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在哪儿?”
“周叔,看见我爹了吗?”
急促焦急的呼喊声响起。
周瀛身子一颤,似乎连身上结痂血污都抖落了下来,乌青发紫的浑厚嘴唇哆嗦了一下,他艰难抬头,看着慌慌张张翻身掉下马的姚崇,额上青筋鼓起,好几次张口欲言。
“周叔你快说啊,我爹呢,我爹在哪儿。”
四周将士双眼通红,拳头攥紧,尽皆内疚低下头,周瀛脸色惨然,他声音嘶哑,涩声回道:“二公子,姚将军与诸位将军,都战死了。”
他环视一周,看着漆黑夜晚,烽烟遍地的战场,入眼皆是断肢残臂,尸横遍野。
周瀛喃喃自语道:“到处都是,到处都是姚将军。”
有将士嚎啕大哭:“二公子,那贼酋当着全城将士的面,将姚将军他们的尸体在阵前践踏,都踩烂了,烂了啊。”
姚崇踉跄了下,双眼无神的跌倒在地。
他喃喃自语:“是我不孝,是我连累了你们,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捶胸顿足,嚎啕大哭,“都怪我,要不是我执意要出关,大哥就不会死,他就能及时传回敌军情报,我爹也就不会死。”
“是我该死啊!”
他疯狂的撕扯自己血袍,将散乱的头发连皮带肉扯下,血淋淋的样子,骇人至极。
周瀛脸色不忍,直呼道:“二公子节哀,姚将军若在,定然不愿看你如此作践自己。”
姚崇在地上爬着,一边哀嚎大哭,一边将地上的烂肉捡起,用衣袍兜着。
“二公子!”周瀛悲呼,正欲阻拦。
夏侯淳拦住他,暗叹一声,轻声道:“让他发泄出来吧。”
屠杀渐渐结束,丁仲因染血归来,王瑾驾马赶杀,看到夏侯淳的王师立后脸色一缓,再朝着夏侯淳拱手抱拳:“殿下,贼酋已向蔚州方向逃去。”
华元化纵马而归,随意扔下几颗死不瞑目的敌将滴血头颅后,双眼熠熠,对着夏侯淳高声道:“殿下,让末将去追吧。”
同样染血的夏侯谟瞥了眼跪在地捡烂肉的周瀛,眉头悄然一皱,似有不悦,再遍览四方,眼中掠过一丝惊悸,他
下意识向身侧李晋靠了靠,暗自后怕,刚才要不是李晋,他的小命差点就交代在战场上了。
李晋一路走来,几乎枪挑敌尸,捅杀了十余位敌将,与华元化不相上下,他看了一眼对方后,对着夏侯淳脸色一正,沉声道:“太子殿下,万万不可放虎归山。”
王瑾皱眉,迟疑了下,硬着头皮劝谏道:“诸位,敌寇尚有上万骑兵,以我等手上兵力,无疑是以卵击石,若执意追杀,被其中途伏击,恐怕是有去无回,还望三思。”
周瀛垂目,缄默不语。
太子党众派系林立,他不宜介入。
呼声降落,天心安然归来,轻吐口浊气后,看着夏侯淳:“你怎么说?”
夏侯淳低头,将姚崇扶起,好一番安慰才让他恢复正常。
他交其给周瀛后,翻身上马,执缰勒马,对着丁仲因、华元化淡淡地吩咐道:“进城安顿好将士们,我去去就回。”
丁仲因变色:“殿下!”
周瀛动容,目光复杂。
华元化神色兴奋,看着夏侯淳的眼神,越发的信服。
太子骁勇,他们才会心服;若能为臣下拼命,无疑是他们效忠的首选。
王瑾却是焦急大呼:“不可!殿下乃千金之躯,怎可置身险境?”
就连姚崇都回神,忍着悲痛,惨然嘶声道:“太子,家父能为国战死是他的光荣,太子不必.....”。
话未说完,夏侯淳抬手打断他,直视言道:“不必什么?不必多此一举?你放心,我一定会那敌酋抓回来,为你报这杀父辱兄之仇!”
他环视一周,看着不断聚拢的沁州军将士与晋州骑军,他长发飘逸,天边曙光渐明,一抹赤红光辉洒下,将他的身躯照耀的高大伟岸。
他张嗔目怒呲,提枪勒马高高跃起,沉喝道:“我大靖边关将士若是战死也就罢了,可千不该万不该遭如此羞辱,连尸首都被敌酋如此践踏,还要我善罢甘休?可能吗?”
“不可能!”
他枪声一挥,指着战场上的尸首与碎肉,厉声道:“士可杀不可辱,不报此仇,本宫誓不为人!!”
长袍撕拉一声,他扯下一截
衣襟,缠住身上伤口,环视一周:“有人敢随本宫去报仇吗?”
姚崇亦仰天怒吼:“报仇!!”
丁仲因脸色变幻,咬牙后,抽刀怒吼道:“报仇!!”
华元化目光森然,“报仇!”
李晋回头,看了眼人人双目充血的晋州军,再瞥了一眼脸色如土的夏侯谟,他暗叹一声,随即神色一正,缓缓将手中长枪高举,沉声道:“报仇!!”
俄而,身后千余晋州军相视一眼后,尽皆看出对方眼中愤怒与仇恨,毫不犹豫地将长矛举起,齐齐高呼道:“报仇!”
夏侯淳举手一抬,全军瞬间息声。
他指了指雁门关:“你们守在这里,必须保证此关万无一失。”
丁仲因、华元化齐齐疾呼:“殿下!”
夏侯淳转头,看着他们,“这是姚将军拿命换来的,不能丢!!”
众人目光复杂,太子竟要单枪独马去追杀,这怎么能行!
看着他们眼中的担忧,夏侯淳宽慰一笑:“本宫可不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没那么容易死。”
天心策马靠近,淡声道:“我陪你。”
夏侯淳看了她一眼,脸色一缓:“好。”
眼看姚崇正要翻身上马,他便对着其吩咐道:“你也是,你本就身受重伤,又长途奔袭,就不必去了,好好养伤。”
姚崇面色凄厉,嘶声道:“卑职父兄皆死,怎能偷生苟且?”
啪。
他身后周瀛一听夏侯淳这话,当即回神看到了姚崇后背染血衣襟,他脸色微变,当即一记手刀,将姚崇拍晕,抱在怀中。
他对着夏侯淳沉声道:“太子殿下放心,有末将等人在,雁门关人在关在。”
夏侯淳点了点头,随即拍马大喝:“驾!”
战马嘶鸣,哗声大起,前蹄高高一抬后,向东奔掠而去。
右侧后半步,王师立跟在夏侯淳身侧,寸步不离,面容坚毅。
夏侯淳转头一笑:“这一次,可真正的于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你不怕死么?”
尚未及冠的王师立咧嘴一笑:“能与殿下并肩作战,卑职死而无憾。”
夏侯淳高声喝彩:“好一个死
而无憾!”
有雁门关将士迟疑地喊道:“周将军,我们该如何?”
周瀛将姚崇背起,转身就走:“回城,守好城关,等太子归来。”
那将士担忧道:“太子能杀了那人吗?”
周瀛脚步一顿,沉默了下,斩钉截铁地回道:“一定可以!”
雁门关上,仅存的几百老弱病残,迎着天边微弱的红日,看着远去轻骑,他们一脸释然与无悔。
有人胸口染血,释然长眠。
能为这样的人守卫边关,他们死而无憾。
雁门关外以东二十里,俩山之中的宏阔峡谷地带,有俩万轻骑驰骋于大地之上。
轻骑行进方向,正是蔚州。
这支由朱大全统领的万余云霄轻骑,在雁门关扔下六千人后,又被夏侯淳打了个措手不及,再次损失了五千骑卒,战马都来不及收回。
来时三万,离开时就剩两万了。
当然,这其中主要在攻打雁门关时,被姚懿出城拼掉的居多,真正在攻城中死的人不过七八百,所以朱大全才那么恨姚懿,死了都不放过他。
“将军,我等为何不继续攻城?”撤退中,有偏将沉声问道。
朱大全勒缰按马,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将领脸色微变,连忙低下头,不再多话。
他眼中掠过一丝嫉恨与震怒,夏侯淳!
给他致命一击的乃是那个传遍天下的愚蠢太子夏侯淳!
他竟然输在一个庸碌太子手里,简直是他的奇耻大辱。
昨晚突遭袭击,后军损失惨重,从横扫的坞壁中抢来的粮食辎重悉数被烧,更丢下了四千条骑卒性命,若非靖军前后夹击,让他云霄腹背受敌,他绝不会撤退。
随后知道东靖来援的军队有六七人后,他便打消了死磕雁门关的念头,没意义。
所以他决定转道东进,与幽州那位姬刺史汇合,再联合南下。
待他养精蓄锐后,定要拿该死的太子祭旗!
退一步越想越气,忍一时越想越亏。
他猛地一挥鞭子,披头散发之下,爆吼一声:“夏侯淳,你该死!!”
行进的云霄轻骑心中一凛,缄
默不语。
就在这时,大地开始震动,只见右侧山顶正有数十块合抱大小的巨石滚下,气势如虹,宛若山崩。
一道朗声大笑声自山巅传来:“想要我死?好啊,本宫来了!”
朱大全霍然抬头,只见巨石滚落后,有数道身影此起彼伏,脚踩陡峭的山崖,纵掠而下,直奔朱大全而来。
他嗔目怒吼,爆喝:“敌袭!!”
喝完这声,他掉头便跑。
四周亲卫惊慌失措,战马被惊,嘶鸣不断,这一团轻骑瞬间大乱。
“保护将军!!”“迎敌!”
“不要乱,来人只有两个,列阵!”
“放箭!先放箭!”
有骑卒被战马甩下后,茫然无措的看着滚滚而下的山石,直接被吓尿了,傻傻的坐在原地。
人头攒簇,人仰马翻,踩死者、坠马者以及下马爬山者不计其数,事后统计,真正被山石砸死的人并不多,甚至不超过二十个,大多是被惊慌的战马踩死的,足有三百之巨。
而夏侯淳的目标自然也不是那些普通骑卒,而是朱大全。
山石滚落,砸死一大片人,夏侯淳顺势与天心纵身一跃,脚踩山石,几个飞掠间,便来到朱大全身后。
有偏将抽刀大吼:“将军快走!”
王师立等人爆喝:“殿下只管去,这些人交给卑职!”
话音未落,他便纵马冲去,与其等纠缠在一起。
夏侯淳抬眼,当即纵身一跃,奔掠数息后,朱大全已距他不过百步之遥。
朱大全目光冷冽,“拦住他!”
旋即便如同飞蛾扑火般,驾马朝着夏侯淳冲来。
夏侯淳目光一冷,勾起一根长矛,猛地一掷。
便将其贯穿,倒飞插在地上。
有惊人气息一掠而过,天心眯眼,“小心,是昨晚那个萨满。”
夏侯淳皱眉,暗骂一声,和尚竟如此不济,连个人都牵制不住,废物!
他看着朱大全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骑卒拱卫中,心中一沉,莫非这次要无功而返。
此时已至开阔地带,朱大全收拢军队后,抽刀勒马,朝着夏侯淳厉喝道:“放箭!”
唰!
一波箭雨洒下。
夏侯淳长袖一卷,便将数百只箭矢扫飞。
“夏侯淳,想要本将的命,你还不够格!”朱大全藏在军阵之中,气焰嚣张,猖狂大笑道。
夏侯淳狭长眸子一眯,只见层层叠叠的轻骑中,朱大全一脸嘲笑,似乎在讥讽夏侯淳的无能为力。
“你能奈我何?想杀我,呵,你还不行!”
朱大全脸色狰狞,暴怒大吼道。
夏侯淳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的疯狂大叫,自空间锦囊中掏出火凤弓,张弓、搭箭。
四周天地灵机开始汇聚,朱大全变色,一阵变幻之后,直接调转马头开始撤退。
同时口中沉喝道:“杀了他!”
身侧有一道身披红裳的和尚垂声道:“我只答应陛下出手三次。”
朱大全霍然转头,“本将死了,你觉得陛下会饶了你?”
那人笑而不语。
朱大全脸色勃然,正欲大怒,身侧有人死死拽住他,低声道:“将军,不可莽撞!”
这时,他头皮发麻,看着张弓搭箭的夏侯淳,恨恨地看了对方一眼后,在亲兵拱卫中驾马向后撤去。
“哪里走!!”一道沉喝声响起。
夏侯淳拉弓至满月,嗡地一下,弓弦猝然松开。
利箭咻地一声,直奔朱大全后背。
他猛地后头,大喊:“大师!”
随即在夏侯淳瞳孔一缩中,只见在马鞍间有道红裳浮光掠影于骑卒之间,似慢实快的推出一掌,将那利箭死死挡在朱大全身后。
而随着利箭的推进,一阵阵火光四溅,箭眼射在那人掌心,那人却岿然不动。
这时,一阵破空声响起。
白衣飘落,天心手持天心令悍然砸下。
无声无息,竟是凭以肉身相搏。
萨满猛地抬头,目光一闪,冷哼一声。
他竟身子一缩,直接坠落。
箭矢不受阻后,嗖地一下,瞬间贯穿数位甲士。
但最终在朱大全身后颓然无力的坠落,原来力量都被那萨满卸掉。
天心恼怒,素指遥遥一指,天心令滴溜溜旋转后,嗖地一声,绕着马腹,朝着那萨满而去。
那人
嘿然一声,脸上露出诡异一笑。
天心心中猝然浮现警兆,毫不犹豫地向前一扑。
“想躲?晚了!”
唰地一声。
一杆镀金权杖自身后捅杀而来。
噗地一声。
一具战马痛苦嘶鸣声后,权杖直接贯穿其腰腹,杀向天心后背。
就在这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横亘在天心与权杖之间。
正是夏侯淳。
只见他持剑横立,抵在权杖之前。
顿时,巨大的冲击之力狠狠地撞在夏侯淳胸前。
飞剑瞬间弯曲,几乎嵌入胸腹。
他哇地吐出一口瘀血,脸色瞬间白了一下。
身子晃了又晃,似乎摇摇欲坠。
但最终,他纹丝不动,天心也未伤丝毫。
他咧嘴:“放心,有我在,小小权杖伤不了你。”
天心回头看了他一眼,瘪嘴嗤声道:“逞能。”
夏侯淳嘴角抽搐了下,这时权杖开始发力,意欲突破防线。
他脸色凝重,探手抓住权杖,嗡嗡直响,权杖在颤抖,意欲挣脱束缚。
那萨满脸色一沉,恼怒至极:“不自量力!”
他猛地掐诀,权杖瞬间光芒大涨,震荡之力更甚。
夏侯淳眼神一狠,抽刀朝着权杖蓦地砍下。
咔嚓一声。
权杖光芒一黯,气势一泄,冲劲当即一缓。
甚至还能看见权杖身上露出一道细微的裂痕。
当然,这柄被夏侯淳当做刀来用的山渐青也灵性大失,隐隐约约间似乎发出一道哀鸣。
夏侯淳额前青筋鼓起,闷哼了好几声。
杀敌一千,自伤八百。
他心中微沉,却不知暗中的萨满直接就吐出一口瘀血。
这家伙昨晚挨了识蝉一击,实力丢了大半,这次若非皇帝命令,让他保证朱大全这个蠢货的安全,他早就跑了,岂会在这里白白挨打。
那萨满大怒骂道:“该死!”
嘴里急声施咒,念念有词。
权杖嗡地一颤,轻轻向后一退,便遁入地下。
天心看着四周不断聚拢的云霄轻骑,她沉声:“不可久留!”
她微微偏头,手握天心令,“我掩护你,抓到就走。”
夏侯淳脸色一肃,想了想,给天心暗中传音道:“和尚也来了,能杀就杀。”
“知道。”天心瞥了一眼某个地方,冷哼一声,那和尚还真贪生怕死。
夏侯淳抬眼看向奔逃中的朱大全,眼神冰冷,“你逃不掉!”
他吐出这句后,便高高一跃,直接踏空凌波,来到朱大全身后。
朱大全霍然回首,“你!”
怎料入目的却是一道刺眼夺目的翡翠碧绿剑尖。
剑尖光芒闪烁,宛若地狱之眼,倏忽间扎入其瞳孔之中。
“啊!!”
朱大全捧眼惨叫,血流不止的眼珠直接被飞剑山渐青刺穿。
剑入眼眶,令不少亲兵胆寒,当即如鸟兽散。
夏侯淳身形落下,扣着朱大全便要起飞。
但就在这时,朱大全狰狞面孔露出狠辣,低吼道:“等你很久了!”
只见他自怀中掏出一柄黑黝黝的匕首,狠狠刺向夏侯淳。
匕首通体漆黑,上面光芒一闪,赫然是一件上等法器,而且还有刺鼻的气味萦绕,令夏侯淳冷哼,匕首涂毒了。
他冷哼一声,“雕虫小技。”
手上用力,轻轻一抖。
朱大全身上一阵咔嚓声响,大部分骨头当即断裂。
他发出一道凄厉嘶吼:“大师,救我!”
下方骑军大溃,看着如同鸡崽被老鹰捉走的朱大全,他们顿时绝望。
暗中的萨满,脸色变幻,救不救?
少许,他暗叹,罢了,要是这蠢材果真死在这里,他回去后估计也要被剥皮。
藏于马腹的他当即盘膝而坐,合什闭眼,喃喃低诵。
战场之中,似有梵音响起。
天地间似有牛头马面大法相浮空,其高大恢宏,占了半个天空。
凌空之中的夏侯淳身形一滞,猛地抬头,神色变化,低喝道:“和尚!!”
顿时,似有佛音呢喃响起。
“西边!”
耳畔传来轻淡声音,夏侯淳毫不迟疑地向西而去。
嗖地一声,奔掠至天心身侧,搂腰便走,让她一阵羞恼。
“
想走?”忽然,一道怒喝声夏侯淳耳畔炸响。
他猛地抬头,只见北方天空的牛头马面法相扔下一把钩子。
钩子虚幻无形,夏侯淳却心头心悸,三魂七魄都摇摇晃晃,似要离体而出。
天心眸子深沉,素手一扬,天心令唰地一晃,炽烈光芒一扫,那牛头马面轻轻一滞,“走!”
夏侯淳当即踏空远去。
不过他要走,手中拧着的朱大全却不安分,无力的四肢不断乱甩,竭力挣扎,意欲趁机逃脱。
天心秀目一冷,直接一掌拍在其双腿上,咔嚓一声。
朱大全口中发出凄厉嘶叫,痛苦的哀嚎。
她转头瞥了一眼山巅的识蝉,鄙夷言道:“你到底行不行?”
和尚脸色当即涨红,他虽然是和尚,但毕竟也算男人,居然被一个女人鄙视不行。
当即大吼一声,“大慈悲掌!”
梵音响起,高空云层翻滚,似有掌形凝聚,缓缓朝下压来。
牛头马面法相齐齐抬首,身形一震,似有崩溃之势。
识蝉朗声大喝:“落!”
敕令一出,云掌悍然拍下。
轰隆一声。
法相直接被拍碎。
地上萨满狂吐一口瘀血,脸色唰地惨白,将赤红衣裳染的越发猩红,他猛地抬头,死死地看着夏侯淳等人,咬牙切齿地道:“死秃驴,今日之仇我记下了,来日必报!”
识蝉挑眉,眼神一凝,缓缓吐出一句:“佛有慈悲心,亦有伏魔掌。”
上方,当即有佛像渐渐凝实。
那萨满恨恨地看了识蝉一眼后,“山不转水转,咱们走着瞧。”
说完,其人猩红红裳将周身一裹,一阵光芒闪烁后,光芒竟四散而出。
夏侯淳与天心几个纵掠后,便回到原地,识蝉也在身侧落下。
他将朱大全随意扔在地上,早已等候在此的王师立当即上前,将朱大全捆绑好。
夏侯淳轻吐一口浊气,正好看到那位萨满遁走的一幕,他眯眼,“五行遁法?”
识蝉低头看了眼朱大全后,便不再注意,随口回道:“不过区区土遁之术罢了。”
夏侯淳吐出一口浊气,面无
表情地道:“五行遁法可是道门秘术。”
天心转头看了他一眼,沉默少许后,轻声道:“道门何其大,有些蠹虫很正常。”
识蝉瞥了一眼天心,咂吧咂吧嘴唇,这家伙倒是打的好算盘。
他轻咳一声,看着光芒逃遁的方向,眼神中抹过一丝复杂之色,轻叹道:“区区一个萨满倒是不足为惧,可若是那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出来了,那就麻烦了。”
夏侯淳心中一凛,明白她说的正是天宫内封印的存在。
他目光平静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况天塌了自有高个子顶着,我们担心也没用。”
天心冷哼道:“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朱大全荷荷直笑,身子虽不能动,嘴里开始艰难的谩骂道:“无知小儿,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我天宫之强岂是你们黄口小儿所能揣测?识相的话,乖乖放了朱某人,否则一旦惹恼天宫贵人,怒火降临,不是你们所能承受的。”
“哦?怒火?我看你还是先抗过本宫的怒火再说吧。”夏侯淳冷哼道。
朱大全怒吼道:“夏侯淳!”
天心冷冽目光扫来,他身子一抖,随即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语气尽量放缓,“放了我,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
“你应该知道,如果我死了,无疑是扇了我家皇帝陛下的脸,届时两国大战,谁能承担?你吗?”
夏侯淳面无表情,眼神愈发冰冷,如同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他嘴角嘲弄,他真想立刻就劈开此人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竟会如此天真。
朱大全却毫不在意,反而讥讽一笑:“据我所知,你早已被废,还被贵国那位贵妃娘娘驱逐出京,贬到这个北地荒凉之地,你有什么资格能决定你我两国之战?”
夏侯淳目光垂下,看着嘴里荷荷,面目扭曲的朱大全,身子前倾,指着对方鼻梁,一字一句地道:“你记住了,不管是谁,只要敢杀我大靖子民,那就要做好命丧此地、埋骨他乡的准备。”
“还有,你在阵前杀死姚将军也就罢了,毕竟沙场之上刀枪无眼,可你竟敢羞辱我大靖将领
的尸首。”
“你该死!”
朱大全目光瘆人,目光狠毒,艰难言道:“只要能战胜敌人,任何手段都可以,不过只是鞭尸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噗!
朱大全直接痛苦闷哼,蜷缩在地,弯曲成弓虾状。
却是王师立提剑给了他一下。
朱大全双目血红,转头看向识蝉,惨声大吼:“和尚你们不是自诩慈悲为怀么,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被杀而无动于衷?你修的什么佛,参的什么禅?”
识蝉低眉顺眼,眼皮都不抬,慢吞吞的道:“佛门讲究善恶因果,种善因,则积阴德;若种恶因,自然下阿鼻地狱。”
朱大全脸色彻底惨白,知道自己怕是在劫难逃了。
他霍然转头,看着夏侯淳,色厉内荏地道:“夏侯淳,我不信你真敢杀我!”
天心有些不耐烦,“让他安静点,吵死啦。”
王师立直接上前,抽了好几个巴掌,爆喝道:“闭嘴,再敢对殿下无礼,我现在就剁了你这个狗贼。”
夏侯淳走近,居高临下的看着愤恨怨毒的朱大全,他面无表情地道:“把马牵来。”
待王师立牵来马后,夏侯淳用一根长绳将面色大变的朱大全栓好,然后翻身上马,执缰一拍马臀,“驾!”
朱大全惊恐不安地道:“夏侯淳你要干什么?”
夏侯淳转头,咧嘴一笑:“干什么?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众人心神一凛。
他竟要将朱大全活活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