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巢禅师叹了口气“以老和尚的推演,奇特高人能成全江流儿,可一旦江流儿归位,世间便再难寻得他的踪迹。既然你还在这边,那么江流儿必然还没能归位。”
罗炜嘴角直抽“照你的意思,我就是个帮你找人的工具人,一旦事情办成,劳资就可以去死了是吧!”
乌巢禅师高深莫测道“世间因果,喜乐悲愁,皆归尘土,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此生积善,福泽来世。”
罗炜撇嘴“少特么来这一套,劳资信奉的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任你吹得天花乱坠,还不如正经的把来世福报的证据有因有果摆出来。”
乌巢禅师微微一笑“施主知道释迦牟尼是如何成佛的吗?他……”
罗炜很不屑的截住话头“呵呵,劳资成不了第二个如来,你以为人人都能如此命大,被吞了还能由内至外开启剖腹产功能。就算江流儿也有这样的潜力,好歹本体也得全须全尾的才行,头盖骨都已经被人家当装饰品挂在胸前了,身首异处还有什么盼头!”
乌巢禅师闻言,双手合十,默默地念起了经文,估么这货心里其实觉得罗炜说得有理,但仍旧死鸭子嘴硬的坚信自己的推演。
别看罗炜嘴上说得这般不逊,但心里其实七上八下的,如果把乌巢禅师当做游戏中发布重要任务的npc,那么他所谓的推演所代表的意思就可以被解读为只有把西游倒回正轨,也就是把唐僧找回来,并且按照既定轨迹送去金山寺出家,他才能离开西游小世界。尽管只是个推测,却也是现下唯一的线索,罗炜没得选择,只能按照这个思路来。
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破庙里的篝火噼噼啪啪作响,时不时炸起点点火星,罗炜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旁边的鼍洁“咱这是又到了哪里?”
鼍洁瞅了他一眼,一指自己刻的字“我不是写了吗,这里是兰若寺。”
罗炜傻眼“跟你说正经的。”
鼍洁回答“我这样子,像是开玩笑的吗?”
这下,罗炜可真泛起了嘀咕“难道这里不是单纯的西游,而是《倩女幽魂》和《西游记》的串?”
鼍洁白他“串你个鬼,大门口那边有个破损的石碑,碑上写了,说这间寺院是东晋名僧法显禅师晚年所建,他在这里隐居期间翻译了不少天竺经文,还根据自身游历的见闻,编著了著名的《佛国记》。”
乌巢禅师接话道“这位施主说的没错,但是你把寺名记错了,这间寺庙名为阿兰若(在这里应该念rě),阿兰若在梵文中代指旷野密林,在西牛贺洲,是修行者最崇尚的能够不受打扰、静心修禅的处所。”
这个法显和尚罗炜还真知道,号称华夏取经第一人,西游里头是什么地位不好说,但现实中的玄奘法师是受了他编著的《佛国记》的影响,才义无反顾的踏上了取经之路,并且法显的《佛国记》、玄奘的《大唐西域记》、慧立的《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和丘处机的《长春真人西游记》号称早期研究古代西域、中亚以及南亚的四大珍贵史料。
由于小世界多多少少也会受到现实的影响,罗炜不得不怀疑,西游中的唐僧也极有可能在作者文笔未能及的那些时间段里,曾经拜读过法显的《佛国记》,从而成为坚定取经信念的其中一大支柱。乌巢禅师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阿兰若寺位于洪州城北郊的大山深处,虽然山路难行,但徒步前往金山寺也只需要大约半日的功夫。
没想到自己才昏迷了几个钟头,乌巢禅师挥挥袖子,一行人就再度回到了大唐境内,可见这货果然法力高强。不过罗炜还是有疑问“不是要找江流儿吗,咱们不守株待兔,在万圣龙宫等九头虫回来自投罗网真的好吗?”
乌巢禅师叹了口气“九头虫吃了那孩子已成不争的事实,再等在那里又有何用,不如先回来,另寻生路。”
罗炜闻言也跟着发愁,别说,西游中的唐僧还真特么多灾多难,这份多灾多难指的当然不是西行途中那些个因为各种理由缠他身子的遭遇,而是这辈子取经之前,这货的前九世都有取经的打算,却无一例外的统统死在了沙和尚手里。
白骨精说,唐僧是十世修行的原体,唐僧又是金蝉子转世,可见从金蝉子到唐僧,当中确实隔着不为人知的九世。沙和尚跟观音说,他在流沙河潜伏多年,期间吃人无数,被他吃掉的人当中就数几个取经人特别,他们的人头竟然可以浮在水面上,所以他才把这些人头串起来挂在脖子上,就当是为无聊的日子增添一些玩具。要知道流沙河的设定是连根鹅毛都浮不起来的,可见被他吃掉的取经人绝壁不是一般人。
这里就有两大不得不吐槽的点了。
其一,关于吃了唐僧肉能长生不老的谎言,如果唐僧肉真有这种奇效,沙和尚可都完完整整的吃了他九回了,也没见着有什么神迹降临。非要说在沙和尚那边不管用是因为年份不足,唐僧肉要想起效,至少得从第十世开始,那么他的产出其实比蟠桃和人生果要高得多了。人生果那点可怜的产出就别提了,哪怕是供给神仙的蟠桃,动不动就几千年开花几千年结果几千年成熟的,有这时间,唐僧几十次几百次的投胎都过去了,这得产出多少肉来。
其二,沙和尚跟那位星君轸水蚓居然有着相同的审美和喜好,都乐意拿骷髅当有趣。这不禁让人想起了不少佛教造像的审美取向,那些个金刚护法神马的多是面目狰狞,使用骷髅作为装饰品,据说象征着权势、威严和刚正,以及他们有着坚定的意志和决心,可以战胜一切妖魔鬼怪,甚至是无惧死亡的,难不成沙和尚和轸水蚓一开始就潜意识里也有着这份“向佛”之心?
罗炜思忖着乌巢禅师所谓的另寻生路,眼前突然一亮,金蝉子能投胎十次成为唐僧,就不兴人家再投第十一胎吗?反正这个该死的贞观十三年貌似没完没了的样子,哪怕晚生了一年不还是贞观十三年吗?即便唐僧的出生需要有一定的条件,在金蝉子灵魂不变的情况下,生父不变,生母不变,就不信不能再生出个江流儿来。
罗炜也只能破罐子破摔的想出这个损主意来,不过先决条件就是,他舔着脸凑到乌巢禅师跟前“我说禅师,您给我交个底呗,江流儿他爸到底是陈光蕊还是刘洪?”
乌巢禅师闻言眼睛眯了眯,一下子便明白了这货的打算,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施主着相了,你是谁又有何关系,关键是在普罗大众的认知里,你究竟是谁。”
鼍洁听他这么说,不赞同的接话“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一个人最重要的是牢记自己是谁,自己应该干什么。”
好家伙,敢情鼍洁窝在龙珠里跟在他身边的时候,虽然不敢冒头,实则乱七八糟的信息也没少接收,连《倚天屠龙记》都看过了。
乌巢禅师微笑摇头“你说得虽然在理,但是,这是在你已经被旁人灌输了清醒的自我认知之后应当有的处事之道,可你又怎么知道,一开始灌输给你的那些人告知的内容就一定是确凿无误没有猫腻的呢?”
罗炜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俩人莫名其妙的展开了辩论,其实这俩人都没错,只是时间段和前提条件产生了矛盾,乌巢禅师其实就是在隐晦的提醒罗炜,只要普世价值观认定了唐僧就是陈光蕊的儿子,唐僧也已经认定了自己状元之子的身份,那么一切问题就都不是问题。取经人必须得到人间天子的支持,有着受人尊敬的身份背景,还得注定了没有牵绊一心向佛,这三点是大前提,满足了这三点,金蝉子自然就会投胎。
甭管怎样,反正罗炜就是这么理解的,如果是这样,那就好办了。他这边盘算着等天色稍亮,就立即启程回江州城,昏昏欲睡间,再度被旁边的鼍洁推醒。他满身的起床气,刚想开口,就听鼍洁在耳边低语“有人来了。”
他这会儿也注意到了,远远的有不止一匹奔马声传来,没过多久,就有一行六人牵马而入。应该是外头的雨势渐大,这些人虽衣着华丽,却隐藏不住狼狈来。好在阿兰若寺大殿的面积不小,虽也有漏雨之处,却不妨碍再多出六人六马。
后头的四人分工,两人把马牵到角落擦拭刷洗,两人在殿里寻找朽坏的木制家具,张罗着劈开生火。走在前头明显与后四人衣着不同的二人朝着罗炜这边而来,见是一个盘腿打坐的野和尚、一个睡得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姑娘,和两名有些警惕的男子,虽然觉得这个组合有些奇怪,也只当是不期而遇凑到一块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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