶,毕竟两人之间现在的实力差距太过悬殊。
“我想让格斗道馆成为金黄市的第一道馆。关都联盟也不需要什么超能力者冠军,或许未来的冠军会是格斗系冠军呢?”程彻伸手去拨弄了一下火苗。
“是这样的目的吗?”娜姿的脸上带上了笑意,“那就等新的关都联盟格斗系冠军来解散金黄市的超能道馆,扭曲联盟现在的野望了。”
昏暗的火光下,程彻分辨不清这样的笑意算是对自己无稽发言的嘲笑,还是对他大言不惭的认可。
“嗯,”程彻点点头,“水烧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