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湄如醒过来的时候,床边侍候的两名宫人立刻就扑了上来。
其中红衣服的宫人是她的心腹侍女,殷勤地向她介绍着眼下的情况:“小郡主身体康健,哭声可响亮了!已经让乳母喂了奶,眼下睡着了。太子殿下抱着小郡主都舍不得放手,爱得跟什么似的,半点儿都不嫌弃她是个女孩儿,还说先开花后结果也不错!”
王湄如抿了抿唇,没有多说什么,但心中并不觉得失望。如果她这一胎是儿子,以太子如今的处境,将来要是真的从储君之位上下来了,怕是一家大小都没得好下场,太子的子嗣就更危险了,天知道新君能不能容得下他?!但如今生下来的既然是女儿,那就安全多了。一个女孩儿能做什么呢?新君但凡不是个糊涂人,都会乐于拿这个侄女充作自己仁慈的牌坊,保她一世富贵平安的。
王湄如心里庆幸着,自己生下来的是个女儿。
她低声问红衣宫人:“孩子在哪里?还在殿下那儿?”
红衣宫人笑着回答道:“殿下抱走了,不过刚刚已经交回给了乳母,这会子正在隔壁屋子里睡觉呢。姨娘若是想见小郡主,奴婢这就过去抱过来?”
王湄如柔声道:“你去瞧瞧,孩子是不是醒着?若是睡着了,就别扰着她。若是她醒着,你再抱了来我看看。我也就是生孩子的时候匆匆瞧了她一眼,便晕过去了,都没来得及仔细看清楚她长的什么模样呢。”
红衣宫人笑着应声退了出去,一直站在床边沉默不语的绿衣宫人捧过一碗参汤,坐在了王湄如床边:“姨娘喝点参汤润润喉吧。方才一定辛苦了。”
王湄如盯着那绿衣宫人,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了:“我不渴,你下去吧。”她扭过头去,半点不想见到这名宫人。
那绿衣宫人却并不慌张,反而还淡定地笑了一笑,低声道:“承恩侯夫妇刚刚到东宫来了。他们不是听说姨娘生产才过来的,而是得知太子与太子妃又闹起来了,才匆匆赶进宫中。承恩侯还得了消息,知道皇后娘娘生前在皇上身边安插的几个秘密人手,都被皇上抓起来丢进了天牢,便担心是什么地方露了破绽,叫皇上发现了,又怕皇上会从那些人嘴里问出要紧消息来,所以特地进宫询问太子?到底让那些人做了些什么,好预备着帮忙善后。”
她顿了顿,低下头?凑近了王湄如耳边:“可太子殿下一来是不清楚详情?二来也是为了维护姨娘?因此没有回答承恩侯的提问。这会子舅甥俩不欢而散,一会儿太子殿下估计就会来看姨娘了。姨娘到时候可得好好跟太子殿下商量商量,要如何在承恩侯面前把事情搪塞过去?还得让承恩侯自个儿愿意尽心尽力地为太子殿下善后才好!”
王湄如愤然回头瞪向绿衣宫人:“事情都是你们做出来的?如今还想指望我们善后?!”
绿衣宫人轻轻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提起了另一件事:“我们殿下让奴婢禀报姨娘一个好消息?二姑娘那儿?已经换了一位大夫?是一位致仕了的老太医?最是擅长治风寒咳嗽的。二姑娘吃了他开的药?三剂下去?晚上就咳得少了许多,已经可以睡足两个时辰了。大夫说,继续调理下去,二姑娘的身体会慢慢好起来的。若是一切顺利,过得两年?二姑娘也就跟一般姑娘家没什么两样了。”
王湄如听得动容?眼圈儿微微红了?眼中再也没有了先前对绿衣宫人的愤恨:“你说的是真的?!妹妹的病情果然有了好转?!”
“自然是真的。”绿衣宫人微微一笑?“奴婢骗你做什么?反正你才生下了小郡主,洗三那日程二太太定要进宫来看你的,到时候你一问?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么?”
王湄如深吸一口气:“好,若你们主子果然能治好我妹妹,再保得我们姐妹与小郡主三人的平安富贵,我自然不会让他失望!”
绿衣宫人低头一拜:“姨娘放心,我们殿下言出必行。与他将来能得到的相比,姨娘与二姑娘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小郡主更是我们殿下的亲侄女儿,他只会更加疼爱关怀。只要姨娘照着我们殿下的意思行事,你所求的东西,都会实现的。”
“但愿如此吧。”王湄如淡淡地道,“反正我已经帮了他一个大忙,他若真有诚意继续与我合作下去,那想必也不介意让我多看看他的诚意?薛氏傲慢无礼,薛家人更是可恶至极!我妹妹的身体就是被薛家人害成这样的,横竖他家也没什么用处了,不如你们主子帮我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至少也要出点人命,才能让我出一口气呢!”
绿衣宫人皱了皱眉头,心中生出几分不耐烦来。
王湄如的用处虽然挺大,但做的事有没有效还是未知之数,如今倒是早早就宣扬起自己的功劳来了!薛家虽然不算什么,但薛四姑娘却是他们殿下的要紧帮手,明年就要跟着蓝氏一块儿嫁进来做侧妃的。他们殿下还有许多需要用钱的地方,这门婚事不能出什么差错。薛家若这时候出了人命,天知道薛四姑娘是否需要守孝,耽误了婚期?!王湄如功劳不大,架子倒是大得很。但他们殿下断不可能为了哄一个王湄如,便坏了自己的大事。
于是绿衣宫人便劝王湄如道:“姨娘若真想薛家出人命,想必最希望出事的,还是那个害得二姑娘落水生病的纨绔子弟吧?只是二姑娘如今病情才有好转,等她大好了,让她亲自看着仇人咽气,岂不是更加大快人心?薛家老太师如今伤重在家,我们殿下不好接近他,也不好派人去接近,下手不大方便。但等到老太师归西,薛家人就泯然众人,想什么时候去对付他们,都没问题了。姨娘便是想亲自动手,也是无妨的!”
王湄如冷笑着看向那宫人,心知这不过是对方的搪塞之言。薛老太师重伤了几个月,虽然不见起色,但也迟迟没有咽气,偶尔还能醒过来跟家人说几句话。天知道他会不会养着养着就好起来?万一他迟迟不死,太子却先一步被废,她王湄如对三皇子而言,又还有什么用处呢?!
她凑近了绿衣宫人,一字一句地道:“我不管你们主子对谁下手,又用什么法子下手,反正我要在十天之内,听到薛家死人的消息,否则……你猜我会不会对太子殿下说些什么?反正我为他生了个女儿,他如今正宠我呢,未必会介意我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