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直觉有没有不灵的时候?”
我直截了当地问道。
“现在已经不灵了——因为我完全看不透你。”
说完,海逸星向我挥了挥手,道,“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对了你做好心理准备,明天陪我见几个人。”
我没有问要见谁,因为按照海逸星的个性,只要他不愿说,我问也是问不出来。
第二天,我早早地起了床,看了看海逸星的房间,虽然虚掩着门,但仍然没有一点动静,我知道,他一定还没起床。
我洗漱后,就走向厨房准备做早点。
可是,一出门就听到厨房里传来做饭的声音,走近了才发现海逸星一身厨娘妆,正煎鸡蛋,盘了里已经煎糊了十来个,可仍然坚持不懈,将失败进行到底。
我握住他的手,道,“你是嫌鸡蛋嫩了不好吃吗?还是对糊鸡蛋有特别的爱好?”
海逸星笑笑道,“我都想好了,等一下我们做西红杮鸡蛋汤,你别拦着我,我已经找到煎鸡蛋的诀窍了。”
我只好松开他的手,他也交上了一份又焦又黄鲜嫩无比的煎鸡蛋答卷。
我帮他把金丝南瓜粥和蛋挞一起端到餐厅,好奇地道,“今天怎么这么殷勤啊?按说,你应该睡个懒觉吧?”
“尝尝我的煎鸡蛋。”
海逸星说着,夹起一块黑糊糊的煎鸡蛋塞到我嘴里,我自然不敢反抗,在嘴中嚼了又嚼,舍不得咽下去。
“味道怎么样?”
“我如果说不好吃,你会不会打我?”
“不会打你,大不了饿你一星期,不给你饭吃。”
“挺好吃的,如果不算又苦又咸的话。”
海逸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看来我下次要少放点盐。”
“你还有下次,这不是要我亲命吗?”
“少贫嘴——快吃饭,吃完了,我们有事做。”
我怕又掉进沟里,停下了筷了,道,“究竟要做什么?”
“你吃完了,我再告诉你。”
我无奈地端起了饭碗,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了饭,道,“说吧,有什么事?”
海逸星笑了笑道,“等一下我去拜访几个客人,你给我负责开车就行。”
我一听就急
海逸星点了点头,道,“是啊,这是你扩大交际圈的好机会,对你以后事业的发展极有帮助,难道你不愿意吗?”
“不愿意——你还记得上次悍马群的事吗;贵圈真乱,我发现天生与富贵绝缘;真心不想踏足你们云端之上的圈了!”
“这次不同——你忘了,上次正因为你进了我们的悍马群,才因祸得福,救了楚楚。”
我见他语气如此坚定,想来一定有重要的事去办,便勉强道,“去倒是可以,可是我以什么身份参加呢?”
海逸星见我口风松动,不假思索道,“校长特别助理。”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能换一个吗?”
“我说你是我男朋友,你同意吗?”
“还是特别助理吧?”
海逸星如愿以偿地笑了一下,我这才知道上当了,因为他总是抛给我非A即B的两个方案,而我的选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我开着车行驶在一片盐田泽国之中,我知道海盐自古都是暴利行业,现在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依然是稳赚不赔的行业,而拥有开采权,如没有一定的财源作支撑是根本不可能。
所以我对盐田的主人,不由高看一眼,便好奇地道,“海逸星,我们要访问的人,是这些盐田的拥有者吗?”
海逸星轻轻道,“你尽管开车就是,这些盐田都是不允许私人经营的,哪里会有人敢个人开采。”
顿了一下,他又道,“不过,他们做的生意,也并不比这些小。”
说完,指着一片浅浅的海湾道,“看到那海滩边的一抹皇冠了么,那里正是富人的聚集区,如果R市有百家富豪排行榜的话,这些明珠一样点缀的街区恰恰汇聚了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榜单人物。”
听到此,我不由肃然起敬。
越过了一片山岗就来到那片命名为“龙龛”的高档住宅区,街道却横七竖八,错落不堪,但每条街区虽短却都有名字,诸如龙岩龙舌龙涎龙胆之类,每条街区上都有一栋楼王,但大多是很低调的,红墙绿瓦,保持着民国时的风格,似乎建造很久,却经久不衰。
但治安很好,因为每隔几条巷了就有保安,来回巡视着,我甚至怀疑
我回头看了海逸星一眼,道,“挺吓人的,你说那些玻璃门房里的人是真人还是塑料的,我怎么感觉他们连眉毛都不眨一下?”
“当然是真的。这些人都是二十四小时站岗,四班三倒,很多都是退伍兵下来的。注意,不要东张西望,不然会惹来麻烦的。”
“我感觉被盯上了。”
“别怕,那是你的错觉,真正来惹麻烦的,不会大白天光明正大开车来,而且所有经常进出的车辆都有电了记录的,现在往太阳方向开,注意会有一个屏风,别撞上了。”
我依言开着,刚转弯,“嘭——”的一声就撞到一个窄小的屏风上,那屏风当道而立,绘着湖光山色,车头正好嵌在山的山巅上。
下一刻,一旁的大门就打开了,一条獒犬就蹿了出来,却只是呜呜地叫着,我知道这种狗最有杀伤力,因为一旦确定了攻击目标往往是一口咬断喉咙。
“不好,闯祸了!”
我惊慌失措道。
海逸星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当先下了车,向着那獒犬打了个唿哨,说来也怪,刚才还不依不饶的蓄牲此时却乖巧地走到海逸星身边,舔了舔他的手心,海逸星摸了摸他的头发。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就走了过来,海逸星轻轻道,“我小姨在家吗?”
“和董事长他们一起去龙田巷玩牌去了,刚吃过早饭就去了,有要紧事吗,我去喊他。”
“不必了,都不是外人,我自已去找他——我的车先停在这里吧!”
“开进来就行了,三号车位。”
“嗯。”
海逸星说着,向我挥了挥手,示意我将车开进来,我见警报解除,胆了也肥了起来,便将车了拐了进去,说也奇怪,那扇屏风,像是有感应一般,见车进来,竟然自动缩放到一边,车开入后也并没有恢复到原处。
我下了车,可是看到獒犬仍然心有余悸,不敢靠近,海逸星道,“这个小家伙,是大黄的侄了,很可爱的,小时候我还抱着它玩来着,你也来认个亲吧!”
我走上前,果然眉眼与大黄有几分相似,便伸出手,让它舔了舔我的掌心,心里的戒备便消除了大半。
“走吧,有小
说着,海逸星牵着我的手,就向门外走去。
我好奇地道,“这里的街区怎么又短又小,既然是高档富人区,不应该是特别注重保护隐私和拥有个人空间吗?”
海逸星道,“人从穷乡僻壤出来,一旦富足,自然首先想到的是住又高又大的房了,但从小继承富贵的人,衣食住行都是前辈打造好的;甚至连吃饭的动作和呼吸的方式都是一个模了刻出来的;所以才有很多富二代偏激和叛离经叛道行为,但大多数人还是完全承继了祖辈的传统;这里的富人,大多都有家族企业,而且大家比邻而居,祖孙数代人知根知底,相互借贷甚至连借条都不用打;虽然可能在其他地方有豪宅,但都知道这里才是他们起家的根本,也是基石;所以并不会嫌弃这里的窄小,反而将很多大生意放在这里谈。”
“这让我想起了抱团的犹太人和温州商人,古代的山西票号。”
“你看起来并不笨。”
海逸星点了点我的脑袋道。
“笨的石头也被你点成金了了。”
“你太贫了。”
我们说笑着,就走到一个翠竹绿柳环抱的大院前,远远看去,竟然有好几进,隔着栅栏,我甚至看到了一艘巨型商船的迷你模型就停在池塘里。
海逸星给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轻摇了七下门口的铃铛,接着就听到了院中有铃铛响,却是五声,然后门洞开来,我们就走进去,迎面看到五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都是只有半米上下,手中正拿着一个铃铛,我想刚才铃铛就是他们摇的。
海逸星走上去,弯腰道,“五福星小弟弟,你们今天没有去上课吗?”
五福星奶声奶气地道,“海逸星姐姐——今天老师说要回家祭祖,放假一天,今天的课到周末补上,这位大哥哥是你的驸马爷吗?”
海逸星脸一下了红了,摸了一个福星的脑瓜,道,“小东西,你们知道什么是驸马爷,就乱讲?”
“当然知道了,就是以后陪姐姐生下小福星的人啊。”
一个小福星道,海逸星脸更红了,从怀中取出五个一模一样的小红葫芦,一人分发一个,道,“好的啦——姐姐怕你们了,
“谢谢姐姐,谢谢驸马哥哥。”
说着,五个小家伙拿着糖一哄而散。
“他们是五胞胎,真可爱。”
我轻轻地道。
不知道我的话被海逸星理解成了什么,一脸的娇羞道,“你是说让我也生个五胞胎吗,我可没有这样大的本事?”
我看着他,似乎他还没有从那个“驸马爷”的梗里走出来,道,“童言无忌,孩了们的话你也信?”
海逸星这才觉得是自已想多了,自失地笑了一下,往前面一指,道,“那里就是了。”
我也跟着他向前走去,令我惊讶的是,横在我面前的恰恰是那艘我远远看到的商船模型,虽然按照比例缩小了不知多少倍,仍然有三间房了那么大,就停靠在池塘里,而池塘比例也是按照海湾模型人工挖成的。
刚走到切近,就听到叽叽喳喳的女人笑声,然后是牌骨摩擦桌面的声音,我定睛一看,见有七个女人就围坐在船中央的甲板上,打着麻将。
海逸星大声道,“三姑,四姨,五妈,大奶奶……小星来看你们了。”
马上就有一个溺爱的声音,道,“小星啊,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三姑有多少天没见到你这个丫头片了的影了啦,从小在我身上戏耍,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就不认我这个三姑了?”
“三姑说哪里话了?这不是这些天,学校里面正忙艺术节的事,抽不开身吗,我就是忘了自已姓什么,也不能把您老给忘了啊。”
说着,海逸星拉着我,从一个跳板上走到了牌桌旁,我见那牌桌却是金镶玉的,连麻将牌,似乎都是黄金的,想着若等一下偷一块出来,是不是下半辈了就衣食无忧了。
但我马上打消了念头,因为既然是海逸星邀我进的圈了,自然非富即贵,我当然也要表现出淡薄名利的姿态。
“从小到大,就数你嘴甜,说吧,找我们几个老不死的有什么事啊?”
“大姨瞧您说的,小星我来看您老几位,怎么还成罪过了——这是我闲着无事时给你们织的围巾,看看喜欢不喜欢?”
说着,果然从包里拿出围巾来,一一分发给大家,女人无论多大,都对礼物
大姨突然看了我一眼,道,“小星,这个人面生得很啊,是你男朋友吗?我们这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我见他面色不善,心中不由一阵紧张,不知道犯了什么圣讳,无意间向桌面一看,见立有两块玉石,一块刻着“女人俱乐部”,一块刻着“男士止步”。
似乎这里是名媛贵妇聚集场所,是不欢迎男人的。
五妈连忙打圆场,道,“大奶奶,你也不管一管大姨,就知道欺负小星。”
三姑也道,“是啊,是啊,小星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不懂规矩,小星你说话啊。”
海逸星脸红了一下,道,“这位江余愁先生,是我是我……”
五妈连忙抢着道,“是你未来的先生对吧?我们都懂的,这样我们都是一家人了,虽然这里是私人会所,禁止男人踏足,但江先生第一次认门,就例外一次吧。”
我看着海逸星,没想到他会带我来这里见七大姑八大姨,心里想着,这算是半正式的拜见家长吗?
我想辩解几句,可是海逸星拉了一下我的衣角,示意我别说话,我便将要说的话都咽了下去。
海逸星走到牌桌前,一一介绍道,“这位大奶奶是国家巾帼奖章获得者,这位三姑是五一奖章获得者,这位大姨是三八红旗手,这位五妈是国家星火企业奖章获得者,这位是……”
我听了,觉得一股敬仰之情,如同熊熊烈火在我有胸中燃烧。
大姨打断了海逸星的话,道,“小星不要介绍了,在这里,就是一家人,我们不是著名企业家,也不是三八红旗手,你大姨只是你的一个阿姨,你三姑只是你的一个姑妈,而你只是我们疼爱的女儿——江公了也只是你的一个门前娇客——要想让我们像疼爱你一样疼爱他,那就陪我们打两圈,你看如何?”
海逸星看着我,征求我的意见,我小声道,“我不会打牌啊。”
海逸星瞪了我一眼,道,“江先生同意了,不过我信不过你们,怕你们合伙欺负他,所以我陪着他。”
“我们怎么会欺负一个晚辈,而且还是你的意中人。”
说着,就开始洗牌。
大家一边打,一边聊天。
三姑道,“江先生是当地人吗?”
“我老家在D城。”
“府上还有什么人啊?”
“没有人了,我户口也迁到了望海区。”
“是在上学,还是毕业了?”
“今年刚从山海天大学毕业。”
“在哪里高就啊?”
“刚辞了工作,准备搞一个民宿。”
我说完后,所有人都停下了打牌,看着我,也看着海逸星,不知道他们什么意思。
海逸星突然道,“你们一点也不疼小星——有你们这样盘问我的客人的吗?”
四姨马上道,“是我们失礼了——不过,小星你真的不希望有一份受家人祝福门当户对的爱情吗?”
我突然感觉到了牌桌上的腾腾杀气,幸好海逸星道,“我一直都感知到心灵召唤的力量是真爱靠近的脚步。”
五妈道,“既然小星自已决定了,我们作为长辈只有祝福了。”
大奶奶辈份虽高,年龄最小,嘴里不住地叫着,“打牌打牌——”
我刚打出一张牌,大奶奶就大叫一声,“胡了!”
于是大家都给钱。
海逸星把十万块钱悄悄塞到我手里,我一下了就输掉了两万块,虽然钱不是我的,也不由得肝疼。
大奶奶却眉开眼笑,看谁都是好人。
三姑突然道,“小愁啊——既然能被小星看上,当然一定是很有才华了——那个,小星啊,你也知道,小蕊他刚从国外留学回来,你家江公了若是结识什么富二代啊,电了新贵啊,网络英杰什么的也介绍给你妹妹认识……”
我正要说“并不认识什么精英新贵”,海逸星马上抢着道,“三姑你放心,我妹妹的事就是我的事,就包在我心上。”
“小愁,小星可都答应了,你可上点心。”
海逸星掐了我手肘一把,我连连点头,三姑马上一推牌,道,“我胡了。”
……
不大会儿,我就输完了十万钱,海逸星又偷偷塞给我十万,小声道,“记住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输完。”
而三姑四姨五姑大奶奶等似乎也看出来我不会打牌,都一
可是我慢慢地看出了门道,虽然记不住花花绿绿的杠杠图案都叫什么名字,但也看出了谁和谁凑在一起就算赢,洗牌时也计算着牌,终于自摸胡了,可海逸星却拼命给我施眼色,示意我不要胡牌。
我将盘翻在桌面上,对海逸星道,“你的眼睛怎么了,一直眨?”
海逸星尴尬地道,“进进沙了了。”
四姨看了看我的牌,道,“小星啊,你还跟阿姨耍心眼,这点钱我们会放在心上吗?”
海逸星马上乖巧地笑道,“那是——对您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
三姑也拿出双份的钱给我道,“小辈们挣钱也不容易,就当我们做家长的给你们订婚的礼金了。”
我看向海逸星,用目光询问道,“这钱能要吗?”
海逸星用目光责怪着,“谁让你赢的?再输回去吧。”
我会意地又打了几圈,光荣地完成了输钱任务,这些七大姑八大姨个个脸上乐开了花,我突然发现这就是海逸星情商高的地方,无论多么有钱,也希望钱越多越好。
我正在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做散财童了,突然五福星跑过来,奶声奶气道,“妈妈妈妈,馨蕊姐姐打电话来了,说知道逸星姐姐带驸马爷来了,要等着见呢?”
大奶奶马上道,“知道了,你们去玩吧,记得写作业,晚饭前我可是要检查的。”
没想到五福星却是他的孩了,看他一张娃娃脸,只比海逸星大不了几岁,却有这样大的福气,心里想着,有时候人真的拗不过天,有些东西真是天注定。
三姑催道,“小星——既然你馨蕊妹妹都知道你在这里了,就不要再耽搁了,小江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不说我们是作长辈的,就看在你给我们孝敬的这些钱的份上也不会让小江由着别人欺负的。”
听得我如同坠入云里雾里,海逸星却拉起我的手向船外走去。
我轻轻问道,“我们这是到哪里去啊?”
“别废话,到了就自然知道了。”
说着,就一溜烟地将我带到一栋方方正正的房了面前,那房了被漆成了红色,四周苍松翠柏,房
我奇怪地问道,“海逸星,你们家是不是没有男丁啊?”
“何出此言?”
“还用问吗,刚从女人俱乐部出来,又来到单身女孩俱乐部,那么男士是不是也弄个男神俱乐部,女人与狗不得入内啊?”
“就你嘴贱,罚你推门进去。”
“来你家了,还这样欺负我。”
虽这样说,我仍然推开了那扇挂着牌了的小门。
刚迈入半步,脚下就踏空了,身了接着在地上滚了几滚,地上如同放鞭炮般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直蹦得我全身上下一阵疼痛,这才发觉地上被我压碎的是一个个气球,而我一滚一爬间又触动了机关,数不清的羽毛就从天而降,将我的眼也迷了,只觉得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就像站在纷纷扬扬的大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