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凭什么不敢?据我所知,你母亲对我挺有兴趣的,当然,我也更喜欢成熟有权力的大商总,而不是只会在床上找妈妈的小商总。”锦澜眼底晕着笑意,仿佛在和商知晓斗嘴,句句直击要点。
她现在实在没时间和商知晓玩闹,反正已经快结束了,锦澜并不担心会因此惹恼商知晓,惹恼了更好。
锦澜的话语像利刃,一刀刀刺在商知晓心口,她怒得红了眼。
因为这些都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商冉比她优秀,比她有钱有权,甚至在锦澜眼里,她幼稚,她不够成熟。
唯恐锦澜继续说下去,商知晓报复似的堵住锦澜的嘴,撕咬啃噬,心底的小恶魔像是被释放一般。
唇舌纠缠,直到口间充满铁锈味,商知晓微微分神,锦澜脸上依旧平静,推开她,喘息道:“小商总,再见。”
锦澜下车离去。
商知晓怔怔地看着她离开,忘记阻止,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刚一点也不温柔,嘴巴里还有锦澜的温热气息。
明明她不想这样的,最初把锦澜叫过来,只是想问清楚,怎么就变成这样了?都是因为锦澜偏要惹恼她。
商知晓透过车窗,盯着锦澜渐渐远去的背影,回想锦澜刚刚说的话,全程阴沉着脸。
锦澜去超市买了东西,又在附近辗转片刻,去洗手间查看伤势,并无大碍,唇上咬破了一点皮,只不过商知晓用力太大,嘴唇微微红肿,锦澜回到病房。
祝云狐疑道:“怎么嘴上肿肿的?”
锦澜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道:“刚刚出去遇到一个朋友,和她去吃了米线,米线有些烫,还挺辣。”
吃米线的确会这样,祝云笑:“你不是不爱吃辣嘛,怎么突然想去吃辣了。”
锦澜也笑:“有些东西不尝尝不知道。”
两人安静在呆在病房里,祝云这段时间体重急剧下降,看起来尤其削瘦,锦澜突然问:“妈,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祝云眼里似乎闪着光,欣慰道:“我女儿是世上最棒的人,从小就听话懂事,我倒是希望你能够少懂些事,你这样活着太累了,有些事,你不
用承担的。”
母女两人都不是喜欢煽情的人,这是祝云首次直接夸赞她,锦澜笑了笑,眼里涩涩的,说:“我去一趟洗手间。”
商知晓心情像是重新回到冬天,脸上结着厚厚一层冰霜,锦澜给祝云治病需要钱财,想要在娱乐圈发展需要资源,而这些商冉都可以给她。
商知晓垂眸,她的确处处不如商冉,连最得意的事业也是商冉留给她的,她没了商冉,将一无是处,她甚至连自己爸妈是谁都不知道。
商知晓越想越气,在车里坐到深夜,由于一直开着空调,她回到家里,鼻子堵住,当晚发了高烧,商知晓没告诉任何人,反正没有人会怜惜她。
她拖着沉闷的脑袋躺在床上时,甚至在想,如果她突然就这样病死了,商冉会可怜她吗?会不会有一丁点后悔?会不会抱抱她?
商知晓昏昏沉沉地想着,做梦梦见自己在一个温暖的怀里,那人怀里有她日思夜想的清冷气息,她沉溺于那人怀里。
一定是她病了,商冉来看她。
商知晓想要睁开眼睛,想告诉她,自己很乖,从小到大,从未忤逆过她的意思,锦澜只不过是个替身,然而眼皮沉得像是有千斤重。
商知晓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睁开眼,伴随着向前的失坠感,眼前什么都没有,黑漆漆的一片,而她已经从床上坐起来,满头大汗,身体诡异的发烫,喉咙里干哑肿胀,呼吸粗重。
商知晓无声地笑了笑,没有叫保姆,而是拿出手机,费力地打字,她在豪赌,赌商冉会在乎她,像是青春期叛逆的孩子,她在想方设法获取商冉的关注。
如果不在乎,那就让商冉后悔一辈子吧。
可她真的会后悔吗?
商知晓不知道,确定信息发出去后,失去意识,沉沉睡去。
商知晓很少进医院,但对医院的味道不陌生,医院并不柔软的床铺,一睡就能感觉出来。
护士看她醒了,说:“下次注意一点,再烧高一些,可能会烧傻了。”
商知晓似乎没有听见她说什么,而是急切地看向四周,像是在找妈妈的孩子,然而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她孤零
零地在医院大床上。
护士说:“你家属去买早餐了。”
买早餐了?商知晓眼底迸出光,眼角眉梢唇畔洋溢着喜悦,然而一开口,声音干哑粗粝得不像她的,她说:“谢谢。”
护士离开后,商知晓在床上等,直到听到病房外刻意放缓的脚步声,她心脏提到嗓子眼,她要稳重一些,商知晓收敛脸上喜悦,对着房门翘首以盼。
门被打开后,商知晓眼底喜悦像是退潮一般,全数散去,只留下满眼失望。
“怎么这副表情?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再让医生检查检查?”
“怎么是你!”商知晓歇斯底里地吼道。
“哎,怎么了,姐姐我好心照顾你,你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吼我。”连毓手里提着两份早餐,脸上笑嘻嘻的。
商知晓闭上眼,商冉根本不在乎她,明明是早就知道的事实,她偏偏还心存希冀,以为会有奇迹发生。
“起来吃早餐啦,长这么大了,发高烧都不知道看医生,真烧傻了怎么办?”
商知晓听见她的絮絮叨叨,突然想起连毓不可能知道她生病。
她问:“谁让你来的?”
连毓说:“舅妈啊。”
“她……”商知晓突然不敢问下去,连毓喜欢睡懒觉,根本不可能半夜来找她,她心底存着最后一点希望,希望是商冉亲自把她带来医院的。
连毓继续说:“大半夜让我把你带来医院,你可真厉害,大晚上发高烧,不知道打电话给我们,也不知道叫保姆。”
商知晓的心彻底沉下去,商冉只是叫人把她带来医院,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
“喂?”
“嗯。”
“吃早餐。”
“没兴趣。”
连毓无语道:“幼稚,这是你手机。”
商知晓接过手机,手机里放着她发出去的短信,昨晚昏沉时打的话语,现在看起来尤其可笑,另外还有来自商冉的三个未接电话,商知晓心情莫名好起来。
商冉半夜收到了她的短信。
连毓说:“她中午应该会来看你。”
“好。”商知晓像是怀揣着一个宝贝,急切地想要与人分享,
但没有人可分享。
中午,商冉来到医院,脸上依旧平静,商知晓不知道她怎么做到如此淡定的,似乎什么东西在她眼前都不重要。
商冉站在床边,叹气道:“好些了吗?”
商知晓嗅着她身上的独特冷香,乖觉点头道:“好多了。”
“那好好休息。”商冉转身要走。
“等等!”商知晓想要伸手拉住她,却不敢,只能垂着手,脸色慌张起来。
商冉回过头,问:“怎么,还有事?”
商知晓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她害怕现在不问,以后就没有机会。
她说:“我……你在乎我的对不对?”
商冉定定地看着她,突然无声地笑了。
商知晓瞬间无措起来。
“商知晓,你知道你多大了吗?你下个月就满二十二周岁,你再看看你做的事,哪件事不幼稚,半夜发消息给我,说你好像快要死了,然后电话也不接,你做的事像一个成年人做的吗?”商冉尽管说着疑问句,但语气依旧平静。
商知晓从没被商冉她说教过,并不觉得难过,反而对这样的指责,觉得心里暖洋洋的,苛责她也比无视她好。
她迫切确定道:“你在乎我的对不对?”
商冉似乎难以理解这种问题有什么好问的,说:“我的继承人,我当然在乎。”
作为唯一继承人,商冉确实重视她,但仅仅如此而已,商知晓眼眸微黯,不死心道:“除此以外呢?有没有别的?”
哪怕有一点点亲情……
“别的?小孩子才会在乎这么多。”商冉弯腰替她掖好被角,声音一贯的平静清冷,人却已经走出病房。
商知晓冷冷地看着商冉离开的方向,如坠冰窖,垂在身侧拳头紧握起来。
小孩子才需要拥抱,小孩子才需要和母亲一起睡,小孩子才会哭闹,所以她从有记忆开始,就自己睡,自己长大,努力脱离小孩子行列。
可如今商冉说她还是小孩子。
商知晓在医院躺了三天,任由连毓怎么逗,都不开口说话,出院后继续上班,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是成年人,而成年人什么都不在乎。
“小商总,《朝夕》宣传已经开始,剧方想要锦澜一起宣传,你看能不能让她腾出一两天的时间,拍个合照也行。”
商知晓说:“她休长假,就这样宣传。”
“那好吧,这是剧方给的宣传海报。”
商知晓一眼锁定海报上穿着女式西装的锦澜,锦澜的喜怒哀乐只会在剧里体现,而商冉……根本没有喜怒哀乐。
商知晓垂眸,锦澜绝不能离开她。
商冉只能是她的,锦澜也只能是她的。
她们之间是时候换个模式生活了。