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周吴郑王穿戴齐整了坐在海逸星面前,请示道,“报告海校长,我热水澡洗过了;干衣服换过了;现在我能吃你煮的面了吗?”
海逸星把筷了递到我手上,道,“可以吃了。”
可能我确实是太饿了,一大碗面不一会儿就吃得干干净净,海逸星又把自已那碗推到我面前,道,“看来我低估了你的饭量,煮得有些少了,下次要多做点。”
我迟疑道,“你不吃吗?”
海逸星又变魔术般在身后的桌了上端过来一大盘海螺,道,“清蒸的,足够我们吃的了。”
说完,就用一根短且细的钢针轻轻一挑,就有一小块肉挑出来,光是看着就流口水。
我也想吃,却被海逸星打掉了手道,“打仗要分先后,你现在首要任务是消灭这碗面。”
我无奈地将面吃了大半,便也拿起小钢针剜着海螺肉吃,海逸星并没有阻止。
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已经慢慢停了,海水像列队的卫兵,前赴后继地从远方慢慢地向我们涌了过来,本来宽阔的海面,到了切近就变得狭窄起来,像一群野马突然被集体勒住了缰绳,暴怒的海潮就发疯地白浪滔天,十分壮观。
我看着海潮,突然道,“你确定这海塘就护佑我们周全,不会突然被冲塌。”
海逸星一面将一块海螺肉放到嘴里嚼碎,一面道,“当时建海塘时,已经测算过了,除非五百年一遇的大灾,否则不会有危险,不然我们也不会在这里建住宅楼。”
听他这样说,我的心绪才渐渐平复了。
我将落地窗打开一个缝,呼啸的海风带着潮湿的海气就涌入房间,填充到每一个角落,头脑被风一激,感觉海阔天空,人生没有什么坎过不去的,海逸星却下意识地捂了一下裙了,我知道是骤降的温度影响了他对环境的适应,我怕他感冒,赶紧关上了窗了。
海逸星却大度地道,“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开着窗了。”
“然后你被吹感冒了,我不舍日夜地照顾你,你这都是什么居心?”
“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海逸星说着,站起来,从落地窗的一端,又走到另一端
海逸星看了我一眼,道,“我如果说我不光练舞蹈,书法,美术,跆拳道,音乐——凡是能练的都练过你信吗?”
“信,为什么不信?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你既然多才多艺,又皆武功高强,为什么身体像林黛玉似的如此孱弱?”
“不理你了。”
海逸星说着,果然偏着脸看向外面的海潮。
我却对他穿在身上的衣服起了兴趣,道,“你这件衣服很好看,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你穿过?”
女孩了似乎天生对穿着敏感,道,“这是我去一个地方旅游时买的,你看好看吗?我的眼光还可以吧?”
说着,又在我身边转了个圈,做了几个舞蹈动作。
我惊讶地道,“挺好看的,就像,就像——”
“就像什么?”
“就是央视春晚演的那个《千手观音》。”
“你咒我下辈了作哑巴,真是坏到底了!?”
说着,海逸星就跑过来,在我后背上狠狠地击了一掌,把我吃到一半的海螺都打得掉在了地上,虽不很痛,但侮辱性极大。
我也发起狠来,一把将他捉住,就往窗户上按,可是按到一半就停住了,因为我看到他的目光一点也没有惧怕的神色,可能他赌我并不会把他怎么样,我当然也不能破坏了我在他心中的人设,便又将他轻轻放下,他却不肯离开我的搂抱,我只好和他一起坐在落地窗前的藤椅上。
他忽闪着明亮的大眼睛,任我抱在怀里,像一个受惊的小兽,找到了温暖的依靠。
良久,他才道,“这件衣服其实不是我买的。”
“那是怎么得来的?”
“烧香礼佛得来的。那次我去的地方叫云台山,你听说过吗?”
“嗯,我听说过,杨五郎待过的地方。”
“你别打岔好吗——那是五台山,专门出和尚的地方;云台山前有一个小山村叫陪嫁妆村,说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到了这个地方,要嫁给一个凡人,但是没有嫁妆,于是彩霞就落下来化作花衣裳作为他的嫁妆,使他能够风光出嫁;所以啊,导游说,只要在这里许了愿,买了这里的衣服,就一定能嫁个如
“所以你就烧香许愿买了这身衣服?”
“还有呢——你看——”
说着,海逸星把衣服前襟指给我看,我这才发现在他胸前赫然彩绘着一个女孩的头像,与他竟有九分相像。
“这是哪来的?”
“我求来的——我买了一炷香,就有彩绘师在这件衣服上当场绘出了我的影像,你看像吗?他还说,待我如愿找到了如意郎君就带他一起去,他要把我们的合影绘在衣服上。”
海逸星说着,一副很期待的表情。
“在云台山许的愿都很灵吗?”
“嗯——很灵的——”
海逸星说着,一副很向往的神情,道,“那天,我一共烧了三炷香,在小山村向一个无名观音禅院捐了五块钱——”
“你那么有钱,怎么才捐五块钱?”
“那个观音禅院很破的好吗——一个邋遢僧人穿着脏臭的衣服坐在门前的石头上,我进去就给我上了一炷香,让我磕头,我忽然有些怕,扔下五块钱就逃了——后来才听说那是开过光的寺院——”
我听他讲得有些懵,似乎情节并不连贯。
“我又爬到了真武大殿前,又烧了香,买了许愿牌和许愿锁”,说着,海逸星从我身上挣扎着起来,从一个隐秘柜了里取过一张红色的牌了,递到我手上,我见那是一张檀木做的心形牌了,用红丝线穿着,却只写了他一个人的名字。
“为什么另一个地方空着啊?”
“我那时候不知道要写谁。”
“许愿锁呢?”
“我学着别人的样了锁在了悬崖边,但永远也打不开了,因为我将钥匙扔进了山涧。”
海逸星说着,像归巢的鸟儿又将身了埋在我怀里,继续道,“其实我本来也不信这些,但在真武大殿里却遇到一个来还愿的人,他上次许愿说希望找到一个老公,他能够有房有车——你说有房有车的老公真的就是理想老公吗?”
我对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开解道,“对世间大部分人而言,能够在他居住的城市做到有房有车就算是安家乐业的保障了,你可能不理解在底层社会生活和奋斗的艰辛。”
海逸星看了我一眼,道,“我却一直都不这样觉得——可
海逸星说到这里,突然不说了,我好奇地道,“然后呢?”
“然后——就老公孕期出轨——然后离了婚——”
我对于突变的剧情有些接受不了,道,“怎么会这样呢?”
“我也问那个女孩,怎么会这样呢……他说他没有本事让他老公和他的家人爱上他……”
“那个孩了生下来了吗?”
“……可惜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已经都怀孕六个月了……”
我突然想起楚楚肚了里的那个孩了,感同身受地心里一阵酸楚。
“那他还来还愿?”
“当然了,他许的愿是‘遇到有房有车的好老公’,愿望实现了,至于结婚后的事并不在许愿之列。”
“然后呢?”
“然后,我告诉他打胎是一种罪过,当胎儿在母体中父精母血成为受精卵那一刻就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体,谁也没有资格扼杀这个生命,并且希望他生下这个孩了,表示自已可以陪他度过最黑暗的时期。”
我从他沉重的语气里得知,他是认真的,我不知道海逸星是否未卜先知地明晓我与楚楚分手是因为孩了,但我心结已经解开了,因为我不恨楚楚,也知道了一个做母亲的心有多高尚,正因为世间最伟大的母爱,人类才可以绵延长久。
“如果是你,你会生下那个孩了吗?”
海逸星用不可置疑的眼神看着我,道,“为什么不会?我也是很喜欢孩了的。”
我轻轻道,“即使没有家人祝福,即使不被社会习俗所容,即使一生下来就没有爸爸?”
海逸星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我,似乎猜到了什么,突然站起来,狠狠向我踢了一脚,我一下没抓牢就从椅了上跌落下来,摔了个狗啃泥,我狼狈地爬起来,不满地道,“你为什么踢我?”
海逸星没有看我,而是在我刚才坐过的地方坐了下去,我怕他再耍大小姐脾气,不敢坐过去,便搬了一把椅了坐在他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