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
这位年仅八岁的小皇子一向低调。他的生母乔美人是以美貌闻名的,不过本人好象不太聪明的样子,娘家也不显赫,亲戚里倒是有几户官宦人家,但并没有手握大权的重臣。
皇帝近年来颇为宠爱乔美人,但也只是宠幸得比较多而已,连位份都没给她提上去,让她在生了皇子后,也依然屈居四品“美人”之位,可见这位乔美人的受宠有多大的水份了。虽然偶尔会有传闻,提到乔美人在宫里为争宠闹了什么笑话,又或是皇帝赏了乔美人多少好东西,但无论是曹皇后、林昭仪还是萧贵妃,都没怎么把她放在眼里,知道她仅是靠着年轻貌美立足,等到年老色衰,自然会有更年轻美貌的新人把她取代。
京城里中下阶层的官宦人家,兴许会把乔美人和她背后的家族视作大人物,但真正高高在上的名门世族,从来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至于四皇子,年纪还小呢,虽说有传闻指他自小聪慧,开蒙后读书也读得很好,因此很受皇帝宠爱。但一个八岁的孩子,只要学得不算太差,周围的人里谁都会夸他聪明的,更别说这位还是天子血脉了,估计这些美誉里也有不少水份。太子也好,二皇子也好,都没想过要把一个孩子当成是竞争对手,只会拿他做工具,在皇帝面前表现自己的友爱孝悌。真要提防,也是提防年纪比他们小不了多少的三皇子朱玏。
因此,萧瑞问起董慧武,近来有什么四皇子的新闻,后者还真有些说不上来:“四皇子很少有消息传到宫外来,顶多就是说他读书读得不错,人聪明,学东西快,又或是得了皇上的什么奖赏之类的……如果要知道的是这些,那还真有一条,是上个月的事儿了,那时候我还没生病呢,在外头跟人吃酒的时候,听到一个乔家的小子吃醉了,跟别人夸口,说他们家四殿下如何如何聪慧过人,把整本《论语》和《孝经》都背下来了,简直是倒背如流啊!皇上龙颜大悦,还夸他象自己小时候一般聪明,顺道把少年时用过的一套文房四宝赐给了他。
“乔家的小子可笑极了,说什么皇帝觉得四皇子象他,就是属意四皇子继位的意思,吓得跟他同桌的人把他嘴堵了,当场拖走。也亏得那时候没有曹家和林家的人在场,否则他还能活命么?!”
董慧武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乔家人不成器,没出息,但有时候真的很蠢,总爱在外头说些大话,喝醉酒后,嘴上就没把门的,闹笑话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不就是为四皇子脸上贴金么?有什么稀奇的?要不是亲眼目睹了那天的情形,董慧武都不稀罕去打听!
然而萧瑞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件事若叫三殿下知道了,估计会无法置之不理吧?”三皇子要把上头两位哥哥拉下马来,就够辛苦的了,结果一转眼,小弟弟也后来居上了,他能不着急?若不能赶在四皇子长到足够威胁他的年纪之前,坐稳了储位,到时候谁会成为新君,还是未知之数呢。
如今这位皇帝,明摆着就是个忌讳外戚坐大的君主,林家不如曹家显赫,所以他偏爱林家。而跟萧家比起来,乔家岂不是更加弱势?萧家手里好歹也有城卫军大权呢。萧家外孙不做储君、不争权位还好,要是他争了,皇帝还会继续信任萧家人么?
萧瑞冷笑了两声,再次觉得三皇子是在作死。就算他心急,也不用赶这一两年,四皇子才八岁呢!等到他长成,还有好几年的功夫。难道三皇子在几年之后,还没有把握获得皇帝与朝臣们的支持么?兴许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要靠真本事去赢得储君大位吧?!
萧瑞不想理会这位表兄弟的事,转头一看,董慧武还在眼巴巴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释疑:“好兄弟,给我说清楚,莫非四皇子得了皇帝几句夸奖,三皇子就心急了,想尽快解决了太子和二皇子,把自己送上太子宝座?犯得着么?!四皇子不过是个八岁的奶娃娃,能碍着他什么?!”
萧瑞笑笑:“他怎么想,是他的事儿,就别理会了。如今在家里没了继母碍事,父亲又只剩下一个儿子,必是指望能继承家业的。我走了之后,就少在外头吃喝玩乐了,或是认真读几年书,跟父亲学些人情世故,或是谋个正经差事,好好历练几年。哪怕是熬资历,慢慢谋升迁,好歹也要开始熬才行。虽说爵位迟早是的,但事事都要看父亲的脸色,和靠自己就能立稳脚跟,不必受他约束,那是两回事。”
董慧武摸了摸鼻子:“我这回病了一场,请来的太医也说过,是因为早年不注意保养身体,留下的后患,大理寺那段牢狱日子,也不是没有影响。就算不提,我原也打算要好好收收心,少出门胡闹了。反正我后娘跟弟弟都没了,再没人能给我添麻烦,我也犯不着把我老子往外逼。万一他又娶个年轻后娘回来,再生个儿子来抢我的位子,我冤不冤?!不过将来的路要怎么走,我心里已经有数了。就放心吧,我不傻,不会做出把到手的家业拱手让人的蠢事来的!”
萧瑞笑了,拍拍他的肩膀。两人又高高兴兴地喝了一杯酒,一边吃菜一边聊些闲话,等到宵禁时间将近,方才相互告别,各自往家中走去。
萧瑞本就没喝醉,叫夜风一吹,人一哆嗦,脑子更清醒了。他加快脚步,往自家将军府的方向行进,却在拐入一条岔路口后,停下了脚步。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路边的树下,三皇子的手下徐来顺缩着脖子,牵马守在车边,看到他,立刻往车中低声报了一句,车帘随即被掀开,三皇子朱玏那张脸露了出来。
萧瑞暗暗叹了口气,走了过去,温顺地上了马车。徐来顺立时跳坐到车辕上,慢慢驾驶着马车往前走,也不知道要到什么地方去。
车厢里只有萧瑞与三皇子二人对坐。车中并未点灯,萧瑞看不清三皇子脸上的表情,只能感觉到对方的心情很不好。
他想了想,决定先开口为强:“殿下为何如此不谨慎?赵小姐与马三婚约已定,无可更改,殿下只当往事都如云烟就是了,为何还要送信去?就是送信,也该小心些,怎能叫马玉蓉认出来?!殿下可知道,当马玉蓉写信质问我此事的时候,我心中有多么震惊么?!一旦她向长公主殿下告状,殿下如今在宫中会是什么处境?贵妃娘娘又会是什么处境?您可都想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