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浑身上下只能感到冰冷。突然亮起的屏幕在漆黑的夜中那幽蓝的光芒格外明显。他只能感到自已全身的颤抖。周围传来舍友的呼吸声,平静而安稳。滋生的恐惧,那些缠绕他的梦魇,正在疯狂咆哮、撕扯,无助感顺着冰凉的双脚蔓延,他忍住自已心中的那份不安。拿起手机,眼睛仿佛被那张小小的屏幕吸进去一般,再也移不开了。
就像一张恶魔的脸。
也许,也许这次就可以了呢?
填上自已的信息,通过自已的验证之后,他再次以自已所剩不多的信用兑换了一笔借贷,看到入账的金钱,他再也顾不得什么,迫切地点开那个让他着迷、已然成瘾的网页,源源不断的、不知疲倦的,带着无比期待的神情渴望着“提款”字样的按钮,用激动的双手点击,期待着可以出现像最开始时那样到账的通知。
警告,未知错误,未能提取成功,请重新进行充值后刷新尝试。
他只觉得脑袋上下一阵嗡鸣,布满血丝的双眼因为这短短的一句话导致进一步扩散,直击心脏的心悸带来阵痛,那已经超越了沮丧的范畴,那是第一次期待死亡降临的绝望。
至此,他彻彻底底欠债十万元。
此刻,他只想通过睡眠来减少那强烈的不安,他不知道明天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但是,他希望,片刻的睡眠可以再多欺骗自已一会儿。
他携带者惶惑胆战心惊地入睡。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诡异的梦。
他在一片焦黑的土地上,脚下踩着不知道能否成为路的焦土上。路的正前方,被浓雾笼罩的若隐若现的城墙底下,一扇巨大厚重的城门散发出腐朽的气息,脚下无数朵枯萎的花却散落着诡异的红色花瓣,黑土掩埋的地底,谁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空气阴冷潮湿,潜藏于风中的呼啸裹夹着这片充斥着荒芜气息的土地,为黑暗提供了滋润的养土。黑土之上的城涌溢出沉闷的氛围,腐朽的气息笼罩在脚下这片土地,黑漆的城门带着永恒的死寂,接待着它所面对的每一位访者。
“进去吧。”一身黑袍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边
“这是哪里?”
“这里为迷途者而开。”
无尽蔓延的城墙如同水波荡漾般扭曲变形,甚至渐渐变得虚幻起来,所谓的城门也渐渐模糊,被突涌的雾潮笼罩。女孩一双乌黑珠死死瞪着前方,身体轻微颤抖的同时呼吸也变得急促。
他知道,他害怕了。
“我、我不要进去。”
“你没有选择了。”
这话蛊惑着他的内心,没错,他没有选择了,他要进去,他没有选择,他必须进去,他......一脚踏进这片未知之地。
长长的街道两旁,每一户门前的每一扇窗都闪烁着长明的枯黄灯火,各种不同形状的黑影映在不知什么材质做的窗户之上,虽然看不清屋内的一切,但恐惧的情绪从那一扇扇窗之内涌动至街上,极致的压抑将整个街道变成诡异的寂静。
这是应该永远沉寂下去的地方,不该迎接任何人的到来。
“准备好了吗?”身着黑袍的家伙冲着女孩说到。
“做什么?”少女一边回应,一边用斜视的目光看向身后那片逐渐浓郁的黑雾。
他退后一步,没有说话。
“喂,你……”
主宰生命的美妙,最适合从贪婪之人身上索取。
什么?女孩怔了怔。
“谁在说话?”
主宰生命是绝对的愉悦。
裁决他人的生命,控制他人的生死。
支配一切才是值得信奉的真理。
“你……唔!”
这些一字字一句句如蝗虫过境般钻进少女的脑袋,啃噬着他的思想,抹灭着他的理智。他痛苦地倒在地上,蜷缩起本就瘦弱的身躯,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已的脑袋就像一个灼烧着的火球,仿佛就要爆裂,指尖深深插陷于头皮,上下齿牙并于一体狠狠摩擦,发出嘎、嘎的嘶叫……
他觉得这就是死亡,这就是死亡来临时的时刻,可是这明明是令人恐惧的瞬间,可是他却没有反抗的想法,脑海中似乎有个声音再告诉他,他的希望早就破灭了,他的自由被他自已所葬送了。
他把自已遗忘了,亲手丢弃了他自已。已经记不清何时开始,模糊的就像水面激起的涟漪,记不得它原来的样了,越是努力回想,就越陷入纠结苦恼之中。
他
不、不可以......
“不!不可以!”
“梓安,醒醒!”
睁开眼,身边正围着自已的舍友。而墨梓安只看到了从他们瞳孔中映射的死人才有的苍白脸色与阴影。
......
“后悔吗?后悔吗?死亡是一种馈赠,一种解脱,渴望死亡吗?”
窥见你所遗弃之物。
“是谁?!”墨梓安强忍着头痛欲裂的感觉,冲着萧索无物的空中咆哮着。
“后悔吗?渴望死亡吗?后悔吗?渴望死亡吗?”
“闭嘴!我叫你闭嘴!”他发疯似的嚎叫着,企图驱散脑海中那令人厌恶的声音。
“挣扎,反复,挣扎,反复,挣扎,反复……”
“住……”话未出口,那种如针芒在背的盯视与死亡窒息却骤然间消失了,就如同搁浅的鱼突然回归大海一样令人猝不及防。
眼前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教室,只不过,窗外的血色黄昏消失了,变成了孤寂的黑夜长空,教室内满满当当的全是学生,身体本能告诉他,已经没有什么危险的威胁,他浑身脱力地靠在墙边缓缓坐下,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劫后余生令他在庆幸之余也愈加恐慌,休息了一会儿后,好容易才冷静下来。下课铃声在此时响起,每个教室内一阵骚动,不久,一群学生似是从蜂巢中涌出的工蜂一样奔涌而出,墨梓安呆立座位上,不知所措。
这里是他熟悉的学校,可就是这个熟悉的地方此刻却令他感到无比陌生,令身处此地的他惶惑,是的,连他自已都未曾发觉,这里带给他的恐惧有多强烈,似是来自灵魂的悸动猛然刺痛他的心脏,当他再次抬头有意无意瞥见窗外的黄昏时,他惊悚的瞪大双眼,窗外,一片片血色的霞云由外及内愈发殷红,就如一只只血染的双眼,讥讽地瞧着惶惶不安的傀儡,它在向墨梓安传递,传递它的嘲笑与戏谑的姿态。
被这样的眼睛盯着,呼吸被迫变得急促,寒意透过脚尖传至身体各处,神经仿佛变得迟钝,眼前也渐渐模糊起来,窒息感,窒息感,强烈的窒息感携带死亡的气息逼近我,而墨梓安此刻的感觉就像是胶片中被定格的画面,黑白、死寂,永远不得解脱。
“墨梓安?你
一声呼唤惊醒,那些幻觉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一对深邃的瞳眸,目视着他。
那人矗立在原地,给人一种空谷幽兰之感。
“伏老……老师……”
“在想心事?”
墨梓安点点头,“有些……有些难过的事……”
“自已没问题吧?你的脸色很差,有什么事会难过成这样?”
“伏老,我没事的。”
“伏老,我们先走啦!”一旁经过的学生对他说道。
“回去记得我布置的任务。”
“放心,一定完成。伏老的课又不是别人的课。”
“少捧高,谁的课都得好好听!”
“懂得,懂得。”
伏老看着明显不打算交心的墨梓安,心里暗暗叹息,回道,“那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多跟同学、舍友聊聊,无论遇到什么,总有解决的办法。”
墨梓安鼻尖一酸,差点没忍住眼角快要滚落的泪水。
噔噔噔,门口一阵敲门声。
“伏老,文法系新来了两个新生,法学课打算推到您这个班,您看看收吗?”
“这个时间段来的新生?是转系耽误的吗?”
“不是,他们说……就是新生。您收吗?”
“只要是想学习的,我都欢迎,给他们登记一下。”
“好,打搅您了。”
等处理好这边的事,才发现墨梓安已经收拾东西离开了。
“欸,小沅,你等等。”
“伏老您还有什么吩咐?”
“吩咐谈不上,你可以帮我把四班的辅导员叫来吗?有些事需要跟他谈谈,他应该还在办公室。”
“没问题,我顺路回去帮您带个口信,就在这儿聊吗?”
“对,麻烦你了。”
“您客气了。”
……
戏奉才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还是没找到所谓的十四号宿舍。一旁的雨尘归不慌不忙地看着手里的材料,似乎根本不在意找不找得到自已今晚睡觉的地方。
“哎呦,我的尘哥,咱们先别看了行不行?咱们都在这里迷路绕了大半天了,还没找到地方,这一路上遇到的妹了你不心动我还心动呢(o﹃o)咱别看了好不好?先收拾好,难得出任务来一次大学,这不得好好玩玩!以前出任务不是累死累活的就是要死要活的,这次好不容易
“你不是要找宿舍吗?喏,就在前面左转。”雨尘归举起手中一沓订装的材料,指着上面的宿舍信息对他说。
“哎呀,你知道怎么不早说啊,害得我在这里瞎找半天,让我看看。”
戏奉才一把夺过,“让我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东西。看看哦,学校建筑分布图,寄件信息位置分布,警卫分布,文法系教师档案……你从哪搞的这些?”
“别人送我的。”
“啧,你的情报网还真是好。不过啊,尘哥,有时候太过耀眼反而会碍眼,难得放松一次,有时候懈怠一下,不仅仅是放松自已,也是做给一些人看的,尘哥,圆滑一点不是坏处。我们又不是活在阳光里的家伙。”
“……你说得对。”他确实应该再沉稳一些。
“尘哥!快看快看!白丝!短裙!哎呦这腿,你看那翘臀,人间天堂啊ヽ(???)?!”戏奉才兴奋地拍着他的肩膀,激动的像个小破孩。
雨尘归轻叹一口气,第一次因这些洋溢着活力与鲜活的面孔浅浅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